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仅从语气判断，实在难以辨别他的情绪。仿佛只是在例行询问，刻板又程序化。
她知道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却并不知道传的是他喜欢她。这话是从何传起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近距离的和他坐在一起，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不停往鼻腔里钻。和她以往熟悉的味道不一样，那个是温暖的，这个是冷漠的。
他的侧脸完美，高挺的鼻梁，寒霜似的眼眸。
“申总，您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前座的欧助理递过来的平板，打开的页面正是申氏的内部论坛。不知道是谁发的帖子，标题是：扒一扒开发部的那朵白莲花，竟然大言不惭地说申总喜欢她。
帖子盖了高楼，被置顶在论坛的第一。
这些人真厉害，从她上小学和哪个男人同过桌都扒了出来。还有大学的时候，搞四角恋的事情。
比她记忆中的还要全，她都不知道原主在大学的时候还是一个万人迷。不过也有可能是别人乱说的，毕竟原主长得实在是讨男人喜欢。
当然，她看到的恢复数据后的帖子，真实的帖子早就删了。
“这些人还挺厉害的。”
欧显华：“……”
“申总，这上面说的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我在大学的时候，真没有搞过四角恋，都是别人喜欢我。”
“咳…”
欧显华假意咳嗽一声，这个顾明月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老板关心的是那句传言，而不是她以前的情史。
不过她这么急着辩解，难道和老板真的有什么？
顾明月有原主的记忆，原主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单纯。她现在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就绝不允许别人污蔑她。
她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时间的紧迫感。但是那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迫不得已。
在无数个囿在房间里的日子中，她曾经无比渴望和普通人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过着忙忙碌碌的生活。
所以，对于现在的生活状态，她并没有什么不满，也暂时不想改变什么。如果有可能，她想多享受一下上班的时光。
“申总，都是误会。我今天来上班，听到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有人说我怎么还有脸到公司来，是谁给我的勇气。我一想，给我勇气的是申总您哪，您说公司是我家。我告诉他们是申总您给我的勇气，我回家有什么错？可能是那些人想多了，误解了我的意思。”
她真诚的大眼看着他，一副我是清白的，别人诬陷我的模样。
申承厉记住了这双眼，被她如此看着居然没有半点的不悦。反倒手又痒起来，想爱抚一下她似乎要炸起的毛发。
巴掌大的脸，白到发光的皮肤，精致得像一个洋娃娃。
“没说过就好。”
车内静默下来，车窗的隔音极好，好到她都听不见外面的喧嚣声。她不过是申辉的一名普通员工，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她总觉得事情的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申总，不知道发帖子的人是谁？在公司的公共平台肆意散播这样的谣言，毁的不仅是我的名声，还有您的形象。您做为公司的最高领导人，您的私生活不应该在员工们的口中传来传去。我觉得，这个发帖子的人要好好查一下。”
申承厉看了欧显华一眼，对方低声道：“申总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顾明月把平板递还给欧显华，不经意地说：“申总，我弟弟的事情解决了，谢谢您。”
申承厉：“我什么也没有做。”
“不是申总做的，难道真的是周总做的？”她佯装惊讶地道：“昨天那个李局长被人举报之后，周总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他帮的我，我还不相信。”
提到周承业，申承厉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
“他告诉你是他做的？”
“对。”
申承厉鼻子轻哼，那个表哥手下的人有什么本事，他一清二楚。周氏没有那样的能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李复民的犯罪证据。
“不是他做的。”
“那会是谁？我知道了，一定是李局长的政敌。”顾明月自言自语着，看了一下路边的场景，指了指前面，“申总，麻烦你让司机在前面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搭地铁回去。”
申承厉“嗯”了一声。
欧显华先下车，替她开的车门。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欧助理，加个微信吧。”
有事微信联系吧，不要动不动就来找她。他们不嫌麻烦，她还嫌耽误时间呢。
欧显华略思索了两秒，扫了她的码。
回到车内后，申承厉问道：“她又说了什么？”
“她加了我的微信。”欧显华说着，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
顾明月的微信名叫明月心，头像是一片黑夜，黑夜中有一弯明月。冷清清的，又透着一种诡异。昵称倒是符合她，但头像实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会用的。
他们不知道，昵称是原主的，顾明月不想抹去。可是之前那个美美的嘟嘴自拍照头像实在不符合她的风格，所以换了。
申承厉的视线看向窗外，那个姑娘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地铁口，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跃。
车子调头，很快消失在车流之中。
申承厉喜欢安静，不忙的时候，他都会回别墅过夜。刚进别墅，他的私人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老宅那边打过来的。
“爷爷。”
“承厉啊，我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你年纪不小了，赶紧把人带回来。明天我让人安排一下，你把她带过来。”
“爷爷…”
“你什么都别说了，先把人带回来再说。”
电话那头不由分手，已经挂了。
申承厉目光阴鸷起来，除了那个好表哥，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把这个消息传进爷爷的耳中。他过头对欧显华道：“你回去吧，那个手机留下。”
欧显华听到他打电话，自然知道老总裁要做什么。申总什么都好，就是在女色上太淡了，也难怪老总裁着急。
申总刚回申家不久，出过一次车祸。
那次车祸十分严重，整个车子都被变了形。申总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主治医生委婉提过一句，可能生育功能会受一些影响。
这些年来，申总的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把那医生的话传出去的，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申总不举。
而且还有人用了更难听的词：不孕不育。
老总裁心里急，明里暗里的不知操了多少心。可是申总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和女人绝了缘。好不容易听到申总喜欢一个女孩子，老总裁可管不了是真是假，总要见见人的。
他把加过顾明月微信的那个手机轻轻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告辞离开别墅。
申承厉没有看那个手机一眼，径直上楼进卧室。不知按了哪里，卧室的墙上投出一面大屏幕。屏幕自动开启，弹出一个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像素不算太高，可以看得出来是好多年前拍的。
显然这是一个晚会，可是看见主会台上的标语，是多年前国内高校在北城举办的GTO游戏大赛的颁奖现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主持人的嘴一张一合，直到第一名获奖者走上台的时候，他按了暂停。然后一帧一帧地慢慢放，直到获奖者正立在台中间。
那是一位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小巧清秀，身形单薄，高束的马尾，穿着一身白色的莲衣裙。她没有看台下，漫不经心地接过奖杯。
她是第一名。
而他，则是第四名，一个不配站在领奖台上的人。他坐在观众席中，听着别人对少女的赞誉。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少女，生来就是惊艳世人的。
大赛过后，他开始关注她。
她是那么的耀眼，就算是沉默寡言也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家境优渥，惊才绝艳，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而他不过是一个自己赚学费的穷学生，要不是为了大赛的两万元奖金，他是不会来参加比赛的。可是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敌不过一个真正的天才。
她和他，是云泥之别。
他连仰望她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和她站在一起。
后来有一天，他听说她去了国外留学，后来又听说她出了车祸，她和父母都在车上。她的父母当场死亡，而她应该没有死，却再也没了音讯。
屏幕中定格的画面，是她微扬着唇，睨着手中奖杯的样子。
命运往往爱捉弄人，他没想到自己会是申家的孙子。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一个大集团的继承人。
如今的他，应该有资本去接近她。可是她在哪里？他动用过一切渠道，都找不到她，难道她真的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吗？
他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处置那个女人，会为了那个女人破例，一再的容忍，是因为那个女人有着和她同样的名字。
顾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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