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月亮, 别想让我帮你去找果子了!”
肤浅!庸俗!对牛弹琴!
意境被破坏殆尽,幻波恼火着瞪她一眼,钻水里去了。
曲悦忍俊不禁,哈哈笑了两声,也不去哄它。
反正等明天鞋子拿回来,它就会把今天的不愉快忘掉。
但第二日,她在给君执疗过伤以后,说起此事时, 才发现她将事情想的简单了。
这只戏精甚至都没有与她拉锯扯皮, 直接拒绝了她:“怕是不妥, 我好歹也是覆霜的摄政王,扮成我的模样, 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晚辈思虑欠周了。”曲悦本想解释, 幻波扮成他的样子, 也是待在海水里自娱自乐, 没几个人会看到。
但感觉着君执的态度很坚决, 根本没得商量,她闭嘴了。
*
又过两日, 约战之期到来。
上届九国试练剑道单人组的魁首, 和学院一只小仙鹤比赛。弟子们再是一片沸腾, 又有热闹可看。
而君执提出的比赛建议是连比三场, 赢两场才算真正的赢家。
由窦长老出第一题, 曲悦出第二题。
至于第三题, 交给了韦三绝。他在学院有着最高权威, 是唯一一个全学院公认见多识广,又不会偏袒、泄题任何一方的人。
再说窦长老的题目,私心满满又合情合理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斗法。
仙鹤脖子上和晏行知脚腕上,各带着一个玉牌,谁的玉牌先被打碎,谁输。
于是大广场上早早摆了个离地半丈高的擂台法器,晏行知飞上擂台之后,利落的拔出腰间长剑,却扔给了与他同来的一位师弟。
“晏师兄只以剑鞘迎战啊!”
“不愧是上届剑试魁首,瞧这自信,瞧这君子之风。”
“当真是吾辈之楷模!”
围观的弟子们纷纷称赞。
“等等,你们谁还记得曲先生上次说什么了?轻敌,乃兵家之大忌。比赛时,除基本道义之外,眼里应只有输赢。”
“是啊,晏师兄一看就不适合团队试炼。”
“不适合团队试炼的人,估计也不适合在外生存,所以明明突破四品了,闯荡几年,竟又跌回三品。”
“我们要引以为戒。”
晏行知皱了皱眉。
天上城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窦长老气的手抖:“瞧瞧咱们覆霜弟子都成什么鬼样子了?风骨都快折了!”
君执坐在后方凉亭里喝茶,淡淡道:“相较折命,孤宁愿他们折骨。”
居不屈附和:“英雄所见略同。”
他们覆霜的弟子们,就是太过刚直了,明明武力值九国最强,年轻一辈的死亡率却是九国最高的。
尤其是每次抵抗天魔兽入侵,死在战场上的人数,其它八国加起来都比不上。
所以旁国如今有大量上三品,九品也有好几个,覆霜却少的可怜。若非有韦三绝这位剑神,覆霜怕是早被天风给灭掉了。
这与民风传统相关,也和学院一直以来的教育理念相关,居不屈接管学院后,一直在搞改革,但收效甚微。
“曲先生来了!”
曲悦来的晚了一些,落在广场上时,众弟子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她相貌清秀,人也清瘦,夫子的广袖白衫穿在身上,若一朵风中百合,瞧着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但当她迈步上前,身后并排跟着君舒、夏孤仞四人,莫名一股“大佬”气场扑面而来。
江善唯往常都是跟在曲悦身边的,这次不一样,他走在最后,手里牵着条锁囚犯用的荧光绳,另一端系在一只仙鹤腿上。
皮皮恢复了正常体态,双眼呆滞着被牵着走。
走着走着不自觉的蹦一下,落地时双腿颤颤,很想劈个叉,被它强忍住,硬生生走出魔鬼的步伐。
众弟子:果然是只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鹤。
“上去吧。”曲悦示意江善唯放开它,微笑,“三场比试,你自己斟酌着点儿,要赢两场。或者一赢一输一平局。若是输两场,晚上加菜哦。”
皮皮打了个哆嗦,展翅飞上擂台。
又是周成执事主持比赛:“第一局开始!”
话音刚落,皮皮便跳了起来。
晏行知愣了下,它的玉牌挂在脖子上,自己的则在脚踝上,正常情况下,它该俯身,保护玉牌的同时,去啄他的玉牌。
跳起来是几个意思?
愣的一瞬间,皮皮从天而降,有抓他头皮的意图。
晏行知旋即一个后仰,手中剑鞘高举,朝它胸前敲去。
但皮皮又落在他背后,啄了一下他的屁股,啄完之后立马撒丫子跑了。
晏行知眉头一沉,剑鞘横甩,内劲化为剑气,一道光刃飞出。
皮皮只管躲着他跑。仙鹤原本就身姿灵巧,步伐极快,擂台面积很大,足够它施展。
逮着空就冲去他身边。
它一靠近,晏行知下意识护着脚踝,但皮皮的目标依然是他的屁股,依然是啄一下扭头就跑。
“皮皮这是什么打法?”君舒看不懂。
“很明显啊,每次都攻屁股,让晏师兄慢慢不再顾着脚踝上的玉牌,随后它在出其不意。”云剑萍觉得自己真相了。
“未必。”夏孤仞看的最认真,且在脑海里想象将晏行知换成自己,该当如何,“凭它,即使晏师兄不顾着脚踝,也无法得逞。”
“是啊,差距太大。”逐东流沉吟道,“难道是消耗晏师兄?可它这样的满场跑,先精疲力尽的是它。”
只有江善唯不懂就问:“师姐,这贱鸟在干什么?”
