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马球

    在汴京城中,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最是古道热肠的,也热衷于为别家相看姑娘。吴大娘子共有六个子女,前五个已经各有归宿了,唯有幼子梁晗还未和别人定亲。梁晗生得一副好相貌,虽文武都不行,却可以凭着勋爵出身得一个荫封,还有一份偌大的家产。这样看下来,梁晗在汴京城未成婚的贵族男子中也是一个香饽饽了。吴大娘子举办的马球会,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墨兰穿着一身缎地绣花百蝶裙,外罩一件桃花烟罗衫,头上斜插了一枝桃花簪,看着真是人比花娇。

    如兰最是看不得墨兰的,看着明兰穿得素净,说道:“你看墨兰这副狐媚样,真是林栖阁一脉相传的。六妹妹,你虽是庶女,可如今也是郡主了,怎么穿得这般素净,太不争气了!”

    明兰见如兰这般孩子气,说道:“五姐姐,我是已经定了亲的,这吴大娘子举办的马球会本就是为了给梁家六公子相看姑娘的,我穿得鲜艳反而让人笑话,四姐姐在我们姐妹中一向拔尖,想来也是想为自己争一争,随她吧。”

    “她只是个庶女,还想嫁入伯爵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墨兰从如兰身边走过,如兰大声道。

    墨兰心中生气,却压着不发,上了马车,发难道:“这马车怎这般狭小,只容得下我和云栽两个,算了,如今管家的不中用,连安排的马车都是这般,云栽,让车夫先走吧。”

    说罢,便让车夫赶车先走了。

    “六妹妹,她竟敢独自坐车,还是咱们家最好的那辆马车,也不怕失了礼数。”如兰说道,又叫了喜鹊再去备一辆车。

    “五姐姐,也不必再麻烦了,坐我的马车便是了。”明兰说道,也是准备打定主意让墨兰没脸了。

    “还是你懂事!”如兰看着明显比墨兰那辆好许多的马车,自觉胜了墨兰一筹,笑道。

    明兰看着如兰这般没心眼的样子,摇摇头,随她走了上去。

    待如兰、明兰二人到了马球会时,墨兰正和吴大娘子说着话,墨兰自顾自说得开心,吴大娘子已经很是烦躁。本来下人传盛家的马车到了,她以为是明兰来了,想着是郡主,她亲自来迎。谁能想到只是一个墨兰,一个盛家的庶女,偏偏墨兰见吴大娘子亲自来迎,对吴大娘子百般热情,却不知吴大娘子心中已是厌烦透顶。

    这下,吴大娘子等的正主来了,也不用和这等庶女说话了,不顾墨兰难看的脸色,直接迎了上去。

    墨兰的脸色自然是难看的,她本以为她把这辆最好的马车拿走了,如兰再生气也只能坐次一等的,也算下了如兰和大娘子的脸面。即便如兰和大娘子去父亲那里告状,就如兰和大娘子的笨嘴拙舌,哪能辩得过她,她再在父亲那边扮作可怜模样,此事也算了了。

    盛明兰,都是盛明兰多事!

    墨兰万万没想到的,就是明兰会邀如兰一起坐。郡主出行是有规制的,仪卫、吾仗二,立瓜二,骨朵二,红罗绣宝相花伞二,红罗绣孔雀扇二,前引六人,随朝侍女三人。这一路没有比她们更显眼的了,与她们相比,墨兰越发的小家子气了。墨兰本想让如兰丢脸,不曾想让自己失了脸面。

    “六妹妹与五妹妹的感情真好。”墨兰见一招不行,作出一副羡慕的表情。这次马球会邀请了许多世家贵族,这又是在大门口,来往人数多,墨兰便是想做出明兰与如兰排挤她这个庶姐的情形,坏一坏二人的名声。

    见如兰想要和墨兰争辩,明兰按住如兰的手,说道:“四姐姐说得是,我和五姐姐感情的确好。”

