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回府养伤,日子不过枯燥乏味那些流程。
罗倞宇虽是闲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可公事却一样不落。
前线每天都有人过来送消息,才将结束一轮进攻,敌军受了重创,暂时不敢卷土重来。他底下几个部将也是恪尽职守,做得妥当,不太让他操心,于是养了三天,范大夫又劝他多养两日。
看似大夫的话很让人受用,事实上罗倞宇早想去前营,若不是范非坚持,根本不会多留。
据说他的身体一直都是如此,旧伤好完又添新,反反复复总不消停,最严重的几回险些丢了性命。可是晋骁王是铁打的汉子,对此压根不在意。只在他那,死不了就不算大事。
他很能让长辈们放心,尤其远在逍遥岭的母后。这些年他总报喜不报忧,加之太上皇身体养息中,那头也没怎么顾他。
说起这个,范大夫总有聊不完的话。他近来时常过去逍遥岭,给太上皇请脉。回来顺道带了不少书信,全都来自母后的慰问。
本来他大婚那日父母是要回京一趟,不过太上皇旧伤发作,稍稍耽误了些。听闻他老人家曾经打下大炎时费了不少精力,因此才落了根。罗倞宇与其皇兄尽心尽力守护大炎江山,正乃维护父亲多年心血。
这是阿乔闲来无事时听范大夫提及,皇家的事她知道得不多,更别提上一辈的事。
正待院外捧腮凝思,范大夫刚和阿满一块儿下去,商量配药方面的医理。留了阿乔独自坐在葡萄架下,喝过药,倚在石桌前不见动。
她很能待,老是一个人坐半响都不见挪。时不时瞥到某人从眼前路过,神色不变。瞧那闷闷的小模样,分明是在惦记前天罗倞宇退了她几个武士的事。
对于这件事,阿乔很憋闷。
前日看到她练拳脚,某人话不多说直接将底下人打发了去。那男人是不打算让她练,知她身子不适,练着也是瞎折腾,索性就将那几人全都屏走。
阿乔不知,转而问旁边的丫鬟。
“小桃,张师傅他们呢?”
张师傅是她从晋南带来的武士,小桃听着,迟疑。
“回小姐的话,那些师傅们……好像让王爷潜走了。”
她一滞,霎时愣住。
突如其来,意料之外。
知道来龙去脉,可让她心里很过不去。虽然知道不便,可试试何尝不能。再者内外兼养,人已比从前精神不少,如今他说辞就辞,怎都不问问。
想着觉得不舒服,居在院中一动也不动。罗倞宇多次路过,看似不经意,不过想引起她的注意。哪知这丫头还闷着,根本不愿搭理他。
自打前天到现在,阿乔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多的不过是点头嗯啊,别的什么都没有。
某人看在眼里,心道几个武士真这般重要?他一个大活人,要练为何不寻他,偏去求教几个半吊子野教头,就这么让她受用?
各怀其由,谁都没再开口。
倒是范大夫一目了然,每每号脉时免不得一笑,标准式捋胡须,笑容落入罗倞宇眼中十分不适。
暗自暼了眼院子里的动静,老头微微勾唇,收起号脉的手,不禁道。
“王爷伤势多有好转,估摸再养两日就可循例回营。”
对面男人话不多,单肘撑桌。
“昨晚不说一日?”
他一滞,忙又笑呵呵道。
“这……依老生今日探脉,还且多养养的好。”
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罗倞宇没说穿,淡言。
“范叔近来心思挺多。”
私下无旁人,他还如从前那般。范非弯眼瞧着,一哂。
“哦?老生有吗?”
瞧出近两日宅里小两口在闹不快,范非深思之后,复又解释。
“呵呵,王爷新婚燕尔,既是回府养伤,何须紧赶着回营。”
罗倞宇高大的身型抵背仰靠,看样子似不打算答。于是他斟酌之后,方才继续。
“再者前些日子小的去了趟北南山逍遥岭,提及王爷,睿太后也很是担心。”
说起这个,男人终是张口。
“她担心什么?”
范非一五一十,耐着性子交代。
“自是战场安危,王爷的个人问题。”
明白远在外母亲的顾虑,他内心何尝不明。思索前后,简单道。
“大婚那日我已书信母后,她无需过多担忧。”
想来已把前因后果道清楚,老头应和点头,顺便说道。
“为人母……想必在所难免。”
打开眼帘,男人狭长的眼眸望向远处。
范非心领神会,敛神点头,再不多言。
罗倞宇起身,捞过旁边常服袍子套在身上,估计打算去书房阅战报。偏头却见对方意味深长望着自己,不解环顾,顿住。
“看什么?”
