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曲悦怎么看, 都觉着曲宋是故意在挑拨离间。
他与九荒向来气场不和。
然而再想想, 或许是先前叶蓝倾来交涉时态度过于倨傲,令曲宋产生了误解。
她真想拐回修炼室里, 解释叶承锡不是这个意思。
但曲悦找不出理由,叶承锡广发英雄帖, 绝不可能全部是万年精魄玉,应该只用于他们曲家。
几个意思?
他们误抓九荒,害九荒在天罗塔遭罪, 还能是谢礼不成?
琢磨来琢磨去, 连曲悦也快要认同曲宋的说法,叶承锡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认为她配不上叶家的门第。
曲悦心头登时也生出不满,甚至窜上了点大小姐脾气, 黑着脸蹬蹬下楼去了。
她本以为曲宋要说天人的事情, 结果请帖比天人还重要,那就证明她想多了。
他们家就算有天人之间有些关系,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关系。
……
等曲悦进入天罗塔,曲宋睫毛一敛:“小妹走了, 咱们说正事吧。”
——“怎么,小妹刚才在偷听?”
“恩。”
——“原来如此。”曲唐的火气一瞬消失。
“小妹遇到天人了,她起了疑心……”曲宋一面说着, 一面点燃三支线香插进香炉里, 祛除一下曲悦留在修炼室里的毒味儿, 虽隐隐只有几缕, 依然让他很不舒服,“江善唯梦里的那个男人,果然是天人,还是一个地位不一般的天武人……”
——“他叫宗权?”
曲宋:“恩,你从前听母亲提过么?”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性冷淡很少说话,更少提起天人境的事情。我从前好奇问多了,她就说我没有一点天人血,不要瞎操心。”
曲宋语气忧虑:“我在考虑,咱们要不要将小妹先藏起来一阵子,她若暴露出自己的纯血体质,一定会被宗权抓回天人境去,因此而暴露母亲,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父亲闭关前不是交代过,不许限制小妹的自由,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一切自有缘法。你平时总将父亲的话当圣旨,为何现在却想违背了?”曲唐啧啧嘴,“老二,你这境界还是不行啊,别再怪是公务拖了你的后腿。”
“我是怕……”
——“有些事,越怕越会发生。”曲唐笑了笑,“淡定。”
曲宋沉默不语。
——“对了,刚才是因为小妹偷听,你才故意乱说叶家的坏话?”
曲宋:“没乱说,是真的。”
室内静了一瞬。
——“好个叶承锡!”曲唐已经消褪的火气又蹭蹭蹭冒出来,“咱们赏剑大会见,比一比谁更有排场!”
曲宋:“淡定。”
*
曲悦从天罗塔回到琵琶里,漂浮在移动门前。
从龙牙回去紫星城的路上,她已将雪里鸿教她的心法修炼了好几遍,随时能够施展。
曲悦盯着面前的黑色旋涡,双手合抱在丹田,口中念念有词。等周身灵气逸散多了以后,她以神识操控灵气,化为五条灵气绳,如小触手一般,慢慢去触碰漩涡。
按照雪里鸿教导的,要将隐藏在漩涡内的神器大门全部拽出来,如同壁画所绘,变成五面盾牌。
然而心法修起来容易,实际操作的艰难远超曲悦所想。灵气绳接触到漩涡之后,浑身的灵气都要被抽干了,曲悦才慢慢感应到漩涡内藏着的五种元素。
随着心法转换,五条灵气绳又变成五个网兜,将五元素分别兜在网子里。
下一步便是拖拽。
曲悦气喘吁吁,操控着五道灵气的神识,犹如提着重物的手臂在颤颤发抖。
她趁着头脑尚有一丝清醒,判断自己可能无法一次将五个门全部拽出来,必须先放弃一个。
现在让她分辨五个门的属性实在是太难为她了,曲悦决定赌一把,随便选四个出来,不至于被放弃的那个恰好就是水门吧?
不然雪里鸿的运气也未免太差了,好歹是天人呢。
曲悦拿定主意,舍一保四,咬牙咬到面目狰狞,“砰砰砰砰”四声响过后,金、绿、红、黄四种颜色的盾牌,围绕着漩涡转动起来,唯独缺了水门。
曲悦:……
真的。
雪里鸿会被困在冰玉池里挨冻挨了那么多年,和她父亲定住移动门没有多大关系,纯粹是他运气不太好。
曲悦心里吐槽着,胸腔内气息奔涌,“噗”地吐出一口血。
丹田空虚,劳损过渡,她必须调息过后才能继续施展心法,拽出最后一个门。
去哪里调息?
