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
飞白如练,剑光如虹,大开大合间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每一寸空间都在剥夺人的五感,细细密密的罡风无情摧刮着所经过的一切。
英雄王立于广告牌顶端,冷冷地睥睨着斜下方的男人。他一偏头,闪过了飞来的灯柱,不耐烦道:“你是疯狗吗?本王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能肖想的。”
他背后浮现出金色涟漪,旺财大门打开,无尽的刀枪剑戟斧钺飞射而出,每一个都等同于低级宝具。
“叮叮叮叮叮——”
穷追不舍的男人根本没有回应他的嘲讽,回应吉尔伽美什的只有越来越密集的锋芒,剑光和低级宝具们如两道洪流猛烈相撞,绚烂的金色河流激荡,飞溅的魔力使得附近楼层的顶棚无声湮灭。
“这熟悉的灵魂的气息……”男人喃喃自语着。风吹起他的金发,露出俊美的容颜,那双碧蓝的眼睛里茫然和狂乱混杂着,连带着他的脸都略显狰狞。
吉尔伽美什挥舞着EA一脚蹬出,狠狠地将男人踹飞,“杂种,带着你的脑子再来和本王说话啊!”
银灰色的铠甲上华光一闪,圣骑士止住了自己倒飞的轨迹,他重重的一踏屋檐,扭身扑了回来,眉宇下是两点寒芒。
“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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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是何许人也?
如果查理曼十二逗比在这里的话——比如查理曼或者阿斯托尔福,他们都能一眼判定这个金发蓝眼的男人是他们的首席骑士。
也即是传说中手持圣剑杜兰达尔、身骑骏马韦兰迪夫、骁勇善战、那第一个被尊为圣骑士的传奇英雄。
他不仅武艺超群,且还拥有无可挑剔的美德。有人说,他身上折射出了中世纪法兰西乃至整个欧洲的骑士精神。因此在他死亡之时,十万法兰西人因此昏厥倒下,为他伤心落泪。
……
一言以蔽之,如果这男人进卡池一定是个ssr,还是个高贵的五星男剑。(?)
但是现在只有围坐在电视前的一群现代人,以及不认识该金毛的英灵。
路明非盯了屏幕半晌,很肯定的说:“没错了,是罗兰。”
“那是谁?”
诺诺挑眉:“闻朔的半个监护人,她哥。”经常偷溜进卡塞尔的,他们的好朋友罗兰。
似乎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库丘林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巴比伦妖妇曾经变化过他的样子。”那是在欧洲,他还记得那是个俊美如太阳神的男人,样貌如短发的阿波罗。
闻朔感觉嘴唇干裂,越舔越干,她扔掉牛奶盒,惊觉焦躁烦闷是喝水无法解决的。
她从石化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缓慢地吐字:“罗兰什么时候有那么酷炫的铠甲了?”
楚子航冷静地断言:“这套盔甲的制式是中世纪的。”
“他那把剑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怎么就会发光了呢?”
阿尔托莉亚笃定道:“是圣剑杜兰达尔,其上散发着和我的剑、齐格飞的巴尔蒙克一样的光辉,绝不容认错。”
齐格飞附和的点头。
“……”
诺诺充满怜意的摸了摸闻朔的狗头。
路明非小心观察着闻朔没什么表情的面部:“……也就是说,直到加入迦勒底组织拯救世界,你都没有觉得罗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能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泡妹子泡妹子,上班工作下班遛弯,不抽烟不喝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除了有时候有点二,其他时候都活的特别有人样。
就是他的工作可能比较特殊——罗兰偶尔会接一些雇佣兵的私活赚钱养家。
但是比起卡塞尔学院天天教人怎么屠龙,雇佣兵委实太正常了。
闻朔轻轻吐气,忽然起身,打开窗户,窗外月色清明。
她手一撑腿一抬就消失在了窗外,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卧槽!
“卧槽!罗宾好像也跳下去了!”
这可是十几楼啊!
“卧槽师姐你别冲动!”路明非死死地抱住了诺诺的腰,“师妹她……会飞啊!”
