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纭宗惹上大麻烦了, 宗内气氛低迷, 弟子们整日惶惶不安。
巽木的少主司青邺死于蜀纭宗,原本表面交情维持的还不错的两宗瞬间撕破了脸, 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而且当日的情况闹的太大,压都压不住,消息飞速传入各个宗门, 人人都知蜀纭宗得罪了一个上神,为防止殃及鱼池众宗都避之不及,生怕受其连累。
那日蜀纭宗主受了白上神的惊吓, 日日愁眉不展。
蔺攸草, 白麒光, 蔚自淳, 商湫……原本被视作宗门的未来着重培养的弟子全不在了,蜀纭宗因此大伤元气,甚至还得罪了一位上神。
任蜀纭宗主想破头都想不到, 韬耘的挂名徒弟‘白归诩’竟是从上界下来的上神。
再说巽木。
司青邺是为救蔺攸草而独闯大阵而‘死’,但巽木可不管当中的缘由,他们只认准司青邺是死在蜀纭宗内。
同宗中愤慨的众人不一样, 司青邺的父亲巽木宗主却仍抱有希望。
生见人死见尸,当时生死未知的青邺是被那位上神带走了, 会不会被他所救仍活着?
自我宽慰的巽木宗主不由想起几年前找上门让自己帮忙的那个玄衣男人, 举手之劳而已他应下了, 但自此再不曾见过他, 那人也是一位上神。
先后有两位上神出现在下界, 是要出什么事吗?
巽木宗主虽只是下界一位修者,不清楚上界是什么情况,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曜荒怕是不平静了。
蜀纭宗。
蔺攸草,白麒光,商湫……他们的离开让宗内仿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没了欢声笑语,没了追逐打闹,冷清的让钟离滢滢有种感觉世上只剩下自己了。
走在宗中,一棵树下,一角湖畔边上,似仍能看见往日一帮人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景象。
她跟商湫斗嘴四处追逐打闹,麒光看的摇头直笑,蔺师兄在一旁肃声训斥……一切都历历在目,却又遥远的再也抓不住。
钟离滢滢上了南悦峰,来到蔚自淳曾住的小院。
蔚家跟钟离家原本是两个地位悬殊的家族,但一次阴差阳错让滢滢的母亲和蔚自淳的母亲成了朋友,有了二人的婚约。
蔚自淳生的英俊,因是庶子致使他从小便性沉稳内敛,不同别的熊孩子。
几颗糖,几包零食,几次英雄救美让钟离滢滢钟情上蔚自淳,她仍记得当初那个五六岁的男孩趴在墙上偷偷给她扔糖哄她开心时的样子。
但人不可能一直呆在天真烂漫的幼时,人会长大,也会变。
蔚自淳自尊自强,二人相差的身份地位让他逐渐疏离自己,这一切滢滢一直都是明白的。
蔚自淳厌恶蔚家,厌恶庶子的头衔,他为修炼吃尽苦头,别人努力他便比别人更加努力十倍百倍,只为有朝一日摆脱现在加在他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的一切。
蔚兰晴的出现成了钟离滢滢心上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
蔚兰晴温柔贤惠,像朵柔弱的鲜花一样依附着蔚自淳,满足了蔚自淳身为男人的虚荣心。
解除婚约一事并不是滢滢冲动,任何的放手都是在一次次失望下累积成了最终的绝望,她是城主府大小姐,她有的她骄傲跟自尊,她不会低头,即使很疼她也要昂头挺胸一路向前。
自从解除婚约后滢滢就一直跟蔚自淳保持距离,入了蜀纭宗后从未单独上南悦峰见过他。
屋中的摆设很陌生,但却十分符合蔚自淳的性,东西都还在没人来收拾过,桌上的书是翻开的应是看了一半搁下的,东西如旧,但人……却不在了。
敦鸿峰。
因有灵脉的原因敦鸿峰中合欢常开不败,花团锦簇犹如一山云雾似仙境一般。
白岐淡然的漫步在花林中,换上白衣的他减了几分素日里的美艳添了些霁月清风的仙气。
“这块位置以前是河流吧?”白岐碎碎的念着。
关于以前他再努力回想也记起的不多了,时间太久了,像是过了几辈子一样。
“姤忱,曜荒的灵脉可以修复吗?”白岐问。
曜荒灵脉皆因他当年同天道一战受损,导致大陆高手飞升无望相继陨落,往后将近八千年再无修者飞升,愧疚肯定是有一点的。
但白岐不悔。
无论是以前亦或现在白岐从不认为自己有错,若再让他重来一回他依旧会这样干。
