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时，她已经收好支票。
“我派人送你回去。”
这么快？她没有问为什么，看他的表情，刚才的电话一定很重要。只不过无论是生意上的还是私事，都与她无关。
她不过是个按合同办事的假女友。
送她离开老宅的人是小黑，可能是因为之前加了微信的缘故，小黑在她上车之后，问她是想先回去，还是要去什么地方，他都可以送到。
“不用送到家，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口。”
她喜欢自己搭车，以前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小黑没问一个字，将她放在地铁口后，还叮嘱她自己小心。
太阳很毒，明晃晃的。从车子里出来一会儿，她就感觉全身冒出一层细汗。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心生欢喜。
站在阳光底下，才能确定是自己是活着的。黑夜于她而言，或许是安全的，是舒适的。然而在她的心里深处，她无时不刻地渴望着在太阳下暴晒，即使汗如雨下。
比起其它地方，地铁站的人流量总是大得多。刚准备进站，就感觉自己被谁撞了一下。她原本不太在意，可是那撞她的人却一把拉住了她。
“请问一下，这是哪里？”
她回头一看，是一位穿着讲究的女人。亚麻的中袖和长裤，长相柔弱，眼神怯怯，看着应该不年轻了。只是表情和神态与年纪不太相符，透着一种违和感。
“阿姨，这里是2号线的海宁路站。”
“你叫我什么？你怎么能叫我阿姨？我今年才十八岁！”女人不满地控诉着，看她的眼神充满谴责。
顾明月：“……”
阿姨，你大白天的吃了饭逗人玩呢？十八岁，开什么玩笑！
她向来不是什么热心人，既然别人问了路，她也回答了，至于其它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走开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哭声。
“这是哪里啊？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呜呜……”
这……
她回过头，除了她，还有几个要进站的人也在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哭得很任性，声音抽抽答答的，好不可怜。
可能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阿姨，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去找警察。”有人提议。
“我不是阿姨！”
女人边哭边委屈地撇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周围的人，先是不满，然后开始感到害怕，抱着自己微微发抖。
脸蛋上写满惊恐，看谁都像是坏人。不经意瞄到快要进站的顾明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跑了过来。
“姐姐，你等一下！请问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找警察？”
顾明月被这声姐姐雷得不轻，一想到对方或许有病，也没有说什么。女人泪眼巴巴的，看起来像被人遗弃的小狗。
“这位…小姐，地铁站有工作人员，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明明地铁口有很多的人，她都走开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会找上她？她不愿意把人想得坏，但是该有的警剔性还是有的。
新闻里不是时常有报道，有妇女借着问路拐卖少女。
说完，也不管这个女人，自己就下了电梯。要真是人贩子，必然不会再跟上来。然而那个女人跟上来了，她直接找到地铁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愿意帮忙，但是女人不肯独自留下来，死死地拉着顾明月。
“姐姐，我一觉睡醒来就到了陌生的地方，你陪我一起去吧，我害怕。”
阿姨，你这样，我也害怕。
最后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几人一起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一番询问之后，得知女人叫苏若若，陵城本地人。父母都是陵城大学的教授，只不过都已经过世了。
这个苏若若可能真的有病，她明明五十六岁，却一直说自己十八岁。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电话，立马就有了消息。苏若若的家人正在找她，很快就会来接人。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顾明月他们什么事了。地铁站的工作人员和她准备离开，谁知道苏若若拉着她不放。
“姐姐，我害怕，你陪我一起等吧。”
顾明月还没有回答，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建议道：“顾小姐，要不你就再多等一会，等苏女士的家人到后，你再离开？”
苏女士三个字显然惹恼了苏若若，“我都说了，我才十八岁，你们应该叫我苏小姐，而不是苏女士。姐姐，你比我大，他们叫你顾小姐，却叫我苏女士，简直是太过份了。”
“是，苏小姐。”
警务人员很无奈，对顾明月露出同情的眼神。
顾明月有些头疼，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同类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样和一个少女心的阿姨打交道。事实上，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很少和同龄的女生交流。