一条腿已经跨在了窗沿的楚子航也看到了,一块蓝色的飞行滑板在空中打了个转,闪电般蹿了出去。
楚子航保持着一贯冷静自持的面色,收回了腿和大半个悬空在外的身子。他扭头对诺诺说:“姐姐,这座酒店外壁太滑,不适合攀爬行走,我们走楼梯吧。”
“……”
红A收回前言,楚子航本人也并不是什么令人放心的家伙。闻朔他们学校到底成天都在教些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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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
天上金光闪耀,地上也乱成一锅粥。
半个废墟之中,金发红瞳的美貌少女咬着手指甲,一手提着自己的裙子从机车下拽了出来。她弯腰脱下断了鞋带的小高跟,扔在了被舍弃的小电驴上。
坂田金时朝她伸出双臂,“来吧,我抱你上车,赤足可是容易受伤的!”
金发少女很坦然地被放上了机车后座,“真是……金时还真是个绅士啊。”她翘着白嫩的双腿,掖好了礼裙,心中抱怨着伊什塔尔那个不靠谱的家伙。
“每次一到晚上就突然切换,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但超级surprise的!”金时驾驶着“熊号”驶离了摇摇欲坠的小楼,他抬头看了看亮如白昼的天空。
“呐,艾蕾,你跟那个golden的男人是熟人吧?能不能阻止他,比如……放出你的瞪羚,像角马大迁徙一样冲过去打乱他们的节奏……”
“笨蛋金时!我怎么可能有一群瞪羚啦!”艾蕾嘴唇下撇,“呜……我也想阻止他们啊。虽然不是我的冥界不归我管,可是这样下去绝对会造成大面积伤亡的吧?”
那两个人完全就是神仙打架,已经彻底超出英灵对战的范畴了。
虽然艾蕾在最开始幸灾乐祸之余也试图阻止过——是的,一般而言吉尔伽美什和别人打架都是错在吉尔伽美什,艾蕾深信不疑,但是这两人的节奏她丝毫插不进去。
而且后来她也发现了,掌握主攻节奏的应当是另外一位吧?
“那男人疯了。”坂田金时笃信道。“这种情况得尽快报告给老大们才行。”
金时正在策划来一发“夜狼死九·黄金疾走”,出其不意的撞飞其中一个。
好咧,一——二——
倏地,艾蕾拉了拉金时的皮夹克外套,“那个,我好像看到了master。”
嗯?
三——坂田金时松开油门,取下墨镜朝天上看去。
金时和艾蕾眼前划过一枚赤红色的炮弹,裹挟着风压将两个英灵之间的战场划分出一条清晰的界限。
“轰!”
幸运的是那枚炮弹并未打中正在运作的高楼大厦,只是射穿了一块广告牌并将之粉碎。而紧随其后的是一块蓝色的飞行滑板,那块滑板速度竟不比炮弹慢上多少,仿佛离弦之箭朝着英灵撞了过去。
金发蓝眼的男人对此毫无反应,他不曾挪开一步,甚至手中的圣剑反而还黯淡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像是想要拥抱什么,撞击声随即而至。
冥界女神眯眼看向另一端抱臂而立的吉尔伽美什。“不知为何,吉尔伽美什的表情好像更不爽了呀,哼,哼哼……”
“艾蕾,你别笑了,你不怀好意的笑声已经引起了风俗店客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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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了吗?”