当神器门被拖拽出来以后,原本的黑色漩涡已经无法通行了,她想回天罗塔,得入那道红色门。
五缺一的情况下,如今四个门都是死门,曲悦唯有跳出琵琶,回到魔种世界里。
……
落地时虚弱的站不稳,幸好她机智,走之前将琵琶放在了床上,如今倒也倒床上。
打坐过后,稍微来了点精神,她先解了门禁出去,瞧瞧江善唯是否安好。
推门出去时,正是晌午时分,魔种世界处于冬季,阳光温和。
院子摆着个藤椅,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正躺着晒太阳,听见动静后睁开眼睛,翘起头看向她。
曲悦与她对视,见她披着一件小羽毛衣,皮肤生的白净,一对儿皂白分明的眼睛又圆又大。
皮皮从藤椅上跳下来,依然是奶声奶气:“先生。”
曲悦点点头:“你可以化形了?”
皮皮不大高兴:“就仅有晌午时可以化形,顶多两三个时辰,而且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灵智开的晚,在仙鹤里也算年纪小的,可鹤龄明明十五,怎么会化形成小孩子?
“刚开始是这样的。”曲悦安慰她,“你毕竟是被催长起来的,境界不稳,慢慢稳固便是。”
不错了,若幻波在此,必定十分羡慕。
幻波气运很强,缺的从来不是机缘,它没有实体,自古以来灵体化形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君舒几个怎么样?”
“夏孤仞在剑道比试上拿了魁首,随后就和君舒、云剑萍一起去看别人比赛,至于逐东流他有两日不曾出门了。”
“小唯呢?”曲悦看向江善唯房间的门禁。
“我能够化形之后,他就不再催熟草药,又开始整天睡觉。”皮皮逮着机会就要告状,“先生莫要问我是怎样知道的,他如今不仅在自己房间里睡觉,连院子也被他霸占了,更辩解是在吸收日月精华,将我撵去房顶上,不许发出声音。”
皮皮指着藤椅,“喏,这躺椅便是他从天街买回来睡觉用的,那无良商贩说这是神游太虚椅,某位大佬躺过的,曾在睡梦中神游天下,悟得大道!江善唯个傻子真信了,去找摄政王借来一笔巨款买下来,整天魔怔了一样躺着晒第一缕阳光,第一缕月光……”
曲悦一听这话,眉心几乎皱出字来。
天道偶尔给他预警,心中添一笔防备是件好事,但未必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再者,窥命易遭反噬。
为他人改运,自己的运数也会改变。为将死之人续命,自己也会折寿。
得好生劝劝江善唯了,曲悦走过去敲门:“小唯?”
敲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
江善唯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自从上次做过曲悦被胁迫嫁人的噩梦之后,他没再做过带有预警性质的梦。
可曲悦不出现,他总担心着曲悦,就想知道还能不能梦到更多的信息,帮助曲悦规避风险。
就像看话本一样,总是忍不住想翻去最后一页,心里先有个底。
迷迷糊糊中,听见曲悦在喊他。
哎呀,师姐回来啦!
江善唯非常开心,他想醒过来,可不知为何手脚不能动弹,以神识传音:“弟弟?”
支岐在他身体里应一声:“怎么了?”
听他语气不是他干的,江善唯急慌慌道:“我动不了了。”
支岐没听懂:“恩?”
江善唯:“我肯定是被鬼压床了,你赶紧出来扇我一个耳光!”
支岐:……
他仔细检查一下:“你身体处于沉睡状态,方才被那女人一刺激,意识出窍了。我与你说过,那张神游太虚椅虽非假货,却是妖修之物,并不适合刺激你做梦……”
意识出窍?
江善唯被吓到了,声音颤颤:“你快解开门禁,让师姐进来救我啊。”
支岐不满:“喊她作甚,我就可以救你。”
说完,他以意识包裹住江善唯的意识,去冲击他的意识海。
江善唯只觉得脑袋里似乎有烟花炸开,轰隆巨响。
等恢复感知时,睁开眼睛,瞧见那株长满果子的树,他瞳孔骤然紧缩。
这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吗,竟然又进入那片领域了!
喜不自禁的江善唯连忙伸手摘下一颗果子咬了一口,根据经验,只要等待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进入未来的某个场景之中。
正激动时,听见支岐疑惑诧异的声音:“哥哥,这里就是你说的梦境入口?”
江善唯一瞬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啊?”
支岐解释:“我送你意识入体,被你吸进来的。”
江善唯正要继续说话,脚下似水一般的地面裂开缝隙,他带着支岐从缝隙中掉落,如从云端坠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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