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虫箭』能激发出替身的后续可能性——然后,你的【银色战车】因为被你自己的愚蠢行为波及,正处于不受控制的暴走状态……”
这一身铁架子还挺重的——对乔鲁诺的身体而言。
而且,因为这古怪刘海的原因,额头老是觉得好刺。
……他平常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现在应该称之为【银色战车镇魂曲(Silver chariots Requiem)】了吧——我依然能感受到它在不受控制的往竞技场外行动,如果按照你的猜测,它拥有了‘灵魂互换’的能力,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会对普通人造成相当大的危害——”
真名为“简皮耶尔波鲁纳雷夫”的银发男人看上去十分焦急。
然而,按照他现在失去双腿的状态,想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并从替身那里取回箭,简直是难于登天。
——哎,真怀念我那具无敌的身体啊。
这种情况的话,就算抱着轮椅都行,一阵跑就完事了……
“反正只要从那个正在到处逛着的、一身漆黑的替身那里抢回箭就是了吧?先用我的替身去试探一下吧——”我一边推着轮椅往目标方向前行,一边熟练的放出【猎犬】……
角落里浮现出雾气。
……在【银色战车镇魂曲】那里,森罗白骨般的可怖替身在往前进了几步之后——
——钻了回去。
“……什、”
一瞬间、三只骨架再次从男人坐着的轮椅下方——从转动的轮子里钻了出来。
狰狞的利齿,向我自身咬来——!
“什么——?!”
……我杀我自己?!
牙齿已经抵达到脖颈,在逐渐生成的刺痛感之下,我凭着最后一丝理智瞬间撤回了替身,脑子里一片混乱。
已经不受我控制的【猎犬】不舍的盯着我的脖子,化为雾气消散了。
……我、我的替身好可怕啊。
好险、差点我就死了——
不对,这种状态下,死的是我还是乔鲁诺来着?
“你这鬼替身是怎么回事啊……?!”我捂着流血的脖子,想要报复性的摇动轮椅,然而却忘了自己在别人的身体里——轮椅往左右各自微微的摇晃一下:“想要抢箭的话就会被自己的替身攻击——刚刚你可没提到这点啊!”
波鲁那雷夫看上去比我更加不爽:“我怎么知道啊!上次可是很短时间内就结束了啊!再说,那是我自己的替身,我从它那里抢回箭又不会发生这种荒唐事!”
——那现在我的功能就只剩下一个推车了是吧?!
这是什么辣鸡替身战?
……他人身体推车模拟器?连游戏都不敢这么出吧?
算了,反正之后腰酸背痛的是乔鲁诺,我只是负责使用他的身体而已——
……感觉我怎么这么渣呢?
“拿回箭了以后会怎么样?如果马上就能恢复原样的话——不是我说,这具身体里原本的家伙可是我们队伍里唯一的治疗哦?现在跑的这么远,要真出了什么事,等他赶回去的时候恐怕人都凉了……”
推着轮椅,终于……
我们靠近了那个缓慢行走的全黑替身。
“上次的话,周围的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这次可是有你这种奇怪的例子在,我也不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波鲁那雷夫盯着自己的替身,似乎在努力控制,然而它还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总之,我会把箭交给你这具身体里的队友——”
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替身手里的箭,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你们拥有了这只箭,就一定能打败老板——”
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感到莫名火大的我,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
“别开玩笑了,你在小瞧谁?”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坚持到现在的啊!”
“难道、就仅仅因为你替身手里拿着的……”
“这个虚无缥缈的外物所赐予的、若有若无的微薄希望吗?”
现在并非背水一战。
现在并非走投无路。
现在我、并非孤身一人——
“就算你不出现,就算没有箭,就算我的替身已经没有后续的成长空间——我也要打败他、我也会打败他、我一定能够打败他——”
我咬着牙,用少年的声音、恶狠狠的大声说道:
“如果没有这个『觉悟』的话,谁会走到这一步啊!”
银发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缓慢的、满足的笑了:
“……你长成一个正常又可靠的大人了呢。”
“——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
我推动着轮椅,向着最后的结局——
——毫不迟疑的、迈出了脚步。
……
眼前再度黑沉。
……眼前再次清晰。
握拳——
熟悉的力量、涌动的活力、毫无疲倦般的战意……
站起——
视野旁边飘动的、火一般燃烧着的红发。
“【猎犬(hound)】——!”
和全身的骨骼一起震动的怒吼。
地点没错、角度刚好、人依旧处于这个位置——
——现在,是我占据了先手!
“——什、”
还刚刚睁开眼,正在确认情况的、玫红发色的男人,被咬住了手腕!
森白骨骼的巨力啃咬下,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骨节和骨节交汇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作响声。
“位置、移动了对吧?”
“老板……你感到惊讶吗?”
我露出了恶意的微笑。
——那是仅属于我和波鲁那雷夫脑中存在的、绝不会被他人认知到的空白时间。
现在还处于黑夜。
这种突然焦灼的战况下,根本没办法有闲工夫看表确认。
——这家伙会怎么想呢?
如果说,他误以为——我跟他是相同类型的替身——
……那可就太好笑了!
