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秀坊?那是什么地方?
还有扬州……
闻朔歪头想了想,这是□□古代没跑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有什么重要历史事件发生。
所以说到底是谁把自己直接丢过来的啊?
她摇摇头:“不曾来过扬州,也未听说过七秀坊。”如果单听这名字,可能还会让人想到什么秦楼楚馆,但眼前这女子气度非凡,端看容貌气质便可判定绝非风尘女子,虽然说她这身华丽的粉色衣服……似乎并未出现在认知中□□的任何朝代里。
她仰起头眨眨眼:“我名闻朔,姐姐能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女子勾唇莞尔:“姐姐?”她目露笑意,“小丫头,算算年龄我当你母亲都没问题。”
她拉过闻朔的手腕,像号脉的郎中一般将手搭在上面,闻朔只觉手腕处微微发热,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从手腕处发散。
“七秀坊乃江湖武林门派之一,坊内皆为女子,我正是现今的坊主。”
闻朔感觉自己早已支离破碎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遭到了碾压。
虽然自从她上大学那会儿就不知道“科学”两个字的正确写法了,来迦勒底之后更是如此,但是好歹炼金啊屠龙啊魔术啊什么的还是属于西方的东西。
可是现在在叶芷青的娓娓道来中,一个充斥着刀光剑影的盛唐江湖在她面前徐徐展开,超越了认知的功法武功和一大堆完全没听过的地名人名让闻朔总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哪个修真界……
这还是想象中规规矩矩的□□吗?
年近不惑却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叶坊主见人一脸懵逼,不由温声道:“我知你才入中原腹地,遭逢大劫,很多事情不必着急,可留在坊内慢慢将养,拐卖你的恶贼也已被我派弟子引去了别处,无需害怕。”
闻朔:???
拐卖她的……恶贼?
她心思一动,问道:“是怎样的人?”
叶芷青闻言轻哼一声:“发色全白,一脸病态,衣着古怪的男人,一看便知不是善类。”他们习武之人对于气息尤为敏感,那男人身上的恶念简直毫无掩饰,说不定就是恶人谷什么时候新招的败类。
闻朔:……
伯爵是你吗伯爵?
她摸了摸鼻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起来:“那应当不是人贩子,而是我……义兄,我叫他大哥。”七秀坊的姐姐们,能从岩窟王手上把人带走,也算是很厉害的本事了。
“大哥?那倒是我想差了。”叶芷青闻言秀眉一挑,当时那白发男人抱着人在前面跑,身后一大堆人乌泱泱地追着,她不免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个穷凶极恶之人了。
随即她语带谴责:“既然是你义兄,那也太过不负责任,大冬天的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让自家不会武功的妹子穿着春夏衣物,可见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伯爵身上真是背了好大一个锅。
她还能说什么呢?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能让这位坊主大人相信爱德蒙不是拐卖儿童的奇怪变态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别的……
叶芷青干脆问道:“你那大哥姓甚名谁?我着人去寻他。”寻到了要他当面给个交代,寻不到更好。
闻朔眨了眨眼,脆声道:“他叫唐泰斯。”
唐姓男子?
还可能是个混有异域血统的唐姓男子。
闻朔就听她低语道:“莫非是……”后面的句子听不清,也不知道这位坊主在思考什么,眉头渐渐蹙起,凤眸也微微眯起。
“你父母呢?”
“母亲已殁,父亲……不知。”闻朔说的是实话。
美丽优雅的坊主大人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闻朔想了想,决心赌一把:“您能顺便帮我打听打听我义姐吗?”
“你的义姐?自然,不过你得告诉我她的模样和名字。”叶芷青温和地道。在她看来这小姑娘命也不太好,和坊内大多身世坎坷□□不顺的姑娘们一般。
“她叫玛修,因为病情头发和我大哥一样是白色的,我们入关之后便失散了。”说到这里闻说目光黯淡,开始瞎扯淡:“实不相瞒,我们从关外进入中原,就是为了找我……师父。”如果这里当真是特异点的话,也不知道谁跟她一起来了,但玛修和她一起的几率是最大的,而且玛修的样貌看上去也很显眼,至少找起来比会气息遮断的那几个好找多了。
坊主大人面露恍然,不知从哪摸出一柄匕首:“这可是你的东西?”
闻朔眼前一亮,心底欢呼一声,“没错!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匕首。”
没想到啊没想到,啥都没了这玄黑的匕首还能跟她一起。
叶芷青笑问:“你师从何人?”
闻朔乖巧答道:“师父姓王,是个刺客。”王哈桑按照职阶来说就是个刺客。
“刺客?”叶芷青微微有些讶异,“可否告知他的名字?”
