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时间改变的人和事很多,有的人度日如年,也有的人却觉得四年不过弹指一瞬,有的人一直活着,可也有人在期间死去。
瑛公主闻人静嫁人了,夫君是丞相段奇长子段澜,是个俊朗青年,人品不错待人温和和善,对闻人静也极好,是个合格的如意郎君。
四年中闻人忡长得不止年龄,胆子也长了许多,阿党比周植党营私,明目张胆的和摄政王一党决裂,站在对立方,朝堂上时常剑拔弩张。
柳芫看着苍老了些,当初管家有意整治她,后来白岐训斥其几句虽食用上不再短缺她,但整个王府都把她当透明人,她从一开始的吵闹到后来则愈加沉默。
除京中外,军中也有个大新闻,有个叫白裕安的少年功夫了得,上阵凶猛屡建军功,短短四年先做校尉,再升中郎将,后因取敌将首级而升副将,如今已是二品正大将。
白将军现实版‘草根逆袭记’让外人津津乐道,然而知情人却都晓得,这个叫白裕安的青年是摄政王的人,否则若无人提携他的官途哪会如此平顺?
十二月的天正是最冷时,大雪已下三日未停,外面冰天雪地冻的麻雀都看不见一只,今年冬日的温度似乎比往年都要低。
芙雅园中,白岐裹着一件梅红色大氅靠在炉前取暖,炉上温着茶,桌上碟中摆着果子,温暖的房中弥漫着清新的茶香和果香。
“正如王爷所料,耀云古昇两国因峡城的归属而争执不休,加大了两国盟约的嫌隙。”荀良毫不掩话中崇敬。
四年来,诸国对南丘一直虎视眈眈,南丘本该四面楚歌八面受敌,但白岐坐筹帷幄,虽身在京城却搅得各国海水群飞,短暂解了南丘之危。
半年前,耀云古昇二国结盟征伐南丘,南丘苦撑不敌,白岐下令峡城弃城做溃散而逃状麻痹二国,在二国分享战利品时再命细作从中作乱,离间二国的盟友关系。
“本王曾承诺,今日弃下一城,日后定十国收回。”白岐处变不惊的说。
“玄罗国的国君病危,已半月未上朝,几个皇子现在斗的不可开交。”荀良又说起玄罗的国事。
“嗯。”白岐应了声明显不感兴趣。
玄罗的情况凤宇明在信中时常提起,有雪斑白琥玉做‘信物’两人常有信件往来,四年倒来也处成了朋友。
“听说薛太尉最近和宁王走的很近。”白岐突然开口问道。
“薛太尉嫡孙薛杨迷上赛马,宁王偶的一匹烈马前日命人送去了太尉府。”荀良回道。
赛马?白岐屈指抚着青玉茶杯,表情若有所思,“赛马是个蛮危险的事吧?”
白岐这话纯属随口一提,但荀良却误解了,暗暗记下后打算计划个意外让薛杨受点罪。
宁王闻人忡近年愈加胆大妄为了,连买卖官爵的脏事都敢干,白岐想弄死他很简单,只是若要名正言顺且斩草除根,还需关键性证据,比如叛国。
丰德小皇帝闻人牧吉也大了,只是上有摄政王,下有宁王,他虽坐着一国至尊的位置可手中无一点实权,何况他本身又是一个懦弱蠢笨的人。
“皇叔!”燕王闻人余柏抱着高高一摞折子跌跌撞撞的进了屋。
荀良看的额角一跳,立即上前接过,闻人余柏空出手快速把门又合上,防止屋外的寒风吹进来。“皇叔,我批完了!”
闻人余柏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以前蠢萌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个俊朗青年,在两年前被白岐着手训练,现在帮着处理一些公文已驾车就熟。
闻人余柏解开沾雪的裘衣扔给荀良,跟着脱下鞋爬到白岐身边坐下,“皇叔,有个大喜事你要听吗?”
白岐倒杯热茶小口啜着,“不听。”
闻人余柏早被他怼习惯了,似是听不见他的拒绝般径自说着,“今日丞相府传来话,瑛公主有孕了。”
白岐一怔,青玉杯停在唇前半响未入口,许久才回神问,“何时的事?”
