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结束后,明兰回到房中,一道暗影闪过,地上已出现了一个黑衣姑娘。
“姑娘,这是主子给你的东西。”说完,将一张纸递给了明兰,便走了。
明兰接过信纸,看到上面所写内容,怒不可遏,她从未见过像孙家这样不顾人伦的人家。本想把将这事说与长房众人听,可看天色已晚,大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好打搅,便想着明日告诉。
明兰将大阿福娃娃放至床边,准备安置。
小桃进来了,对明兰说道:“姑娘,咱们老太太和大老太太都请咱们姑娘过去。”
明兰想着这孙志高闹事的事情已经结了,问道:“这么晚了,又出什么事了?”
小桃回道:“老太太说,让姑娘过去瞧瞧,见识见识风浪,会会人间的豺狼。”
待明兰赶至偏厅,大老太太正在劝解淑兰:“我知道你孝顺,不想让我看那些遭乱的事。我老太婆呢,也想装聋作哑,成全你这片孝心。可难道,你想被折磨死了,再来托梦告诉我老太婆吗?”
“母亲,我去处置吧。”大夫人也是一个孝顺的人,哪能看着一向慈爱的婆母为了自己女儿的事烦恼,便想把这事情拉过来,自己处理掉。
“上几个月便跟你说,让你们夫妻俩想好后路,你们想什么呢?”看着儿媳低下了头,大老太太恨铁不成钢道,“有送去了两个铺子,这次再让你去处置,无非事接着用钱,去讨姑爷的好罢了。他闹一次,便入两个铺子,再闹一次,又入两个铺子,这钱来得太容易了。别说是他,我都想闹了。欲壑难填,你难道不清楚?”
大夫人说道:“我是想,他们到底是正头夫妻。”
“你闺女的嫁妆,已经让他糟蹋一半了,通房妾室,也给他找了十好几个,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坐在一边的淑兰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平静地说道:“婆婆说我,不可打扰官人读书,要我留在她房中,伺候她老人家,这一月,也难得同房一次,后又说我,不能传宗接代,是为不孝,我便为他纳妾,可他嫌那些个良妾没有滋味,竟在外面梳笼了一个□□。那□□有了身孕,官人和婆婆非要迎进门来,我说,我们家中有祖训,绝不同娼妓同一屋檐,他,他就,他就打我。”
说到后来,淑兰也无法平静了,她在闺中也曾是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在闺中也想过会和未来的官人琴瑟和鸣,可谁知她竟嫁给了这么一个中山狼!
淑兰说到痛处,嚎啕大哭,坐在她旁边的大夫人悲愤道:“这欺人太甚了!我明天,就亲自到他孙家去,我要跟他好好说说道理!”
大老太太听着自家儿媳竟还妄图和这样的人家讲道理,怒其不争,说反话道:“这,这,这也怪不着人家,是吧?成亲三年了,才得了头一胎,那还不当祖宗似的供着,你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这,这也未必是我淑儿的错啊,淑儿一年,跟那个杀才同房不过三五次,这也不能凭空地生出孩子来。母亲,你说怎么办啊?”
“怎么办?”大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妯娌,伤心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夫人看着自家老嫂子,也是心痛,她这嫂子苦了大半辈子了,临了临了,都是做老封君的人了,还要为子孙后代操碎了心。
大老太太拉住淑兰的手,问道:“淑丫头,跟祖母说实话,祖母要是拼着损阴德,手上沾了人名也要成全你,你愿意不愿意,抚养那个娼妇的孩子,视如己出,就为了在孙家继续过下去,说起来也算有个丈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艰难,淑兰在两难之间无法抉择,嘤嘤哭泣。
“睁眼瞧瞧吧,她是你的亲生骨肉,孙家那样的婆婆,那样的姑爷,后几十年,你叫她怎么熬啊?”大老太太问大夫人。
“淑儿,”大夫人哭着说道,“我岂能会怠慢我的淑儿,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一步看错,全盘都输了。这要是盛家多了一个被人家休了的女儿,那盛家其他未嫁的女儿怎么办?还有我的品丫头,她还未议婚哪,要是没人敢要她,怎么办呢。”
明兰看着,就为了这么一户人家,让上了年纪的大老太太伤神,实在忍不住,走上前说道:“请大老太太莫要怪我,实在是那孙家行为着实不堪,我便瞒着您让人去查了他家。这一查,才知道,这孙家是如何藏污纳垢的地方。”
说完,将信纸递上。
大老太太看完,说道:“好孩子,不怪你,你做得对,是我要感谢你才对。”
“淑丫头,若是这娼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官人的,你可还愿意在孙家过下去吗?”老太太问道。
淑兰只知摇头,她心中并不想和那孙志高过下去了,可她要为她的嫡亲妹妹品兰着想,盛家不能出一个被人休回家的姑娘。
“好孩子,你可有什么法子?”大夫人听到婆母所问,已是震惊,却也知明兰的品行,从不是个造谣的性子。又想着明兰素来聪慧,便问她的意见。
“没有。”明兰解释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孙秀才,若无杀身之祸,灭顶之灾,万万不会改他那个脾气。淑兰姐姐一步走错,已入穷巷。”
“既入穷巷,就该及时掉头才是。不可等一世消磨,悔之晚矣啊。品兰姐姐,脾气豪爽,有大家风范,绝不愿意以淑兰姐姐的骨头为台阶,得嫁高门良婿。若品兰姐姐出嫁以后,夫家见着连襟如此刻薄姨姐,盛家还全盘隐忍,难道就不会有轻慢姐姐,轻慢盛家之心吗?我说这话,也不光是为了淑兰姐姐,也是为着品兰姐姐。”
“那品丫头,若是为此,嫁不到好人家呢?”大老太太问道。
“人生在世几十年,家族上百年,朝廷更迭,何有尽头?若亲眷不能克己复礼,携手共度,眼下的经营终究是梦里黄粱,随时倾覆。品兰姐姐的夫家,若瞧不破孙家这嘴脸,那他家的人品才智,也着实让人堪忧。若有颠覆,又有谁能护品姐姐周全?”
“如此说来,品丫头嫁不出去,也不大要紧了。”
“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品兰突然走进,跪在大老太太面前说道,“姻缘自有天定,若是女儿当有福分,便是姐姐被休了,也定有良缘。若我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却要姐姐在那虎狼窝里被折磨死,便是一生荣华,我也不稀罕。”
说完,又拖动着膝盖,转向大夫人,求道:“母亲,母亲若是担心我嫁不出去,我明天就包了头发,上山做姑子去。娘,你就给姐姐留一条活路吧。”
说罢,母女三人抱头痛哭,就连上首的大老太太也用帕子抹泪。
老夫人看祖孙三代哭得不成样子,去扶了品兰,道:“来,好孩子。”
“都不哭了啊,哭得跟天要塌下来一样,不知道的,以为咱们盛家不是娶媳妇,是办白事。”大老太太强硬道,“休妻那是做梦,只有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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