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季铮是南城特种兵部队最优秀的特种兵, 军校毕业进入特种兵大队后，他就开始参与行动。缉毒、救援、维和，世界各国跑，行动中救了数不清的人。

    他是个多善良的人呢？尽管只有一面之缘, 看到她站在花豹面前脸色惨白，他都会在休息空隙，过来安抚她。

    而这样的人, 竟然亲手杀了27名无辜的平民, 这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一年前, 季铮在营救被缅甸毒贩绑架的村民时，追到柬埔寨境内遭遇埋伏被抓。他参加过很多次缉毒行动，毒贩内部有眼线, 季铮能力太突出, 他们认得他，所以没有杀他, 想将他收为己用。”

    “两个月后, 缉毒部队找到毒贩窝点，双方交战, 毒贩潜逃，季铮被救出。但被救出来时, 季铮情况很不好，有自杀倾向。”

    “当时缉毒部队在几百米的雨林里, 发现了悬挂着的27具尸体, 都是被毒贩绑架的那些村民。27个人都死了, 伤口杂乱，但都是中了狙、击、枪而亡。”

    章廷说到这里，沉了一口气，道：“是季铮的狙、击、枪。”

    像是被浸入水中，姜没了呼吸。

    “后来，季铮被部队带回军区医院，等平静下来后，我开始给他进行心理疏导。”章廷说，“季铮杀过不少毒贩，多多少少和现在活着的毒贩有关系，他们恨他。在没法将他收为己用后，他们没有杀掉他，而是折磨他，毁掉他。”

    “他们让季铮杀那些村民，要么就杀自己。季铮选择自杀，但那些人没同意，他们绑住了他，把他的手指绑在了扳机上，瞄准后，压下了他的手指。”

    就这样，季铮亲眼看着27个无辜的人被他的枪杀死了。

    “他们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毁掉了他作为一个狙、击、手的信仰，季铮回来后，再也拿不起狙、击、枪。就算后来勉强能拿得起，瞄准的时候视线也一直是模糊的。他心里下意识的认为狙、击、枪是罪恶的，所以通过视线模糊的方式，让他无法射击。”

    对面姜毫无声息，办公室也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钟表行走的声音。章廷低头看着季铮的治疗病历，道：“季铮是个强大的军人。”

    “在那样的状态下，他还在问我他以后能不能拿起狙、击、枪，能不能射击。我安慰他可以，只要他配合治疗，他会越来越好。”

    “但其实我当时心里没底。”章廷道：“若是他不那么善良，或许他能走过这个心理障碍，但问题就出在，他太善良了。”

    所以更难以突破这个心理障碍。

    季铮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真的是太不容易，也太强大了。

    姜的心像是被栓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着血管，心脏收缩挤压，她的肤色越来越透明、苍白。

    “现在呢？”姜问，“现在能恢复么？他催眠里已经克服心理障碍了。”

    章廷抬眸看着姜，昨天和季铮聊天，章廷还是给了季铮希望，但实际上，他并不是那么乐观。

    “催眠和现实不同，现实比催眠要残酷，也更清晰得让他知道他或许永远都跨不过去这道坎。”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面色平静地拿了帽子和口罩，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给章廷鞠了一躬，而后道：“章医生，您带我去部队吧。”

    章廷带着姜去了部队，路上的时候，姜没怎么说话，她一直在沉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到了训练场，她从车上走下来，看向了训练场上那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季铮的面前架着枪，他旁边站着李可，沈文和倪彦也都在那里。他们今天本来要训练的，但三个人一起请了假，过来射击训练场陪季铮。

    季铮已经在在狙、击、枪后站了半天，男人的手指卡在扳机上，指头都挤压得变形，但他一直没有扣动扳机。

    旁边李可还在报着风向、湿度的数据，沈文和倪彦看着季铮，互相对视一眼，眼睛里无奈而焦急。

    姜走进训练场，现在是上午十点，烈日当空，空气中慢慢弥漫上一股夏日的燥热气息。她站在训练场边沿，叫了一声。

    “阿铮。”

    射击训练场空旷，女人的声音通透清甜，叫出来后，季铮旁边的李可、沈文和倪彦都转头看了过来。

    三个人一看那身形就知道是姜，沈文挥手刚要回应，旁边倪彦拽住了他，示意他别说话。

    季铮的脑海像是被剪碎的电影胶片，胶片的影像在他的脑海里重组，切碎，再重组，一张张脸，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子里，他看不清倍镜后的靶子，他的眼前只有那一张张的脸。

