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前有谁来过这里……
有谁可以进来呢?
丫鬟。
小厮。
或者守房间的暗卫。
但以上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那种味道和他们是一样的。
小莲的背上沁出了冷汗,衣服湿哒哒,黏在肌肤上。痒痒的,就像有蚂蚁在撕咬一般。
她想要走出去。
走出去就可以见到水鬼。只要见到水鬼,一切都安全了。
水鬼见不得光,并不意味着就是他最衰弱的时候。他只是活不太长了。
小莲倒在地毯上。额头砰的一声撞到了桌子腿,桌上那只,笨重的花瓶便砸了下来。
砸得她头破血流。
她的眼睛被糊上了一层血。她想努力看清外边儿,可是眼睛上粘粘乎乎,沉重。
“大人,我动不了了。”
“我可能被暗算了。有人在这里下了毒。”
小莲的脑子里响起了冷冰冰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联络水鬼,积分5000点。】
5000点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小莲咬咬牙,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好的,大人,您帮我叫他吧。”
【正在连线水鬼。】
【第一次连线中……叮,连线失败。】
【第二次连线中……失败。】
【第三次……】
小莲的手越来越冰凉。她觉得呼吸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连线方系统已陷入休眠。连线失败。】
小莲的心思彻底冷了。
水鬼的系统无法连线……这意味着两种可能。要么水鬼受了重伤,要么水鬼被人强行截断了联络。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小莲只觉着脑袋沉沉,眼前便是一黑。
昏昏暗暗的光线,满屋子浓郁的药味,和一张坚硬的石床。水鬼的屋子布置得极简陋。
石床和他的皮肤一样冰冷。
水鬼的体温极速下降。
原本像死人一样安安静静闭眼的他忽的坐起。
【检测到宿主体温急剧下降,气感急剧下降……请立刻离开当前非正常区域。警告——】
他睡的太死了。
这是件反常的事情。
他没有任何不适感。甚至刚刚还做了个梦。他从来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
【请立刻离开当前区域。】
【系统受到不明干扰……监控范围缩小。叮!缩小10%……】
【20%……】
……
【缩小50%……】
50%……这……刚好错过小莲的屋子……
水鬼的身子像一把刀,腾地一声破开屋顶。
他戴上严严实实的帽子。
阳光打在他裸露的手背上。他光洁的皮肤快速蜷缩,焦黑,变成干枯的模样。
他木然看着远处的屋顶。
干枯的手上握着那把泛着鱼鳞光泽的剑。
他快速地穿梭。
小莲的院子显得格外安静,没有人影,连养的猫也不见了。地上铺着翠绿的叶子,尖尖的形状组合起来曲曲折折。
只有水,树,和衣服的动静。
水鬼抬头看着高高的屋檐。斗拱飞檐,石雕狮子立四方,一根竿子拔地而起。
杆子高高支起,深红的表皮几近黑色。一件深红的衣裳飘扬,两条发带被风拉扯。
远远望着。像是待君归的红衣妇人。
天很蓝很透,衣服鼓起,兜住半边天。
那是件女人的衣裳。
小莲穿的是绿色的,此时被染成凄艳的红色。
没有人,只有衣服。
水鬼劈开紧锁的门,看见一屋子淡淡的雾气。雾气呛得他剧烈地咳嗽,他有些痛苦地拉开衣襟。
【她还喜欢弄这些见鬼的东西。】
水鬼退了出去。
他没有看见人,连尸体也没有。
系统在他的脑子里厌弃道。
【死了倒也好,不过是拖累。以你的实力根本不必和他们为伍。】
水鬼一句话也不回答。系统习惯他这样的沉默,或者说清楚他的脾性。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来不关心这些俗事。也好,够强就行。】
【我选择你,也正是因为你够强,而且你变强的速度更快。那些自诩为聪明的人总是忽略你。】
水鬼看到了假山上的一滩血。血丝像是经脉一样牢牢的扎在山石缝里。
石缝里除了血,还有些模糊的血肉。
怕是一个人狠狠的撞在了这山石上。
水鬼用手指沾了沾血,放进嘴里。他皱着眉头,对系统说。
“她是自己冲出来撞死的。”
水鬼能看见许多人的死因。只要有一丝血肉,他就能知道凶手。
系统选中他,不乏这一原因。
这一次大不相同。
小莲自己冲出来撞死了。没有人推,没有人拉,她像脱了轴的车轮一样。脸上还带着又癫狂又喜悦的笑容。
她看见了什么?或者说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水鬼想不到那么多。
这些从来不是该他想的事情。他不关心,也从来看不懂。
【她的确是自己撞死的。可我查到了另外的一股气息。】
【关系和我们已经不大了。对方没有找来,那便是一种,求和。】
【剩下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
水鬼从来都是一个相当让人放心的宿主。他似乎从来不会反驳别人的话。
他比其他人更让人宽心。
又听话,又强。
水鬼点点头,拿起剑。
那件染红的衣服仍在竿头飘动。
“我们还要去杀谁?”
【薛衣人。】
【不要忘了,你这一次任务的目的。小莲他们的目标是楚留香,你的目标是薛衣人。】
水鬼拉了拉帽子,安安静静的回了屋,躺在石床上,闭眼。
他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从来没有把小莲他们当做过同伴。
系统给他找过许多的合作对象。不过他们有的死了。
系统又对他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他没有同伴。
“实在是个警觉的人。”顾姜慢慢的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每次杀了人,他总想喝一杯酒。
很多人是越喝酒越糊涂,他是越喝酒脑子越清醒。他的眼睛非常明亮。
“也许他不聪明。但是真的很强。”顾姜由衷称赞道。
【是的。你不担心么?】
“遇强则强。”顾姜说,“我遇到过更强的人。但是他是最像我的一个。”
【可是你自己越来越不像你。】
【从那天起,你就变了一个人。】
顾姜摇了摇头。
“不是那天起,是那一百二十年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强。后来发现自己真的很弱。”
【你已经够强了。只是你碰见了气运更浓厚的人。】
【其实很多人从一开始就能蒙受眷顾。以前的你也是。】
【不过后来你不受眷顾了。】
【你也就配不上天之骄子这个称呼了。】
“这样的称呼并不重要。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站在台面上。”
“我只想能够活着,然后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你难道心里一直有愧疚?】
“不是愧疚。是必须做的事情。”
“她与我一恩,我还她一恩。”
“这是因果。”
【你还是那样没有人情味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有的人说我有,有的人说我没有。”
“这是个很麻烦的绕口令。”
“我可再不想做井底之蛙。”
“和一群青蛙争垫脚的石头是毫无意义的。”
顾姜把酒杯放回桌上。他把筷子的一头在桌上点了点,让筷子更加整齐。他伸手去夹豆腐块。
在其他人的眼睛里,顾姜像是在喝闷酒。
比如无花。
无花觉得顾姜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因为他的脸并不在笑。
虽然这样看更好看。又冰冷又傲慢,眼睛里像是在沉思什么。
但是吓人。
难道是自己的素斋做差了?
他把另一碟自认为更好的白菜推给顾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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