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下乡知青, 在上河村没有根基, 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即使极讨厌不分场合胡乱窥探别人的人, 也没有表露出来。
孙志军对王枝花点头, 抱着包裹朝廖安西走去。
人走远了,王枝花鼓了鼓两腮,呸了一声。
“恭喜恭喜,”孙志军一张国字脸上的五官挤凑在一起, 撞着老男人的肩膀,“终于摆脱老男人称号。”
廖安西低头俯视道, “貌似你比我大五个月。”
孙志军垂眸思索, 二十一岁的他也成为老男人了, 好忧伤。
廖安西挺直腰板,抬起手拍了拍到他鼻下的老男人肩膀, “恭喜你容身为老光棍。”
说完丢下陷入沉思的老光棍回家。
比老男人大五个月是老光棍, 什么逻辑,大壮比他大一岁还没有结婚,该怎么称呼大壮
孙志军躬着腰丧气的回到知青所, 行李往床上一放,软趴趴的躺在床上脑袋里全是老光棍
在乡下待了好几年,每年都有好多知青下乡, 回城的路遥遥无期,当工农大学生更是渺茫,他一直不找对象怕突然有一天上面通知他们回城, 陷入两难选择,也是对妻儿不负责任。
一晃眼他已经是老光棍了,还要坚持回城再娶妻,会不会等他回城后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想到此,孙志军身体抖了一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他起身整理包裹,父母给他寄了一套冬衣,还有一封信。
孙志军苦笑地合上信,父母也催着他找个同城女知青结婚,关键村里没有同城知青。
四位吃饱喝足的女士搬着凳子坐在墙角下,惬意的闭上眼睛享受午后温暖的气流。
看此情景,纵使心中有气也没了。廖安西把东西放到堂屋,回到院子里,四位女士姿势没有改变,他尽量不弄出声音打些水洗掉满身臭汗,又换下的脏衣服放在盆里浸泡,揉着肚子到厨房里找些吃的。
林凤悄悄地睁开一条缝,儿子没生气,打了一个哈欠道,“回房间睡觉。”
四人眯着眼睛朝房间里走去,眼角挤出困泪,地里没有活干,身子也变懒了。
廖安西端着温热的面条走到院子里,靠在墙面上的人不见了,抬头环视两个房间,一个巴掌大的鹅蛋脸靠在门框上。
“婶子让我们等你回来再睡觉,怕你生气。”
温婉笑脸缩回房间里,伴随着沉闷、钝厚的咔声,老旧、坑坑洼洼的门被关上。
廖安西哑然一笑,母亲真是一个活宝。
吃完饭后,他把锅碗刷了,衣服洗了,捶着老腰回到房间盯着桌子发呆,拿出笔和纸记录早上发生的事,躺在床上双目无神望着房梁,良久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
林凤站在院子中伸着懒腰,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到堂屋打开蛇皮袋子整理东西。
儿子房间里所有东西全要换一遍,移到她的房间。林凤放下喜气的新被面子,拿出一张大的席子铺到院子里,走到儿子门前推门
竟然推不开门,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一个大男人睡觉比女人睡觉还矫情。“廖安西,开门”
廖安西吓得一个激灵,身体失重般从高空坠落到地上,梦到一只母老虎咬着他的脖子上下抛
“廖安西”林凤小声拍门,压低声音,害怕吵醒三个姑娘。
“来了。”廖安西揉着眉心穿上鞋,大概太累了,才会做荒唐的梦。
他稳了一下心神走上前打开门,林凤瞅了儿子一眼,推开儿子,“别挡事。”
廖安西被母老虎吓得腿脚发虚,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门上眯瞪了一会儿。
林凤打开大柜子抱出两床棉被走到门前又瞅了儿子一眼,大白天抱着门蹭啥蹭了,难道想抱媳妇睡觉
“妈,我梦到母老虎了。”廖安西软着腿向前走两步,帮母亲抱一床被子。
“母老虎是媳妇的意思,证明月老找到你,给你和小凡牵红线。”林凤抱着被走到院子里,把被子摊开放在席子上,用剪刀挑破一根线,一个针眼、一个针眼拆线,粗长的白线留着以后缝被子、缝衣服。
廖安西把被放在席子上,虚弱地躺在被上,捂着慢节奏跳动的心脏。“母老虎咬着我脖子,对我使用暴力。”
林凤顿了一下又开始拆线,看来儿子要被小凡吃的死死的,成为妻管严。
“妈”廖安西摸着脖子一阵后怕。
林凤嗔了儿子一声,小麦色的皮肤微红,不好意思低下头。
廖安西下意识哆嗦一下,看来是梦中梦,梦中的母亲比母老虎还可怕。
“色鬼,还没结婚呢。”林凤随手拿起顶锥子砸儿子。
