陆伊和唐黎卿双双回头,看到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手中举着一杯香槟。袖口缀着一颗暗色宝石,一截手腕露出来,皮肤比女人还白。
笑起来眉眼温润,和他声音无异。只是仔细看去,隐约能发现他五官比东方人要立体一点,眉骨轻凸,眼睛深邃,瞳仁淡淡覆盖一层蓝纱。
是个混血。
然而却没有半点西方口音。
“你好。”陆伊眯了眯眼睛,收起身上的懒散,瞬间从头到脚被凌厉取代。
“艾总。”周年笙拖着一袭黑色露肩长裙走过来,停在艾卓谦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笑着对陆伊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艾总,我刚刚看到你跟他介绍了一下,没想到他那么迫不及待就来认识你了。”
陆伊这才了然回笑,“没事,艾总受西方文化影响,可以理解。”
周年笙一顿,很快又是一脸笑,“原来陆小姐对我们艾总也是有所了解的,那看来如果我们以后合作,肯定会非常契合。”
商场的人做事主留一线,毕竟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又是同行,保不齐以后就有求于他,所以陆伊只是笑笑说:“艾总能力如此,光耀集团地位又有目共睹,和任何人合作,想必都会非常契合。”
这时艾卓谦才开口说话,他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翩翩君子的气质,“陆小姐还没回公司吗?”
“回公司着什么急。”陆伊四两拨千斤,“再说了,我现在在香港,我们公司在大陆,也不是说回就能回的。”
艾卓谦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朝周年笙点点头,周年笙转头对陆伊和唐黎卿说:“我们还有一些事,先不打扰了。”
陆伊点头。
他们刚走,唐黎卿便靠过来,“厉害啊,连我姓什么都知道,看来是打探好的。”
陆伊抿了口酒,舌尖一卷酒漩在舌上,片刻才轻轻咽下去,轻抬眼皮盯着周年笙和艾卓谦离开的背影,似笑非笑道:“是打探了很久,现在估计连我的后路都给我想好了。”
“嗯?”唐黎卿这才想起来陆伊之前秀场的事,“他们是为了那事来的啊。”
“嗯。”陆伊收回视线,轻轻摇晃酒杯,嘴角一丝神秘莫测的笑,“不过到底是想和我合作,还是想踩着我扳倒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场大秀逼近十点才结束,香港像一座不休不眠的夜城,从窗户往外看,灯火万千,高楼屹立在星辰之下。
不少人拎着新买的F&B的衣服离开秀场,陆伊为了表示对F&B的尊重,慢吞吞挑了一条红色裙子。
裙子没什么特别,中规中矩。只是想起刚刚T台的画面,陆伊忍不住提起嘴角,让人把这条裙子给她包起来。
唐黎卿看到以后,“咦”了一声,“这个是情侣套装吧?不是还有一件男式外套?我刚刚看秀长男模穿很好看啊。”
陆伊像是突然被提醒一般,轻飘飘地说:“是吗?那去看看呗。”
唐黎卿:“你买啊,给谁穿?”
“收藏不行吗?”陆伊挑了她一眼。
“哦。”唐黎卿表示不能理解设计师如此败钱的生活方式。
说是收藏,第二天陆伊就穿上了这条裙子。
唐黎卿也难得换上裙子,对着镜子摆弄几分,“还行吗?”
陆伊扫了眼敞开的衣柜,随手一指,“那条丝巾,可以系腰上。”
唐黎卿对陆伊的业务能力向来满分信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个小时后,陆伊和唐黎卿从车上下来,出现在一栋别墅门口。
这里是程冠云的私宅,他喜欢热闹,常常聚一堆人在这里轰趴。
得知许执过段时间要回大陆封闭练习,连忙给予最基本的贡献:赛前最后的疯狂。
许执接电话的时候,程冠云声音喊得贼大,训练室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什么优质牛羊肉,绝顶美味烤串,两只手才能勉强抱住的大闸蟹,几公斤大龙虾,意大利甜点,还有新出的女团来助兴……
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单纯版的海天盛筵!
