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血月

    大富翁的结局并不出人意料,幸运A+的古代王毫无疑问地吊打了其他三人,尤其是某位幸运E的魔女小姐。

    在贞德气呼呼的抗议中,计分板上金光闪闪的数字砰然炸裂,鲜花彩带不要钱地一股脑爆出来,猝不及防撒了太阳王一身。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老虎机特别贱地扯开嗓门道。

    拉二:……

    “虽然游戏的确很有趣,但余受够了不在掌控的感觉。”奥兹曼迪亚斯王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角,若无其事地起身抖了抖,“何况一直赢也没什么意思。”

    黑贞德闻言愤怒地冷哼一声。

    她凛冽的目光充满恶意地注视着拉二——座位底下缓缓打开的螺旋地道,牵起唇角:“看到了没,这意思就是赢的人下地狱。”

    在《欢乐颂》高亢和谐的BGM中,画满了儿童涂鸦的地道渐渐呈现,太阳王抽了抽嘴角,反驳道:“即使是冥府也将被余之神光所净化。”

    他昂着下巴扫了一眼闻朔,差点绷不住表情——

    就这么点时间这丫头就已经拉着玛修半个身子都要进地道了?!

    他一把拎起两人的后衣领,把人从地道口拎回来,斥道:“蠢货,作为御主如此没有防备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诶?这难道不是通往下一关的路?”兴致勃勃的御主问道。

    游戏开始后她往老虎机里投了筹码,而老虎机已经没有反应了,只剩下MP3播放器的功能。换言之,现在教堂大厅作为npc背景板的功能已经用尽,接下来的关卡一定是在地道尽头,那里才是出路。

    脑回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拉二冷笑:“抬头看看?”

    闻朔仰起脑袋,心里一惊。教堂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消融崩塌,淡淡的白光自穹顶向下方的浮雕蔓延,一层半透明的膜状物正悄无声息地剥离。

    “这是……玛修,到我后面去。”闻朔拧起眉。如果只是像胎盘一样的剥离脱落也就算了,那外面刺目诡谲的红光可绝对不算正常。

    “不,还是请前辈到我盾后来吧。”玛修非常迅疾地摆好了作战架势。

    然后她俩被太阳王一并藐视了。

    “别啰嗦,都站远一点。余可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托于一个未知的棋局里啊!汝也应当学会这一点。”

    况且,奥兹曼迪亚斯想起那满地道的简笔画涂鸦就忍不住黑线。那种极其不华丽的东西为何会突兀出现,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并且他相信如果通过了地道走廊,也一定会看到闻朔所说的另外的娱乐设施。

    正因此,才完全没有必要进入所谓的“下一个关卡”,因为梦的延续终究还是梦。

    而法老王,绝不会允许自己一直沉溺梦境中。

    膜状物的剥落逐渐分明,整个空间有了晃动,太阳王大喝一声,宛如太阳的光芒从他身上腾起,“就是现在!”

    闻朔和玛修如同小鸡仔似的被拎在半空中,噗通掉进了暗夜太阳船里。

    炫目的火焰舔舐着崩塌的建筑物,巨大的狮身人面像露出真容,于火光中喷发出璀璨的光柱。

    “光辉之大复合神殿(Ramsseum Tentyris)——”

    “咆哮吧,我的愤怒(La Grondement Du Haine)!”

    闻朔忍不住眯起眼,同时反应极快地一手捂住玛修的眼睛。太阳船剧烈地来回辗转腾挪,耳边是哈哈大笑的双重奏,伴随着建筑物轰然倒塌粉碎的巨大撞击声。

    眼前的色块忽明忽暗,闻朔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喊道:“陛下好了没我怕吐在你船上——”

    终于,光芒黯淡了下去,飞船倏地停了下来,缓缓落地,闻朔冲下船抱着棵树就开始吐。

    玛修心疼地给人拍着背,一边拍一边柔声安慰,十足的贴心小棉袄。

    黑贞德嫌弃地睨了她一眼,啧道:“弱鸡。”

    “……我敢肯定他没载过人,新手上路呕……”

    “别不识货,余此次可是破例。”

    “不不,陛下你要不要去考个驾照?”

    等她脚步虚浮地站起来时,发现这里早已不是教堂区了,到处是荒凉破败的墓碑和棺材。太阳王站在高处,金闪闪的极其醒目。“哼,好了就赶紧起来,空间已经转换了。”

    好嘛,又切换地图了。

    闻朔抡起镰刀,环顾四周:“让我想想,接下来去哪呢?”

