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冰块就只剩那么点了。”
米斯达打开冰箱,冰盒里面就只剩下了两块冰。
“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构成,那自然能推理出他们面对的会是队里唯一的女性——”我按着自己的脑袋,勉强召回紧绷在破坏边缘的理智,“……不论我是否出击,冰块都应该全部留给米斯达。”
就算让【猎犬】自动狩猎,以它们的智能也无法分别人类,没有气味锁定,按照现状,我也只能按排除法让它们一个个把乘客全部咬死——等到那时候,纳兰迦绝对已经凉了。
“是呢……而且弗洛莉娅的精神状态也糟糕的不行——”米斯达偷偷的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与我的目光对上,他吓了一跳,迅速移开了视线。
“布加拉提,下命令吧。”我捏住眉间,想让自己的眼神显得不那么锐利,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了嘴角不停向上的肌肉抽动。
他是知道的。如果是他的话,绝对能理解——
这个时候应该让我先装作对他替身一无所知的样子出去迎击,无论胜负,无论生死。
若是我倒下,再让以冰块保持着状态的米斯达对已经伤痕累累的敌人进行补刀即可。
我期待着能毫无底线的去狩猎敌人,同时,也渴望着他能够紧抓住我的锁链——
对我而言,两方并无不同。
“我说过的吧?只要是你的命令——我都会遵从。”我看向布加拉提。
他在缓慢变老。即使头发尚是黑色,脸上的皱纹仍在加深,嘴唇也干涩下来——
他仍然是他,无论年轻或是老去……
——只是,想到布加拉提的寿命或许会有所缩短,心中的本来已经强制平缓的杀意突然又莫名旺盛起来。
男人看着我,干脆的下达了命令:
“五分钟。五分钟之后要是没有回来,米斯达就会带着冰块过去找你。”
“——!”
米斯达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是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所有的思考都如同岩浆般再次沸腾纷涌,渐渐老化的腐朽体内,血与死的渴望代替年轻的朝气充斥全身。
“——好的。”
现在的话,可以再一次展露狂气的笑意——
——现在的话,可以尽情的狩猎。
我从座位底下钻了出来,闷热的驾驶室里,乘务员头破血流的死在门边。
——死因是撞击?但是脸颊一边却有明显的拉拽痕迹。
什么东西拽着他,然后让他的脑子撞到大门,然后死去了——
不用想这么多,直接往中间的餐车那里去就是了,直接往最有可能储存冰块的地方……
我只有五分钟,要在这段时间里尽情肆虐才行。
——无论敌人是谁,无论他们有几个人!
快步穿过一节节的车厢,我猛地踹开餐车车厢的大门,在酒柜的旁边,有个年轻人正在吧台悠然的喝着冰饮。
……他长得什么样?
我不需要分辨的那么细,脑中只要有“年轻”和“冰”两个细节就好。
“【猎犬(hound)】!”
那个年轻人即使震惊也没有松开手上的冰饮,手忙脚乱的去够吧台上的鱼竿——足够了,构成让他去死的原因已经足够了——我大声呼唤我的替身,白骨化的狂犬在雾气中逐渐浮现身姿,而他刚好够到了鱼竿,收回了线……
下一刻,卡瓦斯四世咬穿了他抓着冰饮的手腕,水流到地板上,冰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他另一只手上的鱼竿也随即消失了。
“——!”
语言已经不能分辨了,只有哭嚎声尚可被我理解……
啊,真令人火大,真令人扫兴。
“你在干什么?在互相搏杀的时候顾忌着自己是否老去?在这种紧要关头因为痛楚而收回了自己的替身?”
“——废物。”巴斯克维尔从酒柜的角落里冒出,踩上了吧台,锐利的獠牙扣住年轻人的胸膛部位,将他锁定在那里。“你这样还算是黑帮?你这样还想杀人?——别惹我发笑了!”我上前拉住他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的脸一记重拳!
“在刺穿心脏之前、在头颅掉落之前、在一根手指都不能动之前,先行丧失战意的家伙,只是彻头彻尾的败犬而已!”
啊,力量在流失,手指变得褶皱,指甲逐渐松散。
因为那一拳的活动,我切切实实的在变老——
从未想过自己能活到那种时候,可能对于我来说,是以后再也不会有的体验吧。
——真是太有趣了。
——真是太令人发笑了。
我松开他的衣领,看着失去意识的年轻人倒在地上。
正决定用替身终结那个家伙的时候,一个老人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
他在说些什么?
无所谓。
还没等他说上几个单词,我反拉住他骨瘦如柴的手臂,赏了他一个过肩摔,顺势一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胸上。
似乎能听到老朽的骨头裂开的声音、好像看到了老人呕出的血液。
亦或可能是纯粹的幻觉——
“……你那么想来送死吗?”
我在笑。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老人——明明对方说不定只是在向我求助——
我在理解了这些的基础上,还是忍不住想要大笑。
【——嘲讽他人的苦难,讥笑他人的创伤,以带来伤痛为乐,只有浴血才会满足。】
似乎我曾经对布加拉提说过这样的话呢。
然而他还是接受了我。
——足够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其他的一切都不需在意,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这么想死的话——那就去死吧,垃圾!”
“【壮烈成仁(the grateful dead)】——!”
老人再次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了我的脚。
我在飞速的变老——
——而我的【猎犬(hound)】并没有。
“太棒了……失礼了,称呼你是垃圾真是对不起!”
“——你真是个完美的猎物(敌人)!”
声音已经变得如此苍老,视觉开始浑浊不堪,但心中的那股破坏的欲望却依然没有减少分毫——正因为这股意志,我依然站在那里,单脚踏上他的胸膛,对他献上由衷的赞美。
即使被缅茄撕开了喉咙,这位敌人依旧没有解除替身,甚至都没有松开我的脚——
——然而,他的“老化”能力却在减弱。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会因为衰老而力尽了。
只要我失去意识,我的【猎犬】自然就不能维持行动。
“腐败、衰老、时间的流动——只有这些,对我的【猎犬(hound)】而言,毫无意义。”
“真是太可惜了,明明只差一点,就将是你的胜利!”
视觉渐渐恢复清明。我能看见这位老人的脸庞了——
……不,他的本体是位年轻英俊的金发男人。
我眯起眼睛,用恢复到纯粹的女性声线对着他的尸体感叹:
“真是——”
“可惜到,让我发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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