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207章 皇上,臣在二十一

    宸徽十一年十月末。

    雍世王闾丘恭昱早朝入宫, 呈上前太子闾丘靖亲笔绢书和证据, 跪求宸徽帝闾丘衡旨意重审当年闾丘靖咒害先皇旧案,满朝哗然。

    当日皇宫戒严, 朝中群臣一日未归, 知情人皆惶惶不安, 京中气氛紧张凝重。

    关于重审闾丘靖旧案一事, 朝中半数附议, 少许反对, 少许保持中立不敢附和生怕趟了浑水惹祸上身。

    同日酉时。

    宸徽帝闾丘衡开口, 准奏雍世王的请旨重审闾丘靖当年旧案, 并命其全权负责。

    一场风暴笼罩在京城上空,然风暴后便是艳阳高照,只待拨开风暴阴云雨过天晴。

    十二月中旬。

    闾丘衡寝宫。

    屋外下着鹅毛大雪冰封三尺, 屋内暖如四月, 热气熏的人浑身燥热。

    白上神盘腿卧在榻上和黑七下着五子棋, 塌下火盆中的火烧的旺旺的,白岐也不穿鞋, 赤着脚搭在软榻边缘烤着。

    闾丘衡裹着一身寒意的回来了, 脱下斗篷扔给宫人, 再换下沾雪的靴子才靠近白岐。

    白上神不理他。

    闾丘衡来到榻前坐下,从身后圈住他问, “怎么不理我?”

    白上神冷淡的拍开他的手, “回皇上, 臣瞎。”

    闾丘衡用眼神询问黑七, 黑七视若无睹只当看不见。

    白岐收回脚撩起衣袍盖上,“皇上,臣身体已大好可以继续替皇上效力,不知臣何时能出宫?”

    一句话顿叫闾丘衡黑了脸。

    白上神不管多任性多肆无忌惮他都可以容忍,唯独出宫二字是他的禁忌,可偏偏白岐不怕死的隔三差五刺激一下他。

    “皇宫内伺候的宫人无数,不缺臣一个,但皇上若强留下臣臣也反抗不了,但臣面子大,终归是睡过皇上龙床的不知够不够当个太监总管。”

    “胡说。”

    闾丘衡呵斥,“你和他们不一样。”

    白岐淡淡一笑,把一个恃宠生骄的祸国妖臣演的是炉火纯青入木三分。

    “臣虽是个阉人,但一直住在宫内也容遭人非议,听说外面已有不少大臣向皇帝谏言了。”

    “而且听闻又有老臣开始往后宫塞人了。”

    “阿垣在吃醋?”闾丘衡笑。

    “臣不吃醋,臣千疮百孔的身体虽丑但自认为模样还是不错的,宫里添几个美人来作伴也是不错的。”

    闾丘衡冷下脸,咬牙切齿的恐吓,“你妄想!”

    白上神回头瞥了闾丘衡一眼,浅笑嫣然,但说出的话跟淬了毒一样可恶叫人气的牙痒痒。

    “即使哪天皇上厌弃了臣臣也不亏,毕竟……睡过当今皇上,臣骄傲的很。”

    白渣渣的作死让黑七叹气,扔掉手中的棋子安之若然的下了榻,平静的出了寝宫门。

    站在宫檐下,望着还在下的大雪黑七收拢肩上的斗篷不禁感慨,“人不作死枉渣渣啊。”

    白上神调皮的代价是嘴贱后和闾丘衡从榻上打上了床上,而且打的凶猛,战的激烈,若非白上神天赋异禀自带神魂金手指加持,结局肯定惨兮兮。

    不过在把闾丘衡撩的神魂颠倒时,白岐也忽悠着他得到了想要的口谕。

    在床上休养生息躺了两天,第三天,白岐带着黑七出宫了。

    昌景阁。

    黑七趴在桌上认真的剥着盘中的一小碟松子,隗士谙坐在对面目光复杂的盯着它。

    “你,跟你父亲很像。”隗士谙说。

    黑七扯下唇角勾出一抹并不到眼底的笑,对白渣渣拖它出来见隗士谙一举很明显是有意见的。

    “你认识我父皇?”

    演戏嘛谁不会?

    天天跟着渣白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嘛。

    黑七口中的父皇是闾丘衡,隗士谙听的表情微变但并未多嘴解释什么。

    闾丘靖是个温良儒雅德才兼备的真君子。

    当初姐姐宁可隐姓埋名掩藏身份也要嫁他时他本是很不喜他的,可后来一段相处后他不由的被他的魅力所折服,真心认了他这个姐夫。

    但后来,闾丘靖遭人算计宠幸一个舞姬和姐姐有了隔阂,他气急败坏的要教训他但被姐姐打了一巴掌愤慨离去。

    然不知,此一别再见竟是永别。

    太子府出事后他匆忙入京,当时闾丘靖已毒入心肺病入膏肓,他深夜潜入他的府邸见他一面,承诺定会救他。

    可没几日他便死了,太子府被抄,姐姐自焚,一切全完了。

    他本以为当年太子府的人死绝了,但那日南姝韵馆的匆匆一瞥他竟在黑七身上看见了闾丘靖的影子。

    他又喜又悲。

    喜的是闾丘靖有后。

    悲的是孩子不是姐姐的。

    隔壁房间。

    白岐正嘴馋尝着昌景阁的招牌酒,闾丘恭昱推门不请自入。

    白上神勾唇,调侃的问,“王爷不在南姝韵馆怎么跑来昌景阁了?”