所以当许执挂断电话以后,队里每个人都眼巴巴看着许执,意思很明显:你休想一个人去,我们都听到了!沈总让你带我们一起去!
或许是对美食和女团的渴望太强烈,队里每一个人和许执对视都没有半分畏惧。
数秒过后,许执才轻轻摆手:“收拾一下,一会儿过去。”
“嗷!!!许队万岁!!”尖叫声震耳欲聋。
来之前兴奋激动,来之后撒欢满场跑。
陆伊刚唐黎卿刚上二楼就差点被一个小男孩迎面撞上,小男孩“哎哟”一声,看清楚陆伊的长相,倒吸一口气,拔腿就跑。
陆伊轻轻挑起眉。
唐黎卿笑得不行,“美女,你长得是有多吓人啊。”
陆伊轻轻歪了下头,看着几米开外的小男孩围了一圈人,不知道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几秒后所有人都看过来。
陆伊猜到了原因,笑意盈盈地迈开长腿,踩着最后一层阶梯走过去。
她今天穿了条红色露肩长裙,修长白嫩的天鹅颈上坠着一条在浪尖上跳舞的海豚项链。
媚眼红唇,每一步迈开时,长裙波动,大腿似露非露。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窝在沙发上咬手指。
“是飞机上那个女人吧?是吧是吧?”方怡迫不及待地问。
“天哪……我终于承认我不是女人了。”宫长晴喃喃地说。
方怡哭了,“我也是,按身材算,我还是未成年嘤嘤嘤。”
盛廉洲:“……别嘤了。”
许辰:“干嘛?你硬了?”
众人:“……”
陆伊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走过去笑了笑,“嗨,又见面了。”
宫长晴作为攀岩家族的长姐被强行推出来打招呼,“你好。”
“叫我陆伊就好,我应该比你们都大吧?不介意的话喊我姐也行。”
许辰最上道,凑上来嘴甜地喊:“伊姐好。”
这就是刚刚撞到她扭头就跑的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一双月亮眼。
陆伊翘起一双二郎腿,大腿瞬间露出来,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移开目光,飘上飘下,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你多大啊?看上去比我外甥还小。”陆伊问。
“我吗?”许辰指了指自己,“我年后就满16啦。”
“哦,那和我外甥差不多大小。”陆伊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头,“体育很辛苦吧?”
许辰被美女摸头了,人都快从沙发上飘起来了,“不辛苦,我们队长对我们很好的。”
终于等到了。陆伊似是不以为然地问:“诶,你们队长呢?”
所有人齐刷刷指向阳台,陆伊看过去,阳台一地的月光,很是清冷。
她点头,起身,“我去找老朋友聊聊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点头,然后目光紧跟着陆伊,一路抵达阳台,最后停在看不到的角落,同时失望地“嘿呀”一声。
“看不到啊。”
“站的死角吧。”
“我靠许辰你给我过来,我闻闻你头发香不香。”
“靠!棋子你恶不恶心。”
“……”
阳台晚风与月光融合,树叶发出簌簌响声,月光透过叶子缝隙落在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星辰。
许执小臂搭在扶栏上,身单影只,却不轻薄。扶栏旁边搭了一件外套。陆伊这才发现他今天没再穿运动服,但同样一身黑色。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
黑色的影子。
指间一点红。
白色烟雾缕缕。
陆伊踩着轻盈的步子,刚要抬手触碰许执的肩头,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想聊天就老实站着,动手动脚就把你扔下去。”
陆伊:“……”
虽说不信他会把自己扔下去,但陆伊还是生了怯意。只是她不允许自己怯懦,所以手指飞快地撩拨一下许执的肩头,然后迅速躲到两步开外的角落。
许执偏头,看她怕死又不怕死地抱肩,朝他挑眉。
没忍住笑出声,骂:“有病记得吃药。”
“哎呀我还真没带药。”陆伊两步移过来,与许执肩并肩,“不过我知道有一种方法比药管用。”
说着凑近,吐着热气,“许小队想知道吗?”
