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姤忱葬身大阵的白岐失控的靠一身蛮力硬闯大阵,灵气形成的利刃将他伤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但他仍似不知疼痛般蛮横的撞击着。
直到大阵崩溃, 他被灵气威压掀翻出去砸在沙漠中, 被沙砾掩埋, 昏厥过去。
姤忱
你回来,这一回我让你赢。
自从回到曜荒后白上神其实一直噩梦不断,梦里重复着当年二人互相折磨的痛苦画面。
白玄橦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 推他入剑谷受凌迟之苦。
白玄橦骗了他, 负了他,害他从天之骄子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遭人折辱受人唾弃。
白岐强迫自己直面噩梦中的画面, 亲自撕开早已结痂的旧伤让它鲜血淋漓, 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许沉溺在姤忱的温柔中。
他恨他,怨他, 将姤忱的付出, 待他的好当作理所当然。
他享受着姤忱卑微失去自尊的爱, 故意折磨他,病态的从中获取扭曲的满足,他想过有朝一日姤忱不再爱他, 却从未想过他的死亡。
昏迷中的白岐又入梦了, 但这一回不再是噩梦,他梦见了年少时的自己和白玄橦。
他因闯祸被师父罚抄书, 白玄橦乖巧的趴在桌边一宿一宿的陪他, 傻笑着逗他开心。
他在雨中罚跪, 白玄橦偷偷替他撑伞,从怀中摸出两块已冷掉的米糕给他。
有人讲他坏话,他便冲上去和人打架,弄的一身伤。
本该早淡忘的记忆在梦中逐渐清晰,仿佛仍是昨日的事。
白岐不知昏迷了多久才醒来,醒来的他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躺在水泊中,鲜血将草地和水潭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黄沙漫天酷暑难耐的沙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际的密林。
阴沉的天空下着淅沥沥的雨,伴着凉丝丝的风滋润着大地,浓郁的灵气让白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修者大陆的璀璨时代,不,比当年他所在的曜荒灵气更加充足。
精疲力竭的白上神跌跌撞撞的从积水地中爬起,惊慌失措的在四周寻找着。
“姤忱”白岐大声叫着。
“你在哪你回来”
“姤忱,我原谅你了,我不生气了,我不作了,我也不再欺负你了”
“你回来,我跟你回上界回珺白神府,我认你做师父,我们以后不闹了”
“你回来啊”
白岐声嘶力竭的叫着,漫无目的的在幽暗的林中寻找着,但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雨声。
本以为早已哭不出来的白上神放声大哭,他感觉自己又做错事了,但这一回没人来替他承担,因为他把身后可以依靠的人弄丢了。
“我认输了,我让你赢。”
“你回来”
妖界。
萳莙慵懒的窝在凉亭内,一身绯色羽衣在阴沉的雨天里似乎成了唯一的颜色。他单手拎着酒目光幽深的看着外面的大雨,但不聚焦的眼睛显然心不在这。
在一股强大的灵气从地下涌上来时萳莙便知姤忱成功了,但他心里的弦却一直绷着没松,他在挂念着姤忱白岐二人。
“是渣白和姤忱做的”白麒光出现在亭内问。
“意义上来讲,你得叫姤忱尊上一声父亲。”萳莙答非所问。
白麒光蹙了蹙眉没应声。
萳莙喝了口酒淡淡笑了一声,目光转向西方眼底有忧色一闪而逝。
“他们二人间的劫数别人掺和不得,渡过了万事大吉各自欢喜,渡不过”
半响沉默,萳莙回头微微一笑,“相信他们。”
曜荒灵脉的修复使曜荒灵气猛增百倍,黏稠浓郁的灵气弥漫在曜荒大陆每一个角落,曜荒修者虽不知原因但自是激动欢喜的,有种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感觉。
修复一界灵脉是大功德,天道降下祥光锐气于西方大漠,一时间曜荒众修者齐齐朝西方跪拜感恩。
大漠。
十日了。
已有十日了。
白岐寻了十日,喊了十日,嗓子出血了,双脚走的血肉模糊都未寻到姤忱。
姤忱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岐便心如刀绞。
一身泥泞和干涸血迹的白岐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棵树下,曾经总是光彩夺目的狐狸眼如今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自飞升后白上神再也没体会过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上一回是在下界,是为一个人,他叫白玄橦。
