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完之后, 雕皇的表情一瞬陷入呆滞。
自己是怎么回事?
疯了吧??
一定被绝代风华的香味给影响了!
他脑子不清不楚的跟随幻波几人离开颜家,一行人又被曲宋堵住,转告曲悦的嘱咐。
幻波拿到了绝代风华的鞋子,已是雀跃,又听说曲悦推荐自己参与论道会, 笑容愈发止不住, 心道小月亮果然是世间最懂得欣赏她才华的好月亮。
再一听是和九荒做搭档, 幻波不高兴了:“韭黄那么蠢,会拖累我。”
曲宋:……
“温子午?”扛着勾黎的饮朝夕思索片刻, 恍然, “奇门画圣?”
“奇门”与他的师门“入我剑门”,都是起源于上古。奇门是个非常神秘的门派, 主要修习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弟子不多,规模不大,却出了许多奇才。
“一起过去?”饮朝夕看向绝代风华。
“此番出门, 原本就是为了我那小老弟。”绝代风华闲着也是闲着。
饮朝夕笑了笑, 这才看向雕皇, 拱手:“饮某还未曾谢过雕皇。”
“要谢便谢曲姑娘与幻波, 我们属于互利。”雕皇一本正经的道。
幻波帮他渡过朝拜会的恩情, 以及曲悦赠他极寒水的恩情,他应该算是还过了。
如今只希望往后不再与他们牵扯,这伙人疯疯癫癫不正常, 与他雕皇不是同路人。
幻波见他准备走, 问道:“小雕儿, 你不去看我论道吗?”
雕皇张了张嘴。
幻波又道:“你已在合道门外徘徊多年了,听我论道,可能会令你茅塞顿开,领悟合道天机,受益终身啊。”
茅塞顿开?
雕皇只觉着再被幻波影响下去,他会千年道行一遭丧:“我连日奔波,体力不支,还是回太阳堡闭关吧。”
不等幻波开口,他抱拳,“诸位,后会有期。”
……
雕皇回了太阳堡,幻波一行人则去了小无相寺。
赶来颜家支援的人若有所思的散去,身为颜烽妹夫的叶承锡没有走。
关于饮朝夕的指控,叶承锡是不信的,他与颜烽认识一千多年了,颜烽是那种与世无争又闷骚的性,与合道恶果勾结,魔化天人后裔,对他有什么好处?
叶承锡站在废墟里问他:“但你也莫怪别人怀疑你,我也想不通,在天宝阁放出拍卖合道恶果的消息之后,你跑去西海那座岛上做什么去了?”
颜烽不理会,飞向山顶上他的修炼室。
叶承锡追上去,与他一同进入修炼室:“我和你说话呢。”
颜烽在阵盘前停下:“我说过了,我想去就去了。”
叶承锡蹙眉:“你颜家和我叶家同气连枝,你我又是朋友,若真遇到了难题,莫要一个人撑着,你可以告诉我。”
见颜烽依然不打算说,心绪明显大乱的样子,叶承锡在一旁坐下了:“我有空,等到你肯开口为止。”
……
外头。
“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宗权已听雪里鸿说了颜烽的来历,身为天灵族,已失肉身,无法再回天人境,他要将颜烽就地处死。
“等里头那个人走了之后。”雪里鸿终究是隐瞒下了颜苓的来历。
*
温子午派了一个徒弟去接幻波,他自己则让曲悦、九荒以及另一个徒弟先去论道会现场。
万一幻波赶不及的话,曲悦和徒弟顶上就是。
举办论道会的地方,就在此界曼陀海中央,一艘名叫沧海桑田的海船上。
他们来早了两日,临近海楼船时,曲悦慢慢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
他们坐在一副画卷飞行器上,操控飞行器的,正是温子午的徒弟丁谬:“楼船只屏蔽神识,不设隔音结界,所以有些人慕名而来,停在海上、空中,等着听师父与那三位前辈论道。而能入楼船内,占一席之地者,是那三位前辈的徒弟,以及他们请来的一些‘大人物’。”
丁谬的修为已是九品巅峰了,可想而知这大人物有多“大”。
曲悦问:“不知那三位前辈何门何派,以何入道?”