闻朔摇头:“不知。他在教完我以后就走了。”
难怪这女娃空有绝佳根骨和上乘武器,却半点内力也无,想是那位师父还未曾便遭逢大变匆匆离去,指不定已经……结果徒儿所托非人……
还有那个姓唐的大哥……
叶芷青贴心地没有细问闻朔的身份,只是自己脑子里飞快地延展出了一张硕大的关系网。
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坊主自己脑补了什么,闻朔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更加复杂更加慈爱了,其间夹杂的一星半点复杂情绪完全没看懂。
在温柔抚摸了萝莉头顶半晌后,坊主声音轻柔地问道:“你可愿入我秀坊门下?”
咦?这是要收她做徒弟的意思么?这转折是不是有点快?
闻朔一愣,随即躬身一礼:“承蒙厚爱,但晚辈已有师承,让坊主失望了。”
叶坊主洒然一笑:“无妨,我不强求,你要是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大可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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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朔暂且在七秀坊内住下了,在稍加试探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得知现在的确是唐朝,具体时间是天宝十四年冬。
天宝年间是什么时候呢?唐玄宗李隆基在位的时候。
这段时间可能发生什么呢?安史之乱。
可是坊内的小姐姐笑嘻嘻地告诉她:安禄山和史思明已经遭天谴被雷劈死了。
闻朔眨眨眼,大吃一惊的同时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复杂心情。
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如果按照正常历史进展的话安史之乱这件著名历史事件是不能被抹消的。
天宝十四年——也即公元755年,唐玄宗李隆基和他的爱妃杨玉环还在长安醺醺然,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即便已经有种种迹象为之后的爆发埋了伏笔,他也依然跟瞎了聋了似的,对杨国忠宠幸有加,昏聩得完全丧失了明辨是非和忠奸的能力。
然而现在已经是755年的冬天了,距离过年也没多久了,战乱却并未如期而至,甚至祸乱的魁首还已然蹊跷死去。虽然期待一场使得百姓颠沛流离的动乱到来有违人之常情,但作为人理的维护者,闻朔无权选择。
可是现在诡异的事实明晃晃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思考一下这背后的猫腻。起兵造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起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招兵买马、后续兵力补充、足够的粮草补给、领导者的决策和判断……就算都有了也还是有很大风险会失败。
正因此造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不干了的,当这是超市随便买买么?尤其是安禄山那样狠辣狡猾极具野心的人,一是他不会轻易罢休,二是他也清楚自己罢手的下一刻说不定就会被手下人夺权斩首。
所以这个重要节点消失绝对是不可阻抗的外力所致。
本来,闻朔还在想,那哥俩是不是不想造反了,要不要自己去客串个反派推波助澜煽风点火一把?
现在倒好,安禄山和史思明被莫名其妙地干掉了——遭天谴这种鬼话她绝对不可能相信。背后动手的人或势力却依然藏在暗处岿然不动,不是除此以外别无所求就是图谋更甚。
当然更大可能是后者。
闻朔突然觉得这次修复工作意外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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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托了各位婆婆阿姨大姐姐小姐姐帮忙探听消息后,闻朔就没事干了,整天能闲出花来。
七秀坊的姐姐们把新来的小妹妹看得死紧,即便她以后不一定会成为七秀坊的新鲜血液,端看那细胳膊细腿就万万不能把人放出去。
真是温柔乡英雄冢,再铁骨铮铮的汉子被这么一群漂亮妹子被好吃好喝地养着,没事给你弹弹小曲儿讲讲故事,高兴了捏捏小脸让你埋个胸……也会丧失前进的动力。
何况闻朔她并不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汉子想进来连缝儿都没有,她现在只是个没有通讯器、没有作战服、没有魔力、除了一把匕首啥也没有的……弱鸡。
弱鸡思前想后,决定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了。
她要自己出去找找线索。
她“哒哒哒”地跑去找叶芷青和萧白胭,表示自己想出去玩,被美丽动人的坊主和副坊主温柔却无情地驳回了。
内心已然是个有思想有行动力的成年人的迦勒底御主决定:偷溜。
闻朔并不知道在她偷溜出去后有秀坊的妹子跟了上来,她此时坐在扬州的路边摊上,感动得热泪盈眶。
包子啊!□□的包子啊!热腾腾的包子啊!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吃到本土的肉包子了呜呜呜呜……
卖包子的大爷看这小姑娘吃个包子都吃得声泪俱下,不由瞅了她两眼。看这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马上要穷得揭不开锅了呀,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这是?
好心的大爷想起了自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孙女,顿时往闻朔手里再塞了一个包子,“吃吧吃吧,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多吃点什么事儿都想开了。”
闻朔:……?