    “本王是特地来见亓官大人的。”被打趣的闾丘恭昱也不恼,乐呵呵的回话。

    “特来感谢大人。”

    闾丘恭昱正色几分,拱手作揖。

    白岐笑而不语。

    话到即可,闾丘恭昱也不矫情,径自坐下自斟一杯酒,“亓官大人,你和皇兄二人……”

    “我和皇上如何?”白岐问。

    闾丘恭昱怔了下,继而失笑,“无事无事,是本王多嘴了,你只当本王是醉了一时失言吧。”

    白上神不作声,但看向闾丘恭昱的目光却有些兴趣。

    不知情的都说雍世王运气逆天,傻人有傻福。

    知情的则道他是个和稀泥的,更难听的是根搅屎棍,两边谁也不帮谁也不得罪,自己也吃不了亏。

    但在白岐看来,此人大智若愚聪明的很呢。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解决的也全解决了,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和平静。

    林家的案子已平息。

    前太子闾丘靖的旧案轰轰烈烈闹了大半年,该罚的该平反全都已盖棺定论,但后续仍在民间被百姓们津津乐道,称赞皇帝的大度和公正仁义。

    在宫中呆烦了的白岐又回到了朝堂上,帮闾丘衡处理来自天下各地的事务,并改革改制造福于民,为闾丘衡博尽美名。

    但以白渣渣的性一旦逮到机会不作天作地是不可能的。

    闾丘衡后宫无人,急的一众朝臣隔三差五的旁敲侧击的提醒着,白上神也跟着义正言辞的谏言,请皇上选妃立后。

    至于结果……

    呵呵。

    五年后。

    白岐跑了。

    只留下一封‘辞官信’便从京内销声匿迹了,黑七怂着头躲的远远生怕溅一身血。

    它本以为闾丘衡会大发雷霆,可看了信后闾丘衡平静的有点诡异。

    黑七胆战心惊的戒备的许久,可闾丘衡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野男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变心了?’

    黑七从开始的幸灾乐祸,到忧心忡忡,最后气愤不已,气哼哼的怂恿渣白休夫。

    替白渣渣抱不平的黑七直到两年后龙袍加身,左手玉玺,右手传位诏书,坐在龙椅上面对跪了一殿的大臣们时全明白了。

    ‘白—渣—渣!’

    ‘本智能问候你祖宗的——!’

    ‘你不是要碎片嘛?碎片在玉玺里,你当了皇帝玉玺不就是你的了?’白上神振振有词的辩解。

    ‘……’黑七。

    我恨你,渣渣!

    离京千里外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中。

    清澈的湖岸上,一身素色常服的白上神头戴斗笠慵懒的倚在藤椅上,晒着太阳钓着鱼一副与世无争的悠闲模样。

    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现,迈着沉稳但又不断加速的步伐走向岸边的白岐。

    鱼竿抖了抖,白上神陡然睁眼熟练的收杆,嘴上平静的问了一句,“来了?”

    闾丘衡目光幽邃的盯着让自己日思夜想两年的男人,心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气愤。

    闾丘衡俯身,紧紧的把白岐拥入怀中,压抑两年的思念顷刻间全部爆发,让他恨不得把怀中人揉进血肉中和自己融为一体。

    “两年了。”

    闾丘衡开口。

    “所以呢?”白岐问。

    “我依旧爱你。”闾丘衡目光火热的盯着白岐道。

    “所以你也得爱我。”

    白岐忍不住嘴角上扬,“我试试看吧。”

    闾丘衡此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白岐很清楚。

    白上神浪了两年,别看他无拘无束潇洒的很其实心里对某人也想念的紧。

    扔掉鱼竿,白岐双臂缠上了身后男人的肩,语气缠绵暧昧,“我在前面有个竹屋,我们一块回去讨论一下人生哲理?”

    闾丘衡不吭声。

    只是一把将白岐抱起,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热情。

    ……

    四十年后。

    太尉府。

    已然苍老的秦冕躺在园中桂花树下的躺椅上,浑浊的目光呆呆的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园子心里不是滋味。

    院子仍是当初的院子,但那个每日晨起日落都会在这里练剑的人却不在了。

    他家夫人看着彪悍英勇,但身体里却有不少暗伤,虽后来调养着但仍治标不治本。

    夫人比他早走他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可当人真走后他又难过的想哭。

    “爹。”

    他家的小女儿带着女婿和孙儿来了。

    瞥见女婿嘴角的乌青,秦冕无奈,“又打架了?”

    “和你说多少回了不要和你娘学,小心你夫君休了你。”

    “不不不,是我自己摔的。”男人慌忙解释。

    秦冕笑笑不说话。

    他的小女儿和夫人简直一模一样,而他的小女婿和自己相似。

    当年他追了夫人十年,后来因一次意外差点折了命才将人娶回来。

    夫人脾气不好,二人在一起过了半辈子,自己则挨了半辈子的揍。

    他也是习武的,功夫也不赖,有事他也急了会和她吵,但从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为此事他爹没少骂他熊。

    怎么办夫人?

    你才下葬第五日为夫便受不了了。

    “爹,你注意身体。”小女儿柔声劝慰着。

    “嗯,爹明白。”

    秦冕口上虽应着但心里明白,自己也没几日活头了。

    夫人离不了他,而他也舍不得夫人,他得快点跟上去。

    当年他拼了老命才把人娶回来,当祖宗一样供了几十年,就差早晚三炷香了,若是夫人在下面等的不耐烦了不肯等了自己岂不得哭死?

    他得快一点。

    舍去老脸厚着脸皮再求一个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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