第一次是白玄橦。
第二次是姤忱。
这个人,这个劫,他是注定渡不过了。
他用了几千年的醉生梦死将白玄橦淡忘,现在又要用多久可以将姤忱忘记
白岐突然觉得很累,活了近万年,除了年少不知愁的那些年外,他似乎一直在为一个叫姤忱的男人而活。
刚开始是为了爱他,后来是恨他,余生拼了命的想忘掉他可是他又一次出现狠狠在他心中捅上一刀。
白岐的视野在一点点变的模糊,意识也在消减。
师父我牙痛
师父,他打我,我疼。
师父师父,你慢一点嘛我追不上。
白岐唇角勾出淡淡的浅笑。
年少时的白玄橦总爱缠着他撒娇卖惨试图以此博关注,当年那么小小的一只像个软糯的团子,看的他心都化了。
意识涣散中的白岐朦胧中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飞快靠近他,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抱起用力的拥入了怀中。
淡淡的合欢花香像一粒浮尘一样刮进他的眼中,叫他已失去亮光的眼睛再次蓄起水气。
白岐咬下舌尖让自己恢复一点清明,他仰头去看对方的脸。
“姤忱”
白岐的狼狈让姤忱心疼的心都在颤。
“我回来了。”
“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
白岐盯着姤忱看了许久,突然扬起了手。
姤忱一动不动的受着,但那一巴掌终究没落在他的脸上,而是揪住了他的衣襟。
白岐想笑又想哭,压抑住了哭声却控制不住眼泪,他紧紧扯着姤忱的领口,有气急的怨意,也有失而复得的欢喜。
姤忱抱紧狼狈的白岐,听着他将脸埋在自己胸口发出的压抑的哭声。
“你上哪去了”
“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小妖精了”
姤忱失笑。
“没有,只有你一个。”
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空间内。
白岐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大阵破开时白岐收到波及也伤的不轻,再加上几日来的自我折磨更是严重许多,身上几乎全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姤忱看的心疼不已,暗恨自己应当早点脱困出来的。
姤忱是如何在灵脉的吞噬中自救脱困的他没说,白岐也没问,如今这一切似乎于二人而言并不重要了。
为了让白岐睡的安稳一点姤忱给他服用了一些丹药,期间姤忱则一直陪在一旁。
第三日。
正在空间中守着白岐的姤忱似有所感的看向屋外,片刻,他扬手在房中设下一个结界随后出了空间。
出了空间,姤忱看见了挂在树上的萳莙不禁有点无语,果然鸟类都偏爱树木,即使飞升成神几万年也改不掉本性。
看见姤忱四肢健全神色如常,萳莙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搁下了。
“看来尊上是得偿所愿了。”
“你有何事”姤忱问。
“讨赏啊。”萳莙调侃回道。
“我觉得我需要报酬,尊上觉得什么价位才对得起我天衣无缝的配合”
“小白跟我一向无话不谈,你料到他会把修复曜荒灵脉一事告诉我,在上界知道此法的人寥寥无几,懂得其大阵凶险的人更少,我是其中一个。”
“我得知后便会去问你,小白心细,一定会从你或我这露出的蛛丝马迹察觉出不对,我这人一向爱操心,更何况事关小白,我在小白那向来守不住秘密。”
“你借我的口告诉小白实施大阵的代价,再骗走商君衾算计着时间让小白目睹你的英勇。”
“苦肉计吧”
“一环扣一环,连环计呀尊上当真好算计。”
姤忱静默不言。
“你跟小白间的恩怨我并不清楚,但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嘛”
“世上从没有绝对的算无遗漏,大阵凶险是真,一旦你的计划稍有偏差你真的会死的。”
姤忱抚摸着无名指上跟白岐的四障空间很相像的空间戒,长久的静默后开了口。
“云白心里有口气出不来,他被困在了死胡同中进无路,又不肯退,长此以往必定生出心魔。”
“云白是个十分要强的人。”
“我明白,他对我积怨太深,即使我拼了命的补偿但他仍难以拔出心中的刺。我爱他,他也是爱我的,但他不愿接受,这个坎若过不去我和他走不长久。”
“此计虽凶险但若成了则一箭三雕。”
“遂他愿助他填上曜荒灵脉的缺口,也为麒光麒琼二人的飞升铺路。”
“二是让他分清白玄橦和姤忱,认清自己的心。”
“第三”
“他恨我,我便叫他目睹我死掉,好叫他出一口气,散了心里的怨气,也以此叫我确认一下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萳莙“”现在谈个恋爱都这么麻烦吗
“尊上不怕你的死在小白心中毫无分量,待你死后他左拥右抱更是潇洒吗”
姤忱不言。