有人这么问。
青年仰躺在天台上,慢慢回神。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
那声音仿佛在千里之外,又仿佛近在咫尺,像是已失落在遥远的时空,却又如镜花水月般悄然浮现在耳畔。
“好疼。”青年喃喃。他其实根本没有痛感,但他就是这么脱口而出了。
“看来是冷静了。”那人这么说着,爪子捏上了他的脸,“喂喂,罗兰大笨蛋,快醒醒。”
会叫他笨蛋的好像也没几个人,而且她也很久不叫他笨蛋了。
罗兰在心底叹了口气,双眼终于正常的运作起来,视野变得清澈,倒映出夜空最纯粹的模样。
女孩正骑在他身上,膝盖狠狠地压着他的肚子,一手掐在他脖子边,一手掐在他脸上。
罗兰发现自己还下意识地抱着他的小姑娘。
“你这是在谋杀我。”他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
他一只手仍然抱着人,另一只手撑在地面坐了起来。闻朔因此与他面对面,她松开掐着青年脸颊的手,呼出一口气。
“如果你还不清醒,我可能真的要谋杀你了。”
罗兰大笑出声,身上的盔甲眨眼间消失无踪,变成了普通的长风衣。他以一个反人类的姿势从地上直接站了起来,在闻朔愕然的眼神中双手扶着她的腋下,将她举了起来。
就像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候那样。
闻朔:“……”
这是某处不起眼的大楼天台,在五光十色的东京只是灰扑扑的一角。天台空旷无人,只有边角堆放着些许建材,天台的正中央,一个男人举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藏转起了圈圈。
“你是傻子吗。”闻朔毫不客气的吐槽。
她伸手揪住了罗兰随风飘起来的一缕呆毛,“快停下来,我头晕。”
罗兰闻言停下了转圈,他小心翼翼地将闻朔放回地面,抹去了闻朔脸蛋上沾染的一丝灰尘,“嗯,不转了。”
“你好像变重了一点。”
闻朔觉得罗兰看自己的眼神像是个三年没出货的非酋在看达芬奇善心大发给的一千个圣晶石。
她踮脚凑到罗兰眼前,确认这家伙眼睛里的混乱和疯狂的确没了,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废话,多吃了几年哪有不长肉的道理?”
她的视线落在青年眼下淡淡的青色上,抿了抿唇。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闻朔忽然低笑两声,“还好你发疯的时候没有裸奔。”随后垮下脸来,“就算是没有裸奔,也依然造成了堪称恐怖的损失啊啊啊……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哀嚎两声,她捡起地上的蓝色滑板,“走吧,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我想你也是一样的。”
尽管他们默契的避开了某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可是那并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了。
“嗯。我有很多话想说。”罗兰目不转睛,温柔地摸摸闻朔的发旋,“一个小时以前,我还以为永远都没机会了。不过老天还是眷顾我的,绘梨衣说的没错,我终究会找到你。”
闻朔愣了愣,当即捧着他的脸,目露惊恐,“你是不是还在发疯?”
青年握住了她的手,“我很清醒。”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泛着极细微的波澜,像是晴天下粼粼的爱琴海。
闻朔张了张嘴,神情更凝重了,“可是绘梨衣已经死了。”
她的好友上杉绘梨衣,黑道小公主死在了11年。那个单纯的女孩的遗体还完好的保存在红井里,就仿佛那只是一场长眠,哪一天她会睁开双眼,不再作为白王容器而是作为‘绘梨衣’本人再次临世。
闻朔当然记得这件事。
她还记得在那之后源稚生心灰意冷,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蛇岐八家大家长之位,离开了日本。那个大男孩失去了弟弟和妹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所以源稚生走了。也许是去法国天体沙滩卖防晒油,也许是隐居在某个无名小镇开拉面馆,总之除了逢年过节,再也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所以闻朔在东京见不到的故人太多了。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他们都从这个充满了浮世绘风情的舞台谢幕,离开这个尽是生离和死别的地方。
蛇岐八家的高层死的就剩个樱井家主,所以她和师兄师姐的逃难旅途会如此充满艰辛。
闻朔暗道不妙,“我要带你去看医生,你肯定被吉尔伽美什打脑残了。”
罗兰牵起唇角,露出浅淡的微笑,眼神幽深,“你在说什么傻话,绘梨衣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既然你都还活着,绘梨衣为什么不能活着。”
闻朔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失去铠甲阻挡的胸膛散发着热量,如同冬日早晨的暖阳。
久违的怀抱,非常温情,但是闻朔心底却有寒气不断冒出来。
要不就是罗兰傻了,要不就是哪里不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男音:“别怕。”一只手轻轻地包住她的后脑勺,男人垂首抵在了她额发边,“只要你是真的,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就是真的。大源和绘梨衣是不是真的我没那么在意。”
怀里的女孩骂他:“你神经病啊。”踌躇半晌,她说:“我听见了你的心跳声,你也是活着的……对吧?”
“自然。”
他微微偏头,余光里正好能看到远处东京天空树的影子。一半流光溢彩,一半没入夜色,这座东京都引以为豪的美丽建筑亭亭玉立,像是一株妖娆的曼珠沙华,将生与死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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