亩产一千斤话题伴随着时间流逝, 县里也没有下达指示,渐渐的被村民们遗忘。
秋意渐凉, 早中晚气温落差很明显。
“女孩子不能露出脚踝, 年纪青感觉没什么,年纪大了就要遭罪。”林凤手中拿着一根针蹲在张小凡脚下, 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围在张小凡裤腿子上, 在线尾打了个结,针飞快的游走在两块布料之间。“先就和着穿,等发了布票给你做两身衣服。”
整齐密集的针脚一会儿连成一片, 一半裤腿已经被缝好, 裤腿盖过脚面。
“婶子,这样就好, 不用浪费布料做衣服。”张小凡弯着腰, 双手提着裤子。
廖安西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 仰着头感受清冷的空气入体。前几日天气还很炎热, 下了两场秋雨,天气便转凉。
“咱们小凡是大姑娘,该穿两件好衣服。”一个裤脚缝好了,林凤低头咬断线, 拿出一条布缝另一个裤脚。
“妈,我的裤腿子也短了”廖安西皱眉扯着裤腿子,脚踝凉飕飕,吹多了冷风会着凉。
林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嗬, 都怪她喂的太好了,一个两个集体长个子。
他太着急了,母亲给巧芳、小凡加了一截裤腿子,不会遗忘亲儿子。廖安西继续保持仰头姿势,伸长腿以便母亲拿针操作。
林凤弯腰咬断线头,拽着两个裤腿子往下扯了扯,满意地点头。她起身到房间找出小凡所有裤子,都加上一截布。
他在吸收雨露精华吗
张小凡扭着头走到鸡圈台子上,提着一串玉米棒子,把玉米搓进簸箕里。家里的粮食快没了,剥两盆玉米拿到隔壁婶子家用石磨碾成玉米面。
“呲呲”张小凡拿着两根玉米互搓。
廖安西寻着声音睁开眼睛,裤腿子盖到小凡鞋沿,要保护好小丫头的脚踝,彻底剔出因冻脚踝引发疾病。可是母亲呢,他的脚踝还在外边。
“要据了,到村头集合。”
林凤放下裤子跑到院子里,仔细一听,真的据了。
廖安西起身走向母亲,他的脚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已寻不见林凤身影。
票据和钱重要,他的事暂且放在一边。廖安西朝着张小凡招手,“走了。”
张小凡忙起身把簸箕放到高出,防止母鸡偷吃玉米。
两人走在路上,有些妇人手里拿着铲子或者针线急急忙忙往村口跑。
小孩子们围绕着大人欢呼,领了票据,他们能吃上一顿好饭。
“呦,这不是廖安西的小媳妇,你俩马上结婚了,廖家竟舍不得给你做一套新衣服。”周小蝶慢悠悠走着。
她的工分少,只能领一丢丢票据和钱,就不和这群乡巴佬挤在一起,以免拉低身份。
张小凡脸白了又红。
“周同志,你的意思女同志住进村民家,都奔着给人当媳妇的念头。”廖安西提高音调问道。
家里人给她寄来牛肉罐头、水果罐头,还有一些钱和票据。她拿着一罐牛肉罐头给了一个干活勤奋的村妇,村妇三请五请把她请回家中。
周小蝶脸顿时红白相交,这个混混嘴真能说,她要是敢承认,不光自己搭进去了,又会得罪一竿子知青。
陈玉凤和魏秋菊恼羞成怒,她们单纯住进村民家,哪里肯委屈自己嫁给农村汉子。
知青们冷眼瞧着周小蝶,村民们好不容易重新接纳他们,搅事精又想破坏知青和村民之间的和谐关系。
“林凤给你们俩盖喜房,还敢否认。”周小蝶瞥了一眼两旁的人,轻嗤道,“张小凡,女人别轻贱自己,你俩都成了,人家还给你穿破褂子破裤子,怕没把你当回事。”
张小凡抑着声音道,“婶子对我很好。”
“我忘了,你是坏分子,有人敢娶你,给你口饭吃,让你苟延残喘活着,确实对你很好。”周小蝶弹了弹新衣服。
枝花嫂子热情地带着她到县里扯几尺布,免费帮她做了两身新衣服,一圈子知青有谁比她日子过的滋润。
“是不是村里人盖房子,都意味着要娶媳妇”廖安西站在小丫头身前,挡着众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写档案时,他不仅写了张小凡的事迹,也写了村子里发生的事,方便后世子孙研究红色年代。为了把档案写完整,他时常混迹在婶子群中,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周小蝶住进李建党家,他家也盖了两间房子。
“周小蝶,收留你的村民家也新盖两间房子。”陈玉凤提高嗓音,给周小蝶扣帽子。
贱男人惯会强词夺理,昔日好友也来踩她一脚。
“你和张小凡结婚的事是枝花嫂子跟我说的,我可没有乱编,你可以找人对峙。”周小蝶气的浑身发抖,说完后便跺着脚跑了。