    在这纷杂的影像之中，一抹红色出现，红纱在枯树后飘扬，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铮像是从泥沼之中被拉出，脑海中的影响迅速后退，最终，他的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

    卡在扳机上的手指松开，指腹血液重新流通，麻痹的感觉渐渐袭来，伴随着夏日的燥热，潮湿的热风，远山由远及近，季铮僵硬的心脏慢慢跳动着。

    他收起心神，从狙、击、枪后离开，转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姜站在那里，她身形单薄又高挑，戴着帽子，摘掉口罩，风吹过她颊边的碎发，她的脸颊因为刚刚戴着口罩变得有些红。盈亮的桃花眼安静地看着他，又叫了他一声。

    “阿铮。”

    季铮像是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恢复了呼吸和心跳，从狙、击、枪后离开，朝着姜走去。姜站在那里没有动，等着他过去。走到姜身边，季铮淡淡一笑，问她：“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脸被烈日晒得有些红，他清俊的面庞上，清黑的眼底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但他的唇色有些白。似乎察觉到她放在他唇上的视线，男人轻抿了抿唇，盖住了那抹苍白。

    姜没在意，她看着季铮，道：“我来接你回家。”

    季铮坐在保姆车驾驶座上，姜把车开到了老宅，在青石巷口停好车，姜打开车门下了车，季铮跟着她一起下来了。

    两人回到老宅，不过半个多月没来，院子里已经杂草丛生。季铮开门后，姜跟着进去，看到一院子杂草，愣了一下。

    这种杂草野蛮生长，没半个月功夫长到了大腿高，季铮回头看着姜，她穿着短裤，白生生的两条长腿露在外面。季铮笑了笑，张开手臂。姜会意，一下跳在他怀里，季铮打横将她抱起，把她抱进了客厅。

    进了客厅，季铮把姜放了下来，待姜站稳，他看向院子里的杂草，说：“过会儿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姜应了一声，道：“嗯。”

    回到老宅，两人似乎找到了根据地，季铮回过神来，看着姜问道：“你今天不是拍广告么？”

    “我毁约了。”姜道。

    季铮眼底微微诧异，想到她过来找自己，他淡淡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女人的脸热热的，软软的，他柔声道：“怎么能这样？”

    姜抬手握住他的手，道：“我有钱，赔得起违约金。”

    垂眸看着她，季铮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温柔的笑意，两人对视着，最后，吻在了一起。

    独处的机会不多，这个吻比在外面偷偷摸摸时吻得更深入一些，分开时，不光季铮，姜也在浅浅喘着，气息不匀，脸色绯红。

    通透的客厅变得旖旎，季铮抱着姜，又亲了亲她的眼角。眼角有些痒，姜微微眨眼，唇角勾起，抱住了季铮。

    “该吃午饭了。”姜说。

    季铮应了一声，抬眼看看院子，道：“那去买菜。”

    季铮晒了一上午，身上出了汗，他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体，顺便换身衣服。姜在客厅等他，她看着院子里的杂草，接到了蔡纪的电话。

    蔡纪刚处理完广告违约赔偿的问题，他担心姜的安全，所以才打的电话。姜接了电话，他气就消了一半，但声音还是很严肃，道：“你怎么说不拍就不拍，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任性？抓紧给我回来，下午还有杂志专访。”

    “推了吧。”姜道。

    蔡纪：“……”

    没等蔡纪发飙，姜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她道：“你帮我把接下来的通告也推了吧，能延后就延后，特别紧急的我抽时间去完成，不能延后，不紧急的就赔违约金。”

    钱颖的戏是十月份开拍，距离十月份进组还有两个多月，姜这段时间的通告都是出席一些活动，给品牌代言，或者是杂志专访，综艺访谈，对她影响不算太大。

    蔡纪觉得姜简直是在说梦话，他提醒道：“你知道都推了违约金得赔多少钱么？”