假如白岐要伤害一个人,他只会事后补偿但绝不会中止计划牺牲自己。
往自私点来讲,白麒琼跟白麒光若要去上界只有飞升,以下界目前的灵气飞升的希望太渺茫,即使是为了自家两个讨债的逆子他也得想法子去解决曜荒的灵脉问题。
“有,但需要大量的灵力。”姤忱回答。
“导致曜荒灵气锐减的原因是灵脉出现缺口,致使灵气成倍的消散,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把缺口填上。”
“但一整界的灵脉可不是填上几个山矿,秘境的小灵脉可以修补的了的。”
白岐在一棵合欢树下站定,后背倚在树干上仰望着上空沉思不语。
姤忱望着花下的白衣男人,依稀间仿若又回到当初,那个微醺的少年也是这般倚在花树下,像是画一样叫他一眼万年。
姤忱上前,俯身贴上了男人的唇。
冰凉的触碰让白岐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姤忱微挑下眉并未拒绝,姤忱是喜悦的,他明白云白正在尝试着重新接受自己。
二人相拥着倒在了地上,衣袍交叠青丝缠绕,微风吹过吹落一片合欢盖在二人身上。
一个村子内。
白麒琼爬上村口一棵百年的大树上四处张望着,小脸皱成了一团。
“甜爸人呢?”
“八成是跟野男……姤忱鬼混去了。”白麒光太了解渣白的尿性了,而且是跟野男人一起出的门,色心一上来不吃饱肯定不回来。
“甜爸跟陈叔怎么鬼混?”白麒琼不解的问。
“……”白麒光。
这种少儿不宜的黄.暴内容他究竟该怎么向二白解释呢?
白麒光也想不到姤忱跟渣白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十几年,俩人那点破事二白这个傻子竟一点没察觉到,一口一个叔完全是真把姤忱当亲戚了。
“你小,等长大了就明白了。”憋了半天白麒光才憋出一个大人哄小孩的通用借口。
入夜。
敦鸿峰。
衣衫不整的白岐慵懒的坐在地上靠在树根望着上空花枝空隙间的星云出神,四周很静,除了风声就只剩下虫鸣声。
姤忱伸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水气,白岐蓦然惊醒回了神,唇角自然的勾起一丝弧度淡漠的抹了把脸。
“夜里湿气重,露水都滴到眼睛里了。”
听着白岐的解释姤忱并未回应,只是沉默的帮他穿衣。
姤忱的动作很温柔,轮回中他早习惯了照顾某个生活残废的人的生活起居,白岐则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由着他伺候。
“有烟吗?”白岐问。
“吸烟不好。”姤忱回答。
白上神讥讽一笑,“你做詹晋尧时戒了一辈子的烟但到死都没戒掉。”
姤忱默了一瞬,埋着头继续帮白岐整理衣裳,“你是神,神吸烟不好看。”
“谬论。”白岐推开姤忱,自个系着腰带站起。
姤忱目光深邃的凝望着白岐,心中不免感伤。
他明白,云白虽在尝试接受自己但他一时间却无法原谅自己,已造成的伤害是任由再多补偿也抹不掉的。
自己教会了云白成熟,将他锻造的所向无敌无坚不摧,但自己却永远的失去了他天真纯粹的爱慕。
“回了。”
穿好衣裳的白岐懒散的摆下手径自离开了,姤忱敛了情绪快速跟上。
一个上荒大神追在一个后辈小神屁股后面跑传出去的确掉面,搁在万年前若有人告诉姤忱他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男人脸都不要了,姤忱一定讥诮着将他碾成渣。
但如今……
真香定论可不只是针对人类。
白岐跟姤忱呆在一起的确生活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像一对凡人夫夫一样不用顾忌下界上界间的是是非非。
但平和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日夜里,一声惊雷惊醒了床上小憩的白上神。
白岐陡然睁眼,推开腰上缠着的手臂赤脚下地,在黑暗中走向窗前。
外面阴云覆盖电闪雷鸣不见一点星光,像大雨滂沱前的预兆,白上神拧眉望向天边眸光冰冷刺骨。
姤忱下床来到窗口前合上窗户,挡去了外面的风雨。
白岐也不恼,转身回了屋中央,“他们来了。”
“不用担心。”姤忱安慰。
“我不担心。”白岐勾唇冷笑。
“本上神仇人一向多,半个上神界都想弄死我但我不照样活到现在?”