不怪白岐惊讶,身在曜荒大陆时,白岐在凡界只知苦修,后飞升神界遇见的又是一群不知岁数的老怪,千后万年见过的婴儿屈指可数,在白岐眼中,婴儿那种生物脆弱的一根手指都能戳死。
“就是今早。”见白岐提起兴趣,闻人余柏立即展开了笑容。
“可有去看过?”白岐问。
“打算下午过去,皇叔惧寒不便前往,可有话让我带去?”闻人余柏挤眉弄眼一副贱兮兮的欠揍样。
白岐用舀茶的木勺抽开他的脸,想了片刻后说,“本王记的府中库房有个不错的药玉枕,你去向管事要来带去吧。”
“知道了,一定带到。”闻人余柏笑着应道。
下午,白岐裹着厚厚的裘衣站在廊下,霍莹禾身穿一件嫩绿夹袄蹲在园中玩雪,几个下人担忧的跟在身后,生怕她磕着碰着。
“快过年了吧?”白岐突然说。
一旁的管家闻言立即回答,“还有十五日。”
白岐点头,跟着又道,“上月上旬边境捷报,白裕安拿下临桑国,虽只是个小国,但于现在的南丘而言却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白裕安的真实身份管家自是知晓的,听白岐如此说便附和道,“白将军英勇,的确该重重嘉奖。”
白岐目光凉飕飕的瞥了他一眼,“打下胜仗又并非他一人军功。”
“呃……”管家愣住,有点不知该如何接话。
白岐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说,“从国库中拨出一笔钱让边关的兄弟们都过个好年吧。”
“还是王爷想的周全。”管家的马屁一向拍的又稳又准。
‘小白眼狼。’白岐暗暗骂了一句,四年来一封信都不往回写,枉自己事事记着他,惦记着他,若无自己保驾护航,他哪会如此一帆风顺?
“啪!”一团雪砸在白岐裘衣上炸开一团冰花。
“砸中漂亮哥哥啦!”霍莹禾捂着冻红的小肉手望向白岐笑的一脸灿烂。
“王爷!”管家一惊,立即上前拿帕子去擦他身上的冰雪,园中的下人也吓的脸色煞白的跪在了地上。
“无碍。”白岐无语的推开管家,只是让雪团子砸了一下而已,又不是让神器砸的,他哪有那么脆弱?“我又不是面团做的,砸不坏。”
推开管家后,白岐招手喊来霍莹禾捏下她肉嘟嘟的脸,“今日可有读书?”
“读了,莹莹还会背诗了呢。”霍莹禾挺着胸膛一脸骄傲的向白岐炫耀自己。
“当真?”白岐说着牵起她向屋中走去,“走,回屋让本王考考你。”
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管家摇头失笑,在吩咐人去厨房备些糕点送来后,便也朝两人跟去。
入夜,霍家老宅,自四年前霍府一门被判满门抄斩,此地便荒废了下来,如今断垣残壁杂草丛生,遍地枯叶疮痍满目。
一个黑衣青年踏着沉稳的步伐踩着厚厚的枯叶,一步步走遍霍府每一处角落,府门被查之日的惨烈历历在目,墙壁木柱上每一处黑色都像是干涸的血迹。
青年走过正厅来到偏院,月光照在他脸上的罗刹面具,再配上一身玄色大氅,仿佛恶鬼般凶神恶煞。
青年走到园中的荷花池前,池中荷花早已枯死,残枝枯叶漂在水面上,池中水混合着雨水和泥土浑浊不看,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青年在池前站了一会,慢慢解开腰封脱下大氅外衣,最后仅着一件单薄的內衫。他跳上池台,一脚踏碎积着雪的薄冰,跟着果断跳入水中。
池中一片黑暗,可是青年却仿若在黑暗中生有一双利眼般,准确无误的到达池底,摸索着寻到一块凸起石头,在他用力压下后一个暗门在水底打开。
暗门不大,仅容的下一人弓下身勉强通过,青年钻入暗门,在石洞中摸索着攀爬片刻后眼前逐渐开阔起来,他循着亮光猛地钻出水面,一个嵌着许多夜明珠的地下洞府出现在了眼前。
那年霍府被抄,大伯在牢中‘自杀’,临死前口中一直念叨着‘荷花,荷花……’那时他愚钝不知其中意思,后来虽想明白但无奈又身在万里外,如今回来才得机会来此一探。
有些仇还是得报的,有些恩……也是需要还的。
丑时,整个京城万籁俱静,所有的事事非非,恩恩怨怨都被埋藏在这片黑暗中,直到五声钟响从京中一处宅院中响起,打碎了黑夜的寂静。
半个时辰后,摄政王府的正门被敲响,下人们把消息传入内院,管家慌慌张张的起了床,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朝芙雅园跑去。
芙雅园中,白岐躺在床上正做着自己伤愈后,提着长枪杀回上神界的美梦,门外有点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了。
白岐睁开惺忪的睡眼,撑起半身看向门口处哑着嗓音问,“谁?”
“王爷。”敲门人应声,是管家的声音,“帝师曹老先生,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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