提到此,范非只笑,他跟了罗氏两代人,什么都清楚。意味深长向院子里扫了扫,为了这才将新婚就闹别扭的小两口,不禁摒弃规矩,直言。
“嘿,王妃这两日……瞧着甚是枯乏了。”
男人听后神色微动,却还一丝不苟拉上带子。
“有我在,有何可乏?”
老头抿唇轻叹,默了片刻方才张口。
“王爷……”
反观对方,正色望来,话不多。
“范叔。”
一来一回,两人之间再没了顾虑。尊称在前,范非会意。虽说这事儿远没他掺和的份,可作为多年来看着他长大的人,如今贸贸然撞上,总免不得多讲两句。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到底不过为了他俩好。琢磨片刻,只好拿出叔辈的态度,大着胆子起身道。
“倞宇,别怪范叔多嘴。王妃年纪小,身子又弱,不妨多让着。”
这家伙精得很,啥事瞒不过。瞧出罗倞宇心里头在想什么,知这小子时间金贵,不妨多嘴相劝。
话一说完就见罗倞宇迟疑了阵,利落穿戴齐整,对此也不多说。示意,直接朝书房方向走了去。
他还有些公事要做,再者那丫头也不搭理他,眼下实在没时间多解释,干脆打算忙完再去处理。只是心里头回想着范非刚才的话,怎么琢磨怎么别扭。
那几个撇脚野武士真就那么重要?想练拳脚为何不直接跟他开口,真要下定决心历练筋骨,他这法子多的是。自己亲自教何不比他们来的有技巧?何必浪费体力,整日折腾些没用的东西。
他这思维,说到底不过男人那点粗心思,只他自己未曾察觉罢了。
阿乔对此可不觉有误,默默憋了一两日,怎都不见好。
罗倞宇自打回府养伤,天天夜里跟她一起睡。虽说那样极为上火,可人就是死活不离。小媳妇儿心里别扭,之前不觉有什么。如今闹了这出,更是再也忍不得。
为了让王爷舒舒服服养伤,阿乔自愿搬去隔壁偏阁,睡一方小榻,不扰王爷休养。
这事起初罗倞宇还不知,忙完书房事回屋喝药。由下人打理完伤口,迈步入寝居。哪知放眼看,床上竟没了那丫头的影子。
他以往这时候进屋,阿乔早已躺下歇息。今日却不见人影,屋中一派清冷。他默了默,蹙眉扫了眼门外。
守在外头的随侍知道里头什么情况,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问到什么都不敢讲。
他们当然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这当口若要贸然上前解释,不被撒一身气才怪了。
如此想,尽都肃然而立。
“王妃呢?”
为首的侍卫听着,愣了半响,头顶冒汗,如实。
“禀王爷,王妃去了隔壁小楼,说是……不能打扰您歇息养伤。”
说罢不敢去瞧罗倞宇的反应。
这时候长廊外的小桃正由远而来,被自家小姐吩咐回来拿点东西。不知王爷在里头,眨眨眼狐疑着走近。结果刚抬首就见某人冷着张脸步出,险些撞上,忙赶着颔首福礼。
知道前因后果,僵硬了半响,只笑盈盈哆嗦解释,说王妃为了让王爷好好休息,暂且到隔壁阁楼将就几夜,待他老人家康复,再行搬回。
听到这,某人拂袖漠然,心里头没来由上火,却又挤不出一个字。直到小桃吓得不敢再说话,刚一抬眸,对方已经大步往阁楼方向而去。
意识到此,丫鬟身子一顿,整个人都吓得不轻。本就觉得自家小姐的主意太过贸然,哪知见了王爷的反应,更加确信了不该。
她没办法,只好拔腿跟了过去。偏阁离这不远,处在参天大树旁,十分清幽。这时候阿乔已经睡了,舒舒服服收整好一切躺上床,里里外外裹了严实,心里寻思今夜终于不用拘谨,放心大胆睡了满足。
结果刚闭眼没多久,被窝后面突地一凉。本能惊颤,还不及起身。后背再度一热,她惊叫出声,秀口却被一宽大的手掌从后捂住,瞬间慌了神。
“啊!”
抑制不住的蹬腿,心里头乱作一团。翻转着挣过,闻觉那气息竟尤为熟悉。静下来想,借着阁楼微弱的光瞧去,一眼见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霸道的男人罗倞宇。
挣动的动作突地停下,盯着他,女子满眼愕然。
“你,你怎的来了?”
“睡觉”
“寝居那边不是……”
她搬过来,当然只为眼下清净。
犹犹豫豫开口,反之对方铁臂紧锢,根本不放开。
“床太大,一个人睡不惯”
耳中是他低沉的语声,阿乔不解,想法子道。
“那我收拾收拾,跟你换。”
说完没见响动,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
深吸口气打算再动,哪知某人力道太大,压根动弹不得。
她心里头打鼓,也不知是为哪般。挣动再起,扭头时却见对方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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