    “前辈,前辈?”玛修拉了拉她的衣角,警惕地竖起了盾。

    在闻朔惊悚的眼神中,刚刚由于两个英灵狂轰滥炸而满地断肢的血淋淋的地面瞬间开出了一地鲜花,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一朵朵冒出头来,顽强地摇曳着。

    花毯还在朝远处延伸,遍地花丛中一只骷髅头小鬼奋力拨开脑袋顶上的花朵,挣扎出来,颤颤巍巍地朝闻朔举起一封信。

    拉美西斯二世顿时露出大灰狼般的笑容,笑道:“有趣。”

    众目睽睽下,御主挑挑眉,看了一眼被太阳王和龙之魔女如有实质的目光炙烤得快要晕过去的可怜小鬼,接过信纸并大发慈悲地挥挥手。

    小鬼“滋溜”一声便没了影儿。

    还是像在墓园里那样,打开后信纸上飘起虹色的光晕,七歪八扭的蝌蚪字符逐渐形成句子:

    当你注视着猩红的液体时,真的没有回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真的没有吗?真的真的没有吗?

    算了,我知道健忘症是不会想起来的(ノ ̄▽ ̄)

    从这里开始好了,通往胜利的道路已经铺成,奖品在城堡等待着勇士光临,注意是城堡哟,不要大意地上吧~

    P.S.注意头上的月亮哟~(ω<)☆

    落款一如既往:爱你的爸爸。

    闻朔“刷”的把信纸撕了,冷笑:“很有胆嘛,敢让我叫爸爸,这人谁?我非得揍到让他叫我妈。”

    黑贞德大笑,不忘火上浇油:“很好很好,这就是赤/裸/裸的战书啊!”

    玛修眨眨眼,拨拉了一下娇柔的花瓣,心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其实并不是战书而只是个……恶趣味的地图指南?

    不过,这么有恃无恐的欠揍语气……真的不怕加班吗梅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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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n朵,各表一枝。

    观月台下方,被隐藏一隅的无尽碧海中。

    白发少年踏着月色挥舞着圣剑,激起道道白芒。

    齐格飞斩杀完最后一只蜘蛛后,一切归于寂静,海面上的白雾悄悄散去了些许。

    这个空间很奇怪,只有挂着圆月的无色天空与没及小腿的无垠碧海,海水倒映着月亮的清辉,泛起粼粼波光。

    虽然很漂亮,却完全找不到出路,仿佛这里是个莫比乌斯环。少年一路小跑,巴尔蒙克剑气微荡,海面随着他的步伐溅起小小的水花,月影碎成一片星空。

    不知过去多久,朦胧中,海天相接的地方缓缓浮出一道曼妙窈窕的影子,她身着轻飘飘的白纱,像是正在教堂里举行婚礼的纯洁少女。

    长裙曳地,那人缓缓地侧过了半个身子,露出小半张脸来。

    白发少年微微一惊,不由自主地向着远处迈开了步子。

    少女极尽温柔地撩起了自己雪色的纱裙,一双藕臂在月色下泛起半透明的莹润光芒。

    “克里姆希尔德……”

    追随着那人影,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那道身影轻灵而朦胧,微微路过脸后便顽皮地转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洁白纤柔的背影。

    “克琳……”白发少年双眸中浮现几许迷茫。

    ……

    克里姆希尔德是齐格飞的妻子。

    他们相遇在勃艮第。

    “怎能够三生有幸,和你缔结良缘?这是一个空虚的梦影,若是要我把你抛弃,除非身入梦中。”

    ——这是尼德兰的王子对勃艮第公主所说过的情话。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尼德兰的王子与勃艮第的公主一见钟情,王子发誓一定要娶到意中人。他向公主的兄长恭特国王提出了婚约,并答应了帮国王娶到冰岛女武神的交换条件。

    宫女们用雪白的阿拉伯锦缎与葱绿的查查曼克丝绸缝制新衣,美丽的公主亲自设计并动手裁剪面料,让她们往面料上镶嵌无数珍珠翠玉。

    黑色的锦缎外套很快便制好了,他身披华丽而结实的黑色外套,意气风发地骑上马与骑士们一同出发前往冰岛。

    当他忍不住悄悄回望的时候,发现克里姆希尔德也正站在窗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并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微笑。

    那笑容能把最坚硬的东西也化开。在他们成婚后的数年间,每当外出捕猎征战,只要他稍稍侧过身,便能看见那满溢深情的笑颜,然后在满心欢悦中大胜而归。

    直到最后一次,他没能再回来。

    他曾经的挚友哈根和国王恭特出于嫉妒,也因为女武神的要求设计杀死了他。

    那一次克里姆希尔德梦见了灾厄,临行前她哭得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着他不要走,尼德兰的剑圣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愿我们再次相见时,你我身体安康。”英雄笑着亲了亲她的鬓角,眼眸里满是春风得意和自信。

    事实证明不要随便立flag。

    只有那一次,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原谅我,就此丢下你一个人,去面对家破人亡和世事炎凉。

    ……

    海面的雾气如沸腾的水,复又重新弥散升腾。

    少年静静地杵在原地,海水拍击着他的小腿,他恍恍惚惚地陷入了回忆。

    在迦勒底的阅览室,齐格飞曾仔仔细细地阅读过《尼伯龙根之歌》,每一页,每一行,每一个字,他都深深地记在心里。

    他抚过典籍古雅的书页,那感觉很奇妙,前一半包括了他正在经历的一半人生,而后一半是未来的他也不曾涉足的未来。

    他拥有未来的记忆,也深知自己的人生轨迹。尽管如此,他依然迫切地想看到,那个少女在他离去以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脚步、每一段经历。