“喂、弗洛莉娅,这到底是……”
“——现在我没空跟你解释状况!总之打就是了!”
咬住他,把他撕成碎片,不知疲倦的追逐着,从各个角落里狩猎他——!
——那些伤痕并不会因为他的消失而变得缓和。
——我也不需要以他的死亡,作为我与过去的告别。
如果我否定了曾经的所有……记忆中的光明灿烂的幸福时光,就会同鲜血淋淋的黑暗过去一起被埋葬、被粉碎、被消灭吧。
那么,我至今为止所做出的一切迷茫、一切挣扎、一切努力……全部都会化为泡影。
——没错。
——现在我产生的,绝非杀意。
再说……
我凭什么——要把消灭一个人渣、这种像是拍死一只苍蝇般的微小行为……
当做我人生的崭新一页啊——!
“——【绯红之王(King Crimson)】!”
——时间飞跃了。
男人的喉咙开始浮现凸起的痕迹;我的替身依旧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他身边的地面开始变软;子弹和扫射在竞技场的砖墙上激起一阵灰尘……
从下方的楼梯边传来少年匆忙的脚步声。
头上带着箭头的、辉煌的、崭新的替身——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
——是的,他能做到。
我从来不曾怀疑过这一点。
“那就是——”
我笑着,念出替身的名字:
“【黄金体验镇魂曲(Gold Experience Requiem)】——”
……
当我再次踏上竞技场边缘的走道的时候,波鲁那雷夫依旧在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出神。
离日出还有一会呢,这家伙的表情就跟等待着新世界的黎明到来一样。
“……结束了吗?”
他连头都没转,声线却有些颤抖。
听惯了电子合成音,再听这家伙的真正的声音……还真有点不习惯。
“啊,虽然说那家伙不会死——改变因果的能力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但好歹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咬着烟含糊的说。
他总算是看过来了。
蓝色的眼神在火星的照耀下,感觉闪烁着什么波动的微光。
“……别这么直直的盯着我啊,这可是最后一根了,还是从别人手里克扣下来的,没法分给你。”我走到他身边,直接靠着轮椅,席地而坐:“大半夜的,又是在渔村受到大范围攻击,又是在这里等着打群架,饭也没吃、觉也没睡,未来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
我吐出大片的烟雾:“……可别想着还能独善其身啊,我死也要拉你下水的。”
“我啊——在其他地方还有很可靠的同伴。”男人用低沉而微弱的声音平淡的叙述着。“本来……我都已经觉得,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去联系啊。一边为了世界的和平工作到死,一边为了再次重逢而等待吧。”
“每天或许都能发生新的奇迹——活着的好处不就在这里吗?”我抬起头,看着从最深沉的黑暗中逐渐转亮的天空,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不过,这一周多的时间可真是既漫长又累人啊——”
波鲁那雷夫吸了吸鼻子,把自己从感伤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说起来,你的同伴呢?”
我用困倦的声音懒散的抱怨:“估计还在讨论怎么处理那个一直在死的前老板吧……真是,明明听我的建议,把他灌上水泥、沉到海里就完事了啊……”我沮丧的叹了口气:“……辞职也被驳回了,请假也不受理,这群家伙到底想把我使唤到什么程度才甘心啊——”
银发的男人反而微笑起来:“真是不坦率的小鬼啊——要是那群家伙说‘好啊,反正事情都结束了,你要走就走吧’……你会开心吗?”
“……啰嗦、当然会喽!能摸鱼为什么不摸!我简直会高兴的不得了!”反应稍微迟疑了一秒,我一边暗暗检讨着自己的疏忽大意,一边用斩钉截铁的强调语句回复。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真要是这样的话,你才不会一个人过来找我呢。‘恐怕这家伙和老板斗争的时间很长,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幕;并且还能熟练攻克各种电脑,说不定能迅速破解老板跟手下通讯的邮件线路’……即使会被我看破,你竟然还是这么做了。”波鲁那雷夫用极为老道的语言拆穿了我,然后有些狡猾的笑了:“——不对吧,小鬼,想要拜托别人帮忙的话,不应该用这种语气吧?”
“切。”我不爽的啧舌,用闹别扭般的语气,咬着牙小声说道:
“……那我给你钱。”
他哽了一下,然后大声的抗议:“我说的是请求啊请求!别以为用钱就能解决一切了!”
我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的看着他:“别想骗我!就算曾经是敌人——我给里苏特钱之后他就很听话的来帮忙了!解决问题的时候也很迅速快捷啊!”
在逐渐出现的晨光下,波鲁那雷夫的脸色显得很是难看:“——这是什么扭曲的金钱关系?!我可不记得把你培养成这样糟糕的大人啊?!”
我不服的反驳:“之前要靠我的资金才能苟活的家伙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啊……?!”
“喂——弗洛莉娅!”
远方传来纳兰迦的声音。
……最深沉的黑暗终于过去了。
太阳穿破了云层。
仿佛能刺破一切的金色阳光下,他们正向我走来——
“……那就是你的同伴吧?”
“——没错。”我眯起眼睛,扬起笑容,毫不怀疑的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是很耀眼的家伙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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