她嘴里啃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谢过了大爷便喜滋滋地沿街逛了起来。
没有历经战乱的扬州城尚且算是繁华,北方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完全没有蔓延过来,街上吆喝不断,气氛平和,她甚至还看到了抱着镰刀坐在角落里独自玩虫子的露肩少女。
大概他们江湖人都是大冬天不用穿外套的吧。
梳着长辫子的少女面前还有个破碗,在看到闻朔手里的包子以后,明显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她手里捏着一只黑黝黝的长须的虫子,万分可惜地看着它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明明,我本来不想吃你的……可是我好饿。”
说着她就捏起那只不断挣扎的虫子往嘴里送,吓得闻朔一个激灵,赶紧把手里的包子递给她:“你你等等!”
长辫子少女轻“咦”一声,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小妹妹,你真是个好人。”那白净的脸上露出温暖动人的笑容。
闻朔看得一愣,被这干净纯粹的笑容晃了一下,连连摆手:“不用谢。”
这啥人啊,要是放在闹蝗灾的年代怕不是能吃出一片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闻朔太闲散了,很快她就遇到了麻烦——一个气势汹汹的猥琐中年男人。
“兔崽子一天到晚的不回家,天天在外头晃,要不要脸面了?”
闻朔一愣,她出门的时候把秀坊的衣服换成了普通衣衫,身上自然也没有任何装饰,所以这是遇到了……人贩子?
“跟你阿爷什么态度呢?”那男人一把揪住了闻朔的领口,想把人拖走。
闻朔把嘴里最后一口包子吞下去,狠狠地踩了那人一脚,趁着他反射性吃痛的时候往他怀里狠狠一撞。
通常情况下人都会本能地往外跑,谁料闻朔却反其道而行之,男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被一把甩开了胳膊,闻朔就从他腋下溜了。
随后一边跑一边喊:“你才不是我阿爷!你有本事当拐子,你有本事说出来呀!昨天才把李家姐姐杀了尸体丢河里,前天才抓了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儿,没官府抓你,今天就来找我是想杀人灭口吗!”
大街上顿时混乱起来,男人气得跳脚:“小小年纪怎么学会骗人呢!不就你后母骂了你几句怎的如此恶毒!……”
“呸!她才不是我后母,隔壁老王是不是她毒死的?隔壁的隔壁张阿婆是不是她下的手?”
她对着一街的人大喊:“快来抓坏人啊——”
令人意外的是,中年男人倏地冷笑起来,他眸中冷光一闪,吹了声口哨后房顶上跳下七八个穿着打扮一般无二的汉子,飞快地朝着她的方向包抄过来。
闻朔眼睛微微眯起,心思电转。这是有预谋的,而不是随随便便抓的人。
她果断地蹿到了街边,一边喊着“对不起”,然后非常干脆利落地把沿街摊贩的摊子铺子给掀了,掀不了的就撞开,一时间扬州城的一隅跟开了染坊似的,吵闹得如同有上千只鸭子。
当然,她为了制造混乱脱身还非常无耻地随便抓了个人——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人,往人家怀里一扑,甜甜地喊了声:“父亲大人!”
那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不着痕迹地把人拎开一点,道:“我可没有这么鬼灵精的女儿。”
闻朔眼睛微微一弯,“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真的来认爸爸的。”
男子一愣,就看见那小丫头扯着一块上好的玉佩往身后人潮中一丢,正好丢到了火急火燎被席卷过来的人头上:“哎呀真对不起,父亲大人我以后再跟你赔不是。”
人群产生了新的骚乱:“谁这么缺德!啊?是不是你?”
男子:……
闻朔在坑了一街的人以后总算是摆脱了麻烦,气喘吁吁地靠在隐蔽的垃圾堆旁边。
她头上投下一片阴影,顿时警觉地抬头,刷的抽出匕首。
却见之前的长辫子少女扛着镰刀,“啪嗒”一声把带头围堵她的中年汉子摔到了地上,温柔地道:“别怕小妹妹,人都已经被我打晕了。”
闻朔笑了起来:“谢谢大姐姐。”她瞄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摸了摸下巴。
“只是……他说他也是受人指使的。”少女将镰刀收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玩起了自己的长发,有些困惑地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闻朔心里是疑窦丛生,闻言摇头:“想来不曾。我叫闻朔,还未请教姐姐芳名?之前见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少女温和大方地道:“我叫风晴雪,我……我一直在找我大哥,他已经好久不回家了。”
躲在暗处没来得及出手的秀坊姑娘:……
这年头有妹子的年轻人都这么不靠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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