    仿佛这样,他就能陪伴她从勃艮第离开,陪伴她跋山涉水来到奥地利维也纳,千里迢迢到匈奴王的身边,再亲眼看着她嫁给另一位王者。

    然后看着她度过平淡如水的十三年,从孤苦无依到子女承欢膝下,从青春年少到满面风霜,从单纯恬然到胸有城府,运筹帷幄……

    十三年后,公主凌厉无匹地一刀砍下恭特的头颅,提着兄长的首级昂首挺胸走到哈根面前,把刀架在哈根脖子上,终于大仇得报。

    最后像个倔强的女王,被敌人腰斩分尸,从容死去,为自己的复仇大戏划下悲烈的句号。

    那是少年所不曾历经的年月,每一幕都使他心潮澎湃,辗转难眠。

    这样的克里姆希尔德,这样的克里姆希尔德,他确信会深爱的克里姆希尔德。

    终于在鲜血中盛放的王女。

    他深深知晓——

    如果人生重来,他也依然会答应恭特的要求,义无反顾地前往冰岛为他求娶女武神。也同样会为了折下那朵最妍丽的花而奋不顾身,达成种种看似不可能达成的条件。

    因为,那是他的独一无二的克里姆希尔德。

    年轻时我爱慕你容颜绝世,爱慕你风华正茂,爱慕你仪态端方。当你老了,我爱你雍容典雅,爱你沉稳大气,我爱你眼角细纹里的每一丝智慧流露,爱你每一根白发被风霜雨雪所点缀的决绝风情。

    可惜我站在历史长河的彼端,再也无缘见证你的老去。

    这么想着突然有点羡慕成年的自己了。

    “怎能够三生有幸,和你缔结良缘?”白发少年轻声呢喃,目光缱绻,“这是一个空虚的梦影,若是要我把你抛弃,除非身入梦中。”

    他注视着轮廓浅淡宛若琉璃幻影的纤弱身影,苍碧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眷恋与不舍。

    “这的确是一个空虚梦影,若是要我把你抛弃……”

    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倒映在粼粼波光中,一点绿芒随波荡漾开来。

    “……除非梦并不存在。”

    尼德兰的英雄剑圣握紧了巴尔蒙克,眉峰缓缓蹙起,眼神渐渐清明,“即使是美梦,也是时候醒过来了,何况区区幻术。”

    一点寒星闪过,卷起巨浪千层,浩瀚无垠的海面宛如摩西分海般从中一分为二,波光如碎玉点金四散飞溅,整个空间都被这气势磅礴的一击所震动。

    “哗啦——”

    直线的尽头,身着新婚白纱裙的少女缓缓转身,猩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腹部胸前,她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渐渐消失在淡金色剑芒中。

    齐格飞看不清她的脸,却恍惚听到了一阵清甜的笑声。

    白茫茫的一片终于完全消散了,四周响起了结界破碎的声音,齐格飞忍不住抿唇,收拾起自己怅然若失的心绪,似有所感,抬起头望向天空。

    在少年剑圣的眼中,一轮硕大的红月逐渐放大,天穹黯淡,头顶渐渐晕染开刺目而妖冶的猩红之色。

    ——血月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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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网骗脸的准冠位魔术师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在他脚边是茁壮生长的花海,周围是一片黑色的寂静空间,面前除了一张摆满点心茶水和红色药瓶的桌子别无其他,对此花之魔术师颇感寂寞。

    在他面前的空气中,漂浮着几个气泡,气泡里上演着这个特异点的精彩剧目:【震惊!胆大包天信众公然于教堂吃喝嫖赌】、【人造神兵带您走进那克苏鲁背后的故事】、【追忆似水年华之来不及说我爱你】、【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出现在我眼前?】、【黑/暗/童/话之妈妈再爱我一次】……

    目睹了全部事件的发生却偏偏半个字都无法剧透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哔乎大神魔法☆梅莉酱告诉你,相当难受,因为他被这个特异点空间排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能因为他有千里眼还是个半梦魔就搞歧视啊。

    展现着森林一景的气泡飘到魔术师面前,金毛假小子正在朝恩奇都大呼小叫,梅林摇摇头,轻声叹道:“真是笨蛋。”遂不动声色地收回和某个绿毛不经意间对上的视线。

    穷极无聊下,梅林拿出一支羽毛笔,一手支着名媛下午茶的桌面在空中书写,淡淡的七彩光芒迸溅出美妙的涟漪,很快隐去了行迹。

    尔后看着自家master发出了要手撕他的豪言壮语,他云淡风轻地挥开了气泡,切换到屠龙剑圣忆苦思甜的恋爱频道。观看半晌后从白色袖袍内摸出一根蓝色的发带,将之贴在脸颊边蹭了蹭,感慨道:“年轻真好……顺便说Master,我尽力了,希望你恢复记忆之后不会想把自己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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