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珒成了薛令微的侍奉奴才。
公主府里不是没有其他太监,且公主府里的奴仆太监,无一不是容貌周正。
长公主好美,又一直喜欢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不论是不是太监,但凡她瞧得上的,基本都要带回公主府。长公主容貌艳丽,作风张扬,更有“荡.妇”的名声在外,虽有不少人背地悄悄议论,但依然有不少官僚子弟趋之若鹜。虽市井之间名声狼藉,但长公主权势盖天,心狠手辣,朝堂虽有人对其不满,却也不敢轻易说什么,即便是薛谊在世的时候,也无权过问长公主的私生活。
薛令微悄悄撞见过母亲与受她宠爱的太监亦或是所谓‘太监’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她从心底讨厌那些太监,认为太监都是那一副模子。
可她却喜欢瞧赵珒,大概是因为他的温和。
赵珒是从宸妃宫里被长公主带来的,如果那日她没有瞧上赵珒,问母亲要来,恐怕赵珒也会和公主府里的其他太监一样。
长公主喜欢赵珒的模样,毕竟赵珒在府里所有男人里,不论是脑子还是模样,都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长公主喜欢什么都会不择手段夺取,唯独不会反驳女儿一切,包括女儿瞧上的。
薛令微自小除了母亲,便是跟奶娘最亲,奶娘被母亲处死之后,她便没了什么说话的人,处死薛令微的奶娘后,长公主大约是后悔过,想要重新物色能讨女儿开心的人,好在她无意从宸妃宫里瞧上的这一个,顶了极大的用处。
深秋寒凉,大概是在风里玩耍太久,傍晚要用膳的时候,薛令微便忽然发起了高烧,还开始不断的冒冷汗。
薛谊被长公主处死之后,对膝下唯一的女儿更视为命。薛令微感染风寒,长公主忧急怒斥奴才照顾不周之余,便直接唤了太医院的院首到公主府,为薛令微瞧病。
一直到深夜,薛令微的高烧才逐渐褪去。
因如今是赵珒伺候薛令微,薛令微染病,长公主便鞭责了赵珒。
薛令微大热退去,人仍然虚脱无力,意识不清。还得需要人寸步不离在榻前守着,不断换敷热巾。
深夜,薛令微的床榻前便只剩下长公主和赵珒,原本长公主是想守在女儿榻前等着她醒来,却不想皇帝传旨,要她入宫有事相商。
虽然放心不下女儿,但她扶持为帝的是先皇诸多皇子中最无才能的一个,朝堂之间的某些事,还得须由她去定夺建议。
长公主虽然罚了赵珒,但对赵珒伺候薛令微这几日还是较为满意放心的,她看着跪在榻边的赵珒,冷声吩咐:“你要好生照顾郡主,不得再出差错。”
“奴才遵命。”
长公主这才转身离去。
赵珒回到榻前,看着白日里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突然虚弱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想到曾经的什么,他愣了片刻,眸光淡淡,伸手去将薛令微额上的面巾换下。
他才刚要将浸过热水拧干的面巾重新敷在她的额上,薛令微却缓缓睁开眼了。
她小脸苍白,满脸都写着难受,看到他,大约是因为身子不爽,所以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弱弱的喊了他一声:“赵珒……”
在薛令微睁眼的那一瞬间,少年的眼恢复往日的温和,仿佛方才的清冷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他跪在她的床榻前,微微俯身,低声问着:“郡主,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薛令微将小手伸出锦被,赵珒不解她为何意,但还是将她的手重新放回锦被里,轻声说道:“郡主,您病还未好,小心着了凉。”
“不~”薛令微眉头微微一蹙,将双手重新伸了出来,声音软软的,红了眼睛,哭着说:“我难受……”
话语间,她就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哭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奶娘。
赵珒没由来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她就忽然抱住了自己。
“郡主……?”
他跪在榻前,身子微微俯着,身子僵在那里,明显不知道怎么哄她。
“奶娘,奶娘……”
赵珒见她哭的伤心,也不知道她现在意识究竟是不是清醒了,但踌躇了片刻,还是轻轻抱了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薛令微是想念奶娘的,她出生之时并非足月,自幼身子体弱,时常害病,每每身子不爽,奶娘都会抱着她哄她。
“姌姌很想奶娘,奶娘怎么不给姌姌唱歌了?……”
赵珒有些无奈,道:“郡主,奴才是赵珒,不是郡主的奶娘……”
大概是听到了这话,薛令微这才抬头,扬起哭红的一张脸,还在抽泣。但她认出了他,顿了片刻,这才又道:“那你就像我奶娘那样,抱抱我。”
“……郡主是千金之躯,奴才……”
薛令微听了,张嘴就哭。
赵珒觉得头疼,曾经家道未落败之时,他亦是过着被人伺候的日子,虽然如今对自身处境已经能泰然处之,可……他哪里会哄孩子?