苏若若小女孩般，一直扯着她的衣服。
“顾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有一点老哦，姐姐参加工作了吗？你有男朋友吗？”
被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嫌弃老，顾明月是半点脾气都没有。苏若若这个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想必在年轻的时候，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
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想必生活条件不错，才会养出这样天真不谙世事的性格。
曾经她自己的世界，也是同样的干净。
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显然让人误会了。
苏若若眨巴着眼，吐了一下舌头，“顾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像顾姐姐这样漂亮的姐姐，一定有很多男生追求。”
顾明月笑了一下，追求她？
不存在的。
在没去国外读大学之前，她的身边别说是男生，就是女生都很少。一来是她性格冷淡，二来是爸爸妈妈视她如掌上明珠，一言一行都十分的关注，根本不可能会让男人接近她。
“你呢？有男生追求你吗？”
顾明月的反问，令苏若若脸一红，羞涩地低头。
如果是其它五十多岁的女人做出这个表情，恐怕大多的人都会露出嫌弃的眼神，甚至觉得特别的恶心。
苏若若长得很好，美人是不分年纪的。就算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美却是刻到骨子里。她一低头，别有一番娇不胜羞的美感。
想必在十八岁的时候，她是很受男孩子欢迎的。
“…也没有很多，就有那么几个。不过…申长林那个讨厌鬼，总是坏我的好事。顾姐姐，我跟你说，他最坏了。别人写给我的情书，他故意当着全班的面念出来，害得别人丢了大脸，都快没人敢追我了。”
申长林？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顾明月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进来，修长的腿迈着优雅急促的步伐，好看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正朝她们走过来。
是了，姓申的人，她恰好认识。
苏若若也看到来人，扯着顾明月的袖子，小声道：“这个大哥哥长得真帅，是来找你的吗？”
申承厉听到后，脚步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若若。看得苏若若直往顾明月的身后钻，他的眼神自然落到了顾明月的身上。
“申总好。”
怪不得她听到申长林这个名字觉得耳熟，这不就是申总父亲的名字吗？对于申总的父母，外界知道的不多。
仅知道申长林死于车祸，苏若若没有被人提及过。
之所以没有提，原来申夫人经历丈夫身亡，儿子丢了的打击后，人疯了。
申承厉制止了上前的工作人员，走到一边，不知问了什么。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来叫顾明月。
苏若若紧紧地拉着，“我要跟着顾姐姐。”
“苏小姐，你别怕，就在那边和顾小姐说几句话，你能看得见。”
工作人员好说歹说，劝了很久，苏若若才松开了顾明月的手。眼神却是一刻也没离开，一直跟随着她。
看着她过去和那个男人说话。
申承厉让她把遇到苏若若的经过说了一遍，越听双手越是紧攥，“你说她记得自己叫苏若若？还记得她父母的名字？”
“是的。”
他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越过她的发顶，看向那边一直密切注视着这边的苏若若。
那双总是茫乱无神的眼，此时是清明的。那永远木滞的脸上，此刻也是鲜活的，有了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虽然还是不正常。
“申总，那个…您母亲现在以为自己是十八岁，我怕她可能接受不了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苏若若现在是少女核，被人叫苏女士都不愿意，如果猛然冒出一个三十岁的儿子，恐怕又要开始神经错乱了。
“我知道，我看她似乎很亲近你。我想…可能要再次麻烦你了。”
她就知道，碰到这对母子没好事。
申承厉的意思是先稳往自己母亲的情绪，顺着来。既然母亲喜欢顾明月，那暂时就只能让母亲和顾明月呆在一起。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苏若若那边已经开始不安了，“蹬蹬”地跑过来，“顾姐姐，你们话说完了吗？”
“完了，这位申先生是我的朋友。他告诉我，你父母现在国外旅游，一时间联系不上，要不你先住我家里？”
“好啊，好啊！”
苏若若半点都没有纠结父母为什么丢下自己出国玩的事情，不知是潜意识屏蔽还是神智没有完全恢复。
她拉着顾明月，小心地瞄一眼申承厉，“顾姐姐，这个大哥哥也姓申啊。我跟你说，姓申的不是好东西，像那个申长林，最讨厌了。哼，昨天我们学校的校草约我，又被他给搅黄了。”
“这个申先生是好人，他还说要送我们回去呢。”
“是吗？”
苏若若狐疑地看一眼申承厉，嘟了一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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