曲悦解释道:“攻心。”
君舒四人齐刷刷看向曲悦,不懂这比拼谁拳头硬的比赛,攻心有何用处,是想将晏行知气死么?
曲悦笑道:“这一局它知道自己赢不了,上场时就放弃了,是在为下局攻心。”
几人茫然不解,继续看。
当众被啄了好几次屁股,晏行知俨然被它激怒,抛去君子之风,下手越来越狠。
差一丁点儿就打中皮皮时,它突然低头,自己将脖子上的玉牌啄碎,认输了。
周成执事立刻喝到:“停!”
晏行知招式放到紧要关头,硬生生憋回来,一步之遥,气的险些吐血。
皮皮低着头,悠闲的以爪子挠挠地,不去看他,不给他以眼神发泄的机会。
围观弟子们原本也不懂,听罢曲悦的解释,再看眼下的局面,瞬间炸开了锅,热烈讨论起来。
周成执事不留空隙:“第一场晏行知胜!现在,第二场比试开始!”
第二场是曲悦出的题目,下五子棋。
覆霜也有五子棋的玩法,规则简单,上手极快。皮皮是昨晚上实在熬不住了,答应比赛,才跟着曲悦学习的。
随着周成执事一挥袖子,一方硕大的棋盘落在擂台中央,两罐黑白子落于棋盘两侧。
上场晏行知获胜,由他先出棋子。
取回剑来,以剑挑一颗白子,击飞出去,落在棋盘上。
晏行知的手还在抖,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不傻,已知这贼鹤上一局的目的正是激怒他,令他情绪不稳。
而下棋最忌讳的,正是心浮气躁。
皮皮则飞起来,以两只爪子抓一颗黑子,飞去棋盘放下。
一人一鹤下起五子棋。
“它能赢么?”江善唯有些担心。虽很想看到这贱鹤出丑,却知道这关系到师姐的脸面,还是盼着它赢。
“下棋最需要一步三算,皮皮赢面本就大,再加上它提前攻心……”曲悦没有继续说下去,抿唇一笑。
江善唯安心了,又问:“师姐,这套路是你教它的?”
曲悦否认:“我选它是为了往后的比赛,若它今日输了,那就是我看走了眼,及时止损才对,岂会告诉它获胜之法?”
江善唯点头,忽觉着自己被它偷袭啄脸,似乎也没那么丢人。
果然,擂台上的棋盘只不过落了三十几个棋子,根本不等晏行知从恼怒中冷静下来,便已经结束了。
周成执事宣布:“第二场鹤胜!第三局开始!”
如今打个平手,决定胜负的,便是韦师尊出的第三题。
为了公平,前两题是一早就透露的,韦三绝出的题目却是个秘密,双方谁也不知道。
连主持比试的周成也一无所知,仰头看向天上城。
倏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剑光在半空打了个璇,化为一封密信。
周成朝半空行过礼,才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接来密信。
正要展开时,突听晏行知说话:“周执事,弟子需要冷静一下。”
“你想怎么冷静?”周成愣了愣。
“弟子想要回房换件衣裳。”晏行知脸色难看的很。
也是,他的屁股被啄了好几下,弟子服破了几个小洞。当众换衣不雅,周成答应了:“去吧。”
……
晏行知回到房间里,祭出符箓,待符箓燃烧,他愧疚道:“国师大人,晚辈无能。”
“哦?”元化一显得饶有兴味。
晏行知讲了讲前两局的经过,朝着符箓垂眸拱手:“第三局还不知是什么,但晚辈怕误了您的大事,没有自信稳赢不输,心中压力甚大,未比先怯三分。”
“无妨,我亲自来吧。”元化一又问了句,“君执在不在?”
“应在天上城观战,毕竟这场比试是他出面提出的。”晏行知担忧道,“晚辈怕他会瞧出端倪。”
“怕什么,本座的独门秘术,除非渡劫期,无人可以堪破。韦三绝不行,君执那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更不行。”元化一提起君执来,语气带着浓浓不屑。
晏行知不再多言,捏碎魂符。
意识海一阵剧痛,仿若一条毒蛇钻进脑子里,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稍后,元化一的声音在他意识里回响:“走,本座去会一会那小女乐,以及那只鹤。”
……
广场上,曲悦目望晏行知回到擂台上。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皱,说不上来,区区一个来去的功夫,换一身新弟子服的晏行知,心态转变巨大。
仿若请神上身了一样,眉目间透着不可一世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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