这一点他自是设想过,仅是想一想便让他怒火中烧,有生出心魔的前兆。
“珺白神府虽不大,但困一人足够了。”
姤忱活了几万年,是从上荒时代活到至今的唯一大神,在上界是仅次于天地规则的存在。
活到现在他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白岐恶名昭著,而他也非善类,只是见过他行恶的人都死了而已。
萳莙怔住,这是求而不得玉石俱焚的意思
突然间,萳莙后背有点冒凉气,他该庆幸二人是彼此有情吗否则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小白很聪明,尊上的计划虽妙但也不是毫无破绽,尊上不怕有一日他会知道”
“知道或不知道,对云白来讲意义已不大。”
姤忱的话模棱两可,玄之又玄,听的萳莙十分糊涂不解其意。
想不明白的萳莙干脆放弃了,虽有的地方仍搞不懂但也不再继续刨根问题,做神嘛,难得糊涂才有福气。
萳莙从空间中拎出两坛酒抛给了姤忱。
“小神等着尊上和小白结契大典的帖子。”
确认了二人平安无事后萳莙没再多呆,身心轻松的打道回府了,但在离开时小声的嘀咕一句,合着没点智商连伴侣都找不着。
白岐睡了七八日才醒来,用了丹药,且有空间中的灵气养着,一觉醒来的他身上所有伤痛都消失了,只觉浑身舒坦。
惊醒的白岐一眼看到歪在他身侧小憩的姤忱,怔忪良久才回忆起昏睡前的一切。
大阵破开,姤忱被吞没,以为他死了的自己浑浑噩噩的找了十日像是也快死了一样,后来,姤忱回来了
白岐伸手试探的捏了捏姤忱的脸,暖的,是活的无疑了。
姤忱睁眼,握住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活着呢。”
白上神眨眨眼,姤忱也眨眨眼以相同的表情看着他。
半响。
白岐突然抬脚蓦然将姤忱踹下了床,全然忘记了之前崩溃时许下的诺言。日后不闹了,俩人好好过。
“”姤忱。
说好的柔情蜜意互诉衷肠呢
躺在地上姤忱揉着摔疼的后脑勺一脸无奈。
“睡了几日刚醒,火气别那么大。”
“给我下药,瞒着我一人来冒险,你好大的狗胆人渣”
“活着很无趣吗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我捶爆你的狗头”
白上神冲着姤忱暴吼。
姤忱“”还有这一茬呢,忘了。
刚醒的白岐火力十足,似乎要将所有的后怕,委屈一同宣泄出来了。姤忱自知这一回真吓到他了所以也不还嘴,全程默默听着。
所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当初许诺的再好的白岐在姤忱真回来后又原形毕露了。
所以你白爸爸仍是你白爸爸,渣的毫无底线。
骂够了骂累了的白岐熄了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姤忱。
许久,突然扑了上去将他按在了地上强吻了上去,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讲道理。
一吻结束。
姤忱呈保护姿态回拥着白岐,眼中是满满的纵容,仿佛不管白岐多么的任性妄为,多么的锋芒毕露,他都全部包容。
白岐紧紧抱着姤忱,带着失而复得的忐忑。
“姤忱。”
“凡人常说只盼故人归,而我的故人里似乎只剩你了。”
“我会一直在的。”姤忱承诺。
“日后不许再骗我,不然给你带绿帽子。”恶狠狠的威胁。
一脸黑线的姤忱嘴角抽了抽,“不会给你机会的。”
“姤忱”白岐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
“嗯”姤忱应声。
“我我有喜了。”
“”姤忱的第一反应。
“”姤忱的第二反应。
先懵后惊。
“真真的”
羞怯的望着姤忱震惊的脸,白岐羞答答的抿嘴一笑,但下一秒陡然变脸,一拳凶狠的砸了上去。
“有喜你祖宗,本上神带把的你要真有本事把本上神干怀孕你是我亲爹”
被打的姤忱懵了一瞬,继而看着白岐嘲讽的表情眼神逐渐变的危险。
“云白,太调皮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不过亲爹倒不必了,差辈了。”
天旋地转中,白岐被反压在了床上。
“不过前面那句可以试试。”
白岐挑眉,屈膝抵在了姤忱下三路的危险地带。
“来啊。”
“向来只有榨干的橙子还没听说有报废的榨汁机,我略懂炼药之道,要不要炼点补肾的”
“你搞偷袭”
白上神还是那个原汁原味配方熟悉的白上神,只是大悲大喜之后解开心结的他同以往比更添了几分洒脱和自在。
呃俗称蛇精病。
不过嘛,日子还长着呢,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两口子里也算是房中情趣了。
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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