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蔺北行和萧阮过得十分悠闲。
早上用完早膳, 两人便漫步登高, 去祯云山看了云海飞瀑。站在山顶极目远眺, 远处层峦叠嶂、碧色葱茏, 轻透的云朵在山间缓缓游走, 人的思绪仿佛也随之抽离,天地间就剩下了眼中的彼此。
下午, 蔺北行带着她去了离山庄不远的一个小乡村,村子里多是以这座祯云山为生的猎户, 贺平宁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把两人请进了村民的家中, 品尝地道的乡野小菜。
菜是田头刚刚摘下