至始至终温子午不曾提过,曲悦也没问过。
若她亲自上阵的话,知己知彼必须得问,但若是九荒与幻波,这些都无所谓。
丁谬摇摇头:“说出来姑娘怕是不信,我连我师父出自哪个门派都不太清楚,那三位前辈平素里也是神隐,除了楼船论道,鲜少能看到他们。”
曲悦点点头,心中已经略有个谱了。
“到了。”丁谬指了指右下方,驱着卷轴飞行器下沉。
曲悦只能用肉眼去看,这艘楼船装饰绚烂,与画舫相似,却有着航空母舰的体,是个花里胡哨的庞然大物。
照顾着曲悦的身体,丁谬朝楼船比了个手势,一直将飞行器飞进结界屏障内,停在甲板上。
“丁前辈真是体贴入微。”没有法力的曲悦一挪腿就下了飞行器,双脚踏上甲板,站稳后,朝他莞尔夸赞。
“哪里。”被曲悦夸了一句,丁谬的脸立马红了,微微垂着头。
但一股冷意突如其来的漫上他的脊背,令他打了个寒噤,扭头一瞧,九荒那双黝黑的眼睛里写着“警告”。
丁谬冤枉,传音解释:“我并不是对岳姑娘有什么想法,我天生脸皮儿薄。”
九荒道:“没想法,就不要对女人那么体贴,尤其是有我在,用不着你体贴。”
丁谬连连点头:“是我倏忽了。”
曲悦没注意他们的密语聊天,她正站在岛屿般开阔的甲板上,仰头打量高耸的船楼。
楼内已有不少人了,喧闹的声音灌入耳中。
楼船虽不设隔音结界,但各个舱里都有独立的隔音罩子。
“丁谬来了,没见丁误,倒是跟了个五品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八品的……邪修?”
“这是什么古怪阵容,哈哈哈,温前辈这是自暴自弃了,还是想要出奇制胜?”
……
换一拨人。
“哎,现如今论道会已是越来越没落,越来越没意思了。”
“是啊,变味了。咱们是来此学习开悟的,不是来看温前辈笑话的。”
“换个思路,若不是温前辈这个旧疾,咱们也不容易被邀请来参会。”
……
再换一拨人。
女人的声音:“表哥,你在瞧什么?”
男人的轻笑:“瞧甲板上那位姑娘,令我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真的?哪一个?”
此时甲板上就只有曲悦一个姑娘。
曲悦循着声音,下意识朝声音来源地望过去,很可惜窗子是紧闭的,那人是以神识打量她。
女人赞了一句:“你眼光不错,瞧这柳叶眉桃花眼,可惜像是个病秧子。”
男人道:“她应是受了重伤,封了气海,才会显得单薄羸弱了些,但从她眉宇间可以看出,她是位性坚毅的姑娘。”
女人啧啧:“所以你就春心荡漾了?”
男人纠正:“是一见钟情。”
女人催促道:“那你还坐着干什么,去问问她可有伴侣,早下手为强。”
男人啼笑皆非,并未接话。
“我去帮你问。”
“回来,莫要唐突美人。”
……
曲悦听到此处便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虽被人品头论足,从他言谈之间,并不是个浪荡人,她也就没有在意。
曲悦随着丁谬走近船楼内部,里头是环形结构,邀请来的听众都在船舱里,并不露面。
中空的大厅则是论道台。
东南西北四方位,共四个玉制的打坐台,纹刻着四大瑞兽。每一个台子都很大,可容纳十来个人同时坐下。
此时四个台子上皆是空的,丁谬指着朱雀台:“那是家师的位置,咱们是小辈,先上去等着吧。”
曲悦不懂他们的规矩,点点头。
九荒抱着她飞上朱雀台,三人盘腿坐下。
等。
一连等了两日,幻波还没有赶到。第三日清晨时分,朱雀台之外的三个台子突然嗡嗡作响。
曲悦睁圆眼睛,看着三个虚影慢慢浮现在青龙台、玄武台、白虎台上。
人未到,只是分|身?
不,渐渐的,这三道虚影凝结成了实体。
曲悦明白了,这四个台子内有着传送法阵,可能是上次他们离开时留下来的,只能传送他们自己。
船楼内鸦雀无声。
“宋前辈、白前辈、方前辈。”丁谬逐个请安。
他请安时,曲悦也垂首拱手。
眼尾余光打量三人,无一例外,都和温子午一样鸡皮鹤发。
修道者若不受内伤,以至于无法保持容貌,很少会将自己搞这么老的,通常以老态龙钟面貌示人者,多半是想突出自己真的是“老资”。
“恩。”玄武台上的老者捋了下胡须,“你们的情况,子午已经说过了,不废话,咱们开始吧。按照规矩,咱们还是每个人出一道题,问一个人,对于问题,不可以拒绝回答。”
青龙台上的老者先道:“我先来吧,还是那老生常谈的问题,聊一聊返璞归真。”
话音落下,他看向了朱雀台上的三个小辈儿:“这题简单,你们答。”
这题是简单,却也是最难的。
因为连曲悦这样的年纪,都能说出很多道理来,很容易被驳斥回去。
丁谬正要作答,曲悦摇摇头。幻波还没来,让九荒拖延时间。
三人并不是并排坐着的,九荒坐在中间,且略在前一些,一看便是主力。
于是曲悦与丁谬不吭声,三位老者都看向了九荒:“小兄弟有何高见?”
九荒问道:“返璞归真是什么意思?”
青龙台老者道:“我正是问你,返璞归真是什么意思。”
九荒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青龙台老者皱皱眉:“我们修炼的目的,是为了探索世界的本相,故而有一种说法,返璞归真将是我们修炼的终点,懂吗?”
九荒不解的看向他:“你既然知道,你还问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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