    “我以后能挣。”姜说。

    蔡纪被堵得没话了。

    姜低头看了看脚尖，她言简意赅，对蔡纪道：“蔡纪哥，人生中的事情有轻重缓急，要有取舍，我现在有比我的事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简单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从小生活在暴力之下，亲眼看到母亲被打死，拼了命的挣钱给姜桐治病，惧怕被姜康杀害，在遇到季铮之前，她的人生没有一点光。

    季铮给了她光和热，他用爱温暖她，包容她，并且用他的强大帮她扫平了障碍，让她事业顺遂，一生无忧。

    可她给季铮带来了什么？

    爱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她不能一味的接受着季铮的光和热。因为他的人生之中，也有黑暗的地方，她希望她能够将他黑暗的地方照亮。

    在季铮没有恢复，没有重新拾起他的梦想之前，姜都会陪伴着他。不管将来的结果是什么，是好消息，她为他骄傲，陪他开心雀跃。是坏消息，在季铮倒下时，她希望扶起季铮的人是她。

    季铮换了衣服，姜刚挂了电话，见他下楼，姜走过去，道：“你想吃什么？我今天中午做饭。”

    他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可以随便点么？”

    两人走到外面，季铮又把姜抱了起来，她在他怀里，笑着说：“只要我能做的出来。”

    中午菜市场人不多，两人简单买了些菜回来，姜去厨房做饭，季铮在旁边打下手。饭菜很快准备好，两人去餐厅吃了午饭。

    吃过午饭后，季铮去了院子里准备拔草。姜换了他初中的衣服，把腿和胳膊遮住后，也走了进去。

    前几天刚下了雨，地上泥土松软，草很好拔。季铮看着姜也进了草里，问道：“要不要比赛？”

    他力气大，也比她高，姜说：“不公平吧？”

    季铮笑起来，用手指圈了一下，道：“你拔四分之一，我拔四分之三，行不行？”

    姜看了一眼自己要拔的草，勉强同意，问道：“那输了赢了什么说法？”

    “输了做晚饭吧。”季铮道。

    姜没异议，点了点头，双手先握住了一把草。季铮看她明目张胆作弊，不以为意，浅声一笑，道：“那开始了？”

    话音一落，姜开始拔了起来。

    院子不大，草并不是很多，说是比赛，不过三五分钟就能结束。姜拔草的时候，丝毫没关注身后季铮的动作。她努力得把自己那一小片草拔起，在剩下最后的一小片时，她一口吃个大胖子，一把全部握住，借着身体的重量往后拔起。

    草被拔起，姜身体惯性往后一冲，在她快要跌在地上时，被季铮一把捞着抱了起来。姜被季铮公主抱着，她怀里还抱了一把草，草根上全是泥，她看了一眼后面，季铮笑起来，低头亲了亲她，说：“我赢了。”

    姜抬起手里的草，扬了扬，泥土落了季铮满身。

    季铮：“……”

    姜笑起来。

    季铮看着她笑，也笑起来，道：“耍赖么？”

    姜把草扔了，他刚换好的衣服全脏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季铮，说：“去洗个澡吧。”

    季铮点了点头，他放下姜，把院子里的草收拾了一下，堆积在了院子一旁。原本杂乱无章的院子里，野草被清理干净以后，重新变得整洁了些。

    收拾完以后，季铮回了卧室，拿了新的衣服，进了浴室。

    姜站在院子里，从客厅的窗户望进去，能看到二楼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进了浴室。浴室门关，姜回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她身上也全是泥。

    姜拍了拍手上的泥，转身进了客厅，上了楼梯。

    浴室门板单薄，里面花洒的水声传了出来，姜手放在浴室的门把手上，微一用力，门被拧开了。

    季铮刚脱了衣服，待听到开门声时，他转眸看了过去。姜身后是正午骄阳，她站在阳光中，抬眸看着他，走了进来。

    姜把浴室的门关上了，狭窄的浴室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季铮身上没穿衣服，水流顺着他肌肉的轮廓和滑落。看着站在面前的姜，他喉结微动，问道：“怎么……”

    剩下的那个字，被姜吻在了喉结里。

    喉结上，女人的唇柔软温热，她轻轻啃咬了一下，酥麻感一下击中全身。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脚，女人的唇齿沿着他的下颌线轮廓到达了他的耳垂边。

    她轻轻啃咬着他的耳垂，声音和气息顺着耳廓传递到全身，女人声音酥甜。

    “要不要吃梨？”

    季铮的防线溃于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