许执头都不回,拒绝得干脆,“不想。”
陆伊心里骂了一声“靠”,故意摸了摸栏杆上的外套,“衣服借过我披一下。”
许执看过来,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陆伊故意抱怀,“有点冷。”
许执嘴角一抹冷笑,“提倡美丽还管什么冻人?”
陆伊“哎呀”一声,“这不是怕冻坏了有人心疼吗?”
许执似笑非笑看过来,陆伊大大方方朝他眨眼睛。
片刻,许执将外套递过来。陆伊不接,转过身,背对许执。
许执:“……”
静等不足十秒,肩上一沉,陆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她转过身,抬手拢了拢外套,做这个动作时,胸前挤出更深的事业线。
她低头瞄了一眼,扬眉,然后抬头看许执,发现他正看着别处。
许执虽然外表硬气,但眼睛很温柔,嘴角时常一抹似笑非笑。他笑起来眼尾下敛,眼睫垂下来,遮挡了瞳仁里些许深色。
看上去就像秋天的深山。
神秘又勾人。
陆伊看得心痒,忍不住伸手去揪他的睫毛。
她手刚伸过去,手腕就被许靳握住。
露在风中的手臂纤细柔软,与男人的坚硬形成鲜明的对比。
“别手欠。”男人不解风情地说。
陆伊“啧”了一声,瞪眼,满脸的“偏不”。
她和许执较着劲,心想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真和她动手不成?
事实证明,有些人就是凭本事单身的。
也是陆伊傻,当初学生时代拼酒的时候许执就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如今他整天和一群臭男人混,更把男女力量悬殊抛在脑后。
以至于下起手来毫不含糊,手腕一转,干脆利落地把陆伊推到墙壁上。
陆伊脸冲着墙,一副面壁自省的姿态。她眨了眨眼睛,直到手上传来痛感才反应过来。
“我靠!你这是在擒拿我吗?”陆伊不可置信地扭头。
她肩上披着许执的外套,转身之间,外套掉落一寸,露出圆润的肩头。大红色的裙摆像被晚霞晕染的云层,在许执腿边轻轻荡。
因为动作过快,陆伊头发散在肩头,再加上姿势,稍稍有点狼狈的意思。而许执却浑身散发着闲情逸致。
他斜靠在扶栏上,长臂还别着她的胳膊,闻声轻抬下巴,低调的嚣张在他唇边化作一抹笑,“不行吗?”
陆伊简直被他气的肝疼,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要喷出火的怒气,“许小队,我建议你先松开手。”
“如果我不接受这个建议呢。”许执动作未变,但手上的力道明显轻了不少。
他头一歪,轻眨眼睛。
不接受就不接受!你一个糙汉子给我装什么无辜脸!
陆伊简直咆哮。
“松手!”陆伊咬牙。
许执依旧散漫地笑,紧接着故意一般指腹摩擦了两下。
男人因为常年攀岩,掌心指头全是茧。陆伊恰恰相反,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碰的也都是高档布料,自然细皮嫩肉没话说。
这会儿许执故意在她手腕上轻磨,茧子带来的粗戾感让陆伊心尖都在颤。
但是自尊心和骄傲不允许她认输,于是陆伊眼眸一闪,下一秒仰头张唇,大喊一声,“救命啊!抓色狼啊!”
其实陆伊张口的同时许执便松了手,他虽然了解陆伊不深,但把她那股坏劲儿参得很透。
她红唇一勾,他就知道她起了坏心思。
清风半夜,孤男寡女。
她能想出什么招,他用头发丝都能猜出来。
于是就在陆伊刚喊完那一刻,许执轻轻松松松开陆伊,并且顺势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拽。
陆伊脚步踉跄,跌跌撞撞扑到许执怀里。
许执笑眯眯地两手伸开,举过头顶,低眉垂目,很是坦荡……且无辜。
如果忽视他嘴角那一抹笑的话。
而被陆伊喊来的几个人匆匆跑到阳台,确实把许执嘴角的笑忽视得干干净净。
他们只看见自家队长被妖精摁在扶栏上,队长完完全全坐怀不乱,甚至身子往后仰,摊开手,一副和尚相。
……所以,到底谁才是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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