只不过见薛令微又哭起来,他便只得妥协,将她抱起来。
虽然这个九岁的小郡主瞧自己喜欢,但若真的招惹她哭,长公主那里恐怕还是不好交代。
薛令微见他跪在榻边,对他吩咐:“你坐到榻上来。”
赵珒照做。
薛令微直接挪了一个身子,躺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就像以前抱着奶娘那样,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大概是因为风寒后的头痛,以及想起了一些伤心事,她又低低难过的哭起来。
赵珒揽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会儿,又听她道了句:“你唱首曲子给我听。”
赵珒:“奴才不会唱曲子。”
她的身子还有些烫,赵珒将先前的热巾敷在她额上,她安分的闭着眼没动。
“我想要母亲。”
“长公主去了皇宫了,大约明日才能回来。”
她软软的在他怀里嘀咕,语气里还是能听出她病着难受:“……赵珒,你怎能不会唱曲子?母亲身边那几个太监,他们都会,虽然比奶娘的差远了……”
赵珒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她:“郡主可吃过蜜糖?”
她想了想,“什么蜜糖?”
“那是市井之间小孩子喜欢吃的玩意儿,等郡主病好了,奴才便给郡主带些来,如何?”
须臾,只听她淡淡应道:“好吧……”
……
第二日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薛令微的风寒差不多要好了。
她醒来在母亲怀里撒了会娇,却四下不见赵珒踪影。问起母亲,才知他一早出府了。
只要是女儿高兴,长公主不会细致过问赵珒要用什么办法。
母女二人话没几句,赵珒便回来了。
她好奇他手里呈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白玉罐子,跳下母亲的怀,蹲到俯身在地上的赵珒跟前,“赵珒,你干什么去了?”
赵珒将那只白玉罐子呈给她,双目清明:“这是奴才昨夜答应郡主的。”
薛令微隐约记起,掀开盖子,才知这是他昨夜说的蜜糖。
薛令微喜欢甜食,不同于百花蜜,这蜜糖的甜更得她喜欢。
.
赵珒是薛令微的贴身侍奉奴仆,他的睡榻就在薛令微的不过五米的偏室。
夜里,赵珒还未彻底入眠,被褥里便钻进了一团微凉的柔软。
他在昏暗的烛光里讶然起身,看着安然在他身侧躺下对他忽然起身同样觉得诧异的薛令微,错愕道:“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冷,你这里暖和,我想跟你一起睡。”
“郡主,这万万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叫长公主殿下知道了……”
薛令微蹙眉:“你是个太监而已,哪里来的男女授受不亲?”见赵珒依然僵在那里,她拉了一把被褥,“快躺下来,冷极了。”
薛令微现年不过九岁,赵珒于她不过是替代了奶娘的存在,加上平时母亲的作风和行为,她根本不觉得有何不妥。
“……”
赵珒错愕的看着她,一时没了话。
薛令微想到什么,挪近了一些:“你不必担心我母亲会责怪于你。我天生体凉,以前都是奶娘先给我暖了被褥的,奶娘如今没了,秋冬之季,自然就是你帮我暖被褥。”
赵珒沉顿片刻,大约是想明白了,道:“既然如此,郡主怎能睡在奴才下榻,既然郡主体凉,要暖被褥,唤奴才去郡主那里便是了。”
之后,赵珒便叫薛令微重新回到自己的睡处,虽然确实是别扭,但他还是上了榻替她暖被褥。
薛令微见他同意,笑嘻嘻的自然而然朝他靠近。
赵珒浑身一滞,但也任由她卧在自己怀里,替她掖好锦被。
“赵珒,你可真暖和。”锦被下传出她浅浅的声音,“你身上跟我奶娘一样好闻。”
赵珒:“……”
他这十五年,可从未跟人这样躺在一处过,就算是以前与他胞弟,记事起也是早早就分开睡了。
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本就是她的奴才,必定要哄好她。
薛令微在被下抱着他,十分喜欢这样依着他的感觉。
须臾,赵珒道:“郡主,奴才毕竟是下人,此事还是不要叫长公主殿下知道。”
——他不敢保证长公主若是知道此事,会给他什么结果。
他如今行事必须谨慎。
锦被下,薛令微的声音囫囵的传来:“嗯嗯……”
一夜好眠,当薛令微彻底入睡之后不久,赵珒便回到了自己的榻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