知青们松了一口气,周小蝶和村里的人一起编排是非,廖安西就算闹到大队长那里,村民们也不好意思把坏事全算在知青的头上。
“知青们是支援国家建设的好同志,你们有困难,我们肯定会帮你们。你们住进村户家,能够拉进村民和知青的关系,更好的建设农村。”廖安西说出一段高风亮节的话弥补刚刚过激的言词。
“对,村民和知青一家亲。”魏秋菊暗自抹了一把汗。
廖安西不是故意针对女知青,纯粹为了刺激周小蝶,她可以安心住在村户家。
廖安西带着张小凡疾步走到村头,耽搁好长时间,母亲一定憋着一肚子火气。
后面的人小步往村口跑。
林凤站在石头上寻找儿子和小凡身影,好小子,老娘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占领好的位置,结果你在家里磨叽现在才来,害的老娘被人挤出来。
廖安西眼角微往下弯曲,村民们领票据的场景和后世一个场景重合。
“大家都不要挤,不要抢,排好队,按户领票据、粮食、钱。”赵队长嘶哑地喊着,“李国祥、李国祥”
“这里、在这里”李国祥一家子被挤到角落里,他拉着媳妇艰难地往中间挪动,“让一下,该我领粮食了”
他的声音被村民们议论声埋没,等到他们挤到中间时,像逃难而来的难民,衣服皱巴巴,女同志头发散乱,额头冒着豆大的汗。
当大队长宣布李国祥一家每个人工分,以及汇总他们该领多少粮食、票据、钱时,四周一片寂静,等大队长宣布完了,又是一阵哄闹。
李国祥夫妻领好属于自己的东西,看着密不透风的人海,抱紧粮食、护着票据和钱,站在里圈不往外挤。
李村长带着十几个强壮汉子维持秩序,防止有人上前抓一把粮食。汉子们痛苦地享受着村民们的揉搓,发誓再也不自告奋勇接苦差事。
廖安西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挤在一起,等大队长喊到谁时,大家再上前领不好吗
林凤阴笑走上前揪着儿子的耳朵,“等会轮到我们,你自己挤进去,我和小凡在这里等着你。”
“行。”廖安西闭上眼睛咬牙答应。
林凤扯了两下,才放开儿子的耳朵,拉着小凡坐在石头上休息。
廖安西忧愁地看着人群,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大队长有没有叫他和母亲的名字。
张小凡满脑子全是周小蝶说的话,廖安西怎么可能娶她婶子盖房子,大概要给廖安西说亲,他这么好,会真找到比他前妻更好的姑娘。
廖安西脑子乱成浆糊,有些人领好东西已经出来了,干嘛还要往人群里挤
“廖安西”赵队长嗓子快要叫不出声音,还好这是最后一户人家。
赵队长身边只剩下最后一袋粮食,根据粮食的重量,村民们大致能判断是廖家总工分是多少。他们心里有底了,求知减少,发发好心给廖安西留点缝隙。
廖安西抬起沉重地脚步往前挤,身体一顿,上一个村民还使劲往里挤,到他这里人群松朗。
“林凤工分120,廖安西工分164,张小凡工分70。”赵队长扯了扯嗓子。
村民们倒吸了一口气,这场抢收持续了20,村子里最高的是162工分,已经是顶天厉害了,廖安西怎么可能超过赵国成。
“廖安西十四天十工分,六天四工分,有疑问的可以提出来。”赵队长摊开工分本子给大伙儿看。
和廖安西一块地干活的人立刻摇头,廖安西离婚后变成一头不知道劳累的老牛,拼死命闷头干活,远远超过大家一大截,大队长该给他十工分。
赵队长见村民们没有疑问,剩下的粮食给了廖安西,把钱和票据放在廖安西手里,“夏收好好干。”
“一定。”廖安西合起手,票据和钱带来的厚重感让人安心。
“廖安西,秋收、冬眠、春醒、夏收,冬眠、春醒只要有活干,大家都能拿满分,拉不开距离,夏收你好好干,争取再得第一,总工分是全村第一的话,工农大学生的名额准有你。”大婶们起哄道。
“其他的小伙子好好表现,如果上面分下来两个工农大学生名额,说不定我们投票选你。”
村民们挤死也要围成肉墙往前凑,大家领好东西都不愿意回家,非得等到最后一户人家工分出来后,确保每一个人的工分绝对公平,他们才散了回家。
上河村选取工农大学生有个习俗,直接用工分说话,谁工分第一,谁就能被推荐当工农大学生。如果工分最高的当不成工农大学生,岂不是笑话
廖安西听村民七嘴八舌解说,算是明白了上河村的习俗。
赵国成垂眸斜了一眼被围在人群中的男人,扛起粮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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