廖安西捂着脸,疼看来不是做梦,他怎么成了色鬼
“大白天的梦到你媳妇亲咬你脖子,再往下要亲咬哪里”林凤的视线不由得落到儿子锁骨上,再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洞房了”
廖安西急切地护着上衣领子,“妈”
“别解释,妈结过婚,有过男人,知道你们臭男人什么德性。”林凤一副我懂得表情。
一个小人儿目瞪口呆地盯着臭色狼,捂着脸丢下一句色鬼冲进房间。砰一声巨响,房门被关上,一层土皮飘飘撒落在地上。
廖安西一口气没上来捶着胸口窝,该怎么和小丫头解释母亲说的浑话,凶恶的母老虎咬着他,不应该理解成婚后张小凡变成大女子主义者吗
“安西啊,小凡那里你自己去解释,妈只是实话实说。”林凤一脸痛心地背过身子,不让儿子看到她张大嘴巴傻乐。
种种迹象表明儿子不喜欢大女人,偏偏她把小凡教成拿捏儿子的大女人,不能让儿子看破小凡的本质,只能把儿子往阴沟里带。
“”为什么别人家的母亲特别省心,自己家的母亲总是祸害他。
廖安西躺在被上装死不动,怎么解释难道和小凡说她结婚后会变成凶恶残暴的沙文猪。
张小凡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心里默念着色鬼、色鬼,羞死人了,他怎么可以大大咧咧的和婶子讨论羞人的事。
林凤拆好被罩子,把白花花的棉被搭在竹竿上晾晒,两套旧的印着绣着鸳鸯富贵花的被套子放在大盆里,伸手拿桶打水,水桶从眼前消失了。
廖安西拎两桶水倒在木盆里,即使被母亲气死了,也不能看着母亲干重活。
“棉被妈不给你和小凡准备新的了,给你们准备了两床新的被罩子,保准你们大冬天睡觉暖和。”林凤一巴掌拍在儿子消瘦的肩膀上,色咪咪地冲着儿子挑了挑眉毛,脖子往下
桶咣当掉在地上。
廖安西黑着脸看着母亲,正色道,“林凤女士,请您正经点。”
“廖色鬼,给你盖棉被还犯法了,有本事你冬天穿着大裤衩子,盖着薄被单子。”林凤嫌弃地捶着儿子的胸口,“还没结婚呢,思想纯洁点。妈是上一辈子人,拉个小手臊的慌,马上被你带歪了。”
林凤哼了一声扭头走了,斜眼鄙视儿子不纯洁。
明明是初秋,为啥这么冷廖安西机械地转了个圈,嘴巴努动了好久,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脑子里想什么呢婶子说的一点也没错,一旦男人开窍,立刻化身为色狼。
张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盯着低头往下看,刚刚裹着被子滚床单时,不小心蹭开了衬衫的扣子,慌乱地捂着胸口,怒嗔他一眼,羞愤地跑到房间里。
一阵风吹过,更冷了。一个小巧的身子咻一声窜进房间,伴随着巨大关门声。
“儿子,还嫌弃不”林凤凑到儿子身边贼兮兮说道。以前儿子嫌弃小凡胸小,现在打脸了吧。
廖安西面若冰,目光冰冷凝视母亲。
林凤吓的心肝颤抖,不玩了,再玩下去儿子被她玩坏了。“那啥,妈找你有正经事谈,明天跟我去你外婆家,告诉他们你长大了。”
“妈,外婆那边亲戚十年前不和我们来往了,你去了惹人不高兴。”廖安梅不赞成道。
父亲去世后,外公外婆劝母亲改嫁,几个舅舅给母亲找了个光棍,让母亲扔下她和弟弟改嫁,母亲不愿意,大概怕母亲带着他们去打秋风,外家人不愿意和母亲来往。
“带你弟弟去溜溜,我儿子人高马大,挣得工分全村第一。”林凤掐着腰,脊背挺得直直的。
她知道爹娘为了自己好,一双儿女不到十岁,扔下他们自己改嫁,她做不到,结果和娘家那边的关系弄僵了。
“”一群乌鸦从廖安西头顶飞过去。
“安西穿新衣服去,明天卫国休息,我们也去。”廖安梅双手抱胸道。
“咱不图他们来喝喜酒,在供销社里遇到林村人,说你外婆病了好些天,妈带弟弟去看看,你们在家里待着。”林凤嘟囔道,“我去看你外婆的,又不是去显摆的,女婿留着下次找机会带去。”
“外婆没什么大事吧”廖安梅语气缓和道。如果外婆得了重病,她和丈夫不去不合适。
“没啥大问题,多吃了两块肉,闹肚子,身体有些虚脱。”老娘有大问题,她能有心情捉弄儿子。
姐弟两对望一眼,母亲嘴里哼着民调,估计出门找老姐妹聊天了。
“姐,我怎么觉得母亲就是去显摆的。”廖安西深思道。
“妈苦了一辈子,让她嘚瑟一下。”廖安梅盯着弟弟,拉出去溜溜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欠三千字,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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