    墨兰所思所想,明兰如何不知。这里来往之间,女眷皆是世家贵族的大妇,都不是傻子,墨兰这点微末伎俩在她们眼中,什么也不算。更何况,为家中儿郎选妻子,看得不仅仅是品行,更看背后所代表的权势。她们是疯了才会去同情墨兰这样一个心思不纯的庶女。

    “吴大娘子,那我们先进去了。”吴大娘子知道这其中的龌龊,心中更是厌恶惹是生非的墨兰。

    “郡主快进去吧,郡主球技了得,我今天还要郡主帮着助阵呢。”吴大娘子说道。

    明兰带着如兰进去,如兰说道:“六妹妹,你刚刚为何拦着我,就该让我把她这层虚伪的皮扒下来,才算好呢!”

    明兰解释道:“这里的人都不是瞎子啊,五姐姐,况且你都说了她是一个庶女,在这些大娘子面前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还是你聪明!”如兰想着墨兰并不被夫人们放在眼中,喜笑颜开。

    “齐安郡主妆安。”两姐妹说话之际,另一佳人翩然而至,却是荣妃的妹妹荣飞燕。今日她一身水蓝衣袍,在一片姹紫嫣红中越发亭亭玉立,姿容出众。

    “荣姑娘妆安。”明兰和如兰还礼道。

    “前些日子,多亏了郡主帮忙,我身子不好不能亲自上门道谢,这次我特来向郡主道谢。”荣飞燕感激道。

    “你太客气了,我只是恰好遇到罢了。”

    “此事于郡主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情。”荣飞燕和明兰说的是今年元宵灯会的事情。

    往年元宵灯会,明兰因着楚兰就是在这一天被拐子拐走而烦忧,心里都不好受。今年,失散在外的妹妹回家了,她这心结也可放下,便和楚兰去了元宵灯会。两姐妹正在看街头卖艺人在表演节目,明兰眼尖,远远便看到一个面熟的女子被人拉着,看上去不像是自愿跟着那人走的,再走近了点,发现那个被人挟制的女子正是前不久见过的荣飞燕。明兰和楚兰说了,楚兰亲自出手,那些人本来就只是邕王府的家丁假扮的,哪里是楚兰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楚兰卸了手和下巴。明兰扶着惊慌失措的荣飞燕找到了荣家奴仆,楚兰和她的手下押着那些贼人去了大理寺。

    荣家看到完好的荣飞燕,心中自是庆幸不已。谢过明兰与楚兰,再往盛家和棣王府送了一大车礼物后,开始对大理寺施压。后来,荣妃听说了这事,竟在后宫哭晕了过去,皇后见她哭得可怜,奏请官家,希望还荣家一个公道。这下,官家也向大理寺施压了。在这双重压力之下,大理寺也不得不重视这件挟持贵女案了。

    这次大理寺的破案效率事前所未有的高,严刑拷打之下,一个贼人熬不住这些刑罚,说出真相。事情的真相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幕后真凶竟是邕王府的嘉成县主。原来,自从明兰和齐衡定亲之后,京中关于荣飞燕和嘉成县主的流言不断,荣飞燕大方出席定亲宴后得了个“清明豁达”的名声,相比之下,嘉成县主的作为略显下乘。嘉成县主见自己名声比不上荣飞燕,便嫉恨上了荣飞燕,想出毒计,让府中家丁扮作贼人的样子,想要坏了荣飞燕的名声。

    真相一出,大理寺的奏折送到了官家的书桌上,官家震怒。官家不是不知道,现在他身子差,四子和六子争夺不休,四子势头弱,六子气焰越发嚣张。可他没想到六子居然这样胆大妄为,他还没有死,荣妃也还是他的贵妃,更是六子的庶母,六子的女儿居然敢对荣家二小姐下手。官家仁厚,深知女子若是没了清白的下场,他的孙女如此行为实在让他失望。失望之下,官家削了嘉成县主的爵位,将六子的爵位降到了镇国公,以此警告六子。

    邕王接到圣旨,对嘉成这个女儿不复之前的宠爱,就连王妃也被迁怒,母女二人被邕王禁足在府中,无要事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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