只是有一点叫他放不下,白麒光和白麒琼。
翌日。
白岐将韬耘,白麒光,白麒琼跟商君衾全叫来了,白岐把自己用的合鹿剑给了白麒琼。
“身为本上神的儿子,出门在外没一两件拿的出手的法器丢人。”
将剑交给白麒琼后白岐又取出许多神级丹药和一些保命法器交给了商湫。
“带他们两个去妖界。”
一句话叫四人都惊了。
“甜爸!”白麒琼慌张的缠上白岐挂在他的肩上,“你不许丢下我。”
白上神像撕狗皮膏药一样将挂在身上的二白撕了下来,无视他的撒娇卖惨直接丢给了商君衾。
“有几个仇人快打上门,带上你们是拖累。”
简单的解释但白麒光,商君衾和韬耘三个都听明白了。
白岐口中的仇人十有八九是来自上界的,神和神间的战斗不是他们凡夫俗子可以掺入的了的,若是留下来只会像白岐说的一样成为拖累。
白麒光拽住要闹的白麒琼,略带不安的望向白岐,“你应付的来吗?”
“只要你们俩别让人逮到当了人质,本上神绰绰有余,论干架我可是专业的。”
白岐说的自信满满,见识过他战斗力的白麒光也相信他的实力,渣白别的兴许不行,但那破坏力……
至少白麒光除白岐外没再见过第二个。
白麒琼还在扭动挣扎着,白上神伸手压在了他不安分的狗头上,沉声恐吓,“老实点。”
“去了妖界一切都乖乖听黑七的话,等你爹我打爆那群孙子的头凯旋归来便去接你们。”
看着白岐严肃的脸白麒琼安静下来,不敢再闹他。
他甜爸很少用这种表情跟他将话,白麒琼虽不是很懂但也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商君衾虽狂妄但不自大,他有自知之明,他自知即使留下但帮助始祖的地方也很少,还不如尽点微薄之力保护两位小神君。
“始祖放心!!我用性命保证一定护得两位神君周全!”
即使再不情愿但理智压过情感,商君衾最终是带着白麒光白麒琼和韬耘离开了,目的地是妖界。
送走四人的白岐望着已不见人影的远方陷入沉思,面无表情的脸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有我在,我帮你。”姤忱开口。
当年姤忱因神魂上的问题不得不闭关将近八千年,足以看出问题的严重,如今出关虽未全愈但他毕竟是被众神尊为祖神的上荒大神,应付几个小神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事你不用插手。”白岐拒绝,扭头漠然回屋。
白岐无形中的疏离让姤忱不禁蹙眉,他不喜欢被云白排斥在外的感觉。
“你在介意什么?”姤忱跟上去问。
“怕欠我的?只想同我保持两不相欠的距离?”
“你自己都不介意付出我介意什么?何况我不是给你酬劳了吗?”白上神言语暧昧,以二人云雨说事。
“这是我同他们间的私人恩怨,当初我一魂不在他们暗中偷袭,设下天罗地网都没弄死我,何况是现在全盛时的我?”
白上神表情不善带着些许阴鸷。
他白岐一向睚眦必报,那群孙子背地捅刀试图弄死他,既然没能斩草除根那么就得做好被他反杀的准备。
姤忱盯着白岐没再坚持帮忙的话,但也没答应让白岐一人解决,他会在一旁看着,一旦云白难以应对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商君衾四人走后白岐仍留在凡界的村子内并未离开,人海茫茫与其出去漫无目的的乱撞不如守株待兔,反正那群小婊砸的目标是自己,他们比他着急肯定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七日。
正午。
一身凡人装扮的白上神正戴着草帽坐在河边的小板凳上悠闲的钓河虾时,商君衾留下的人给他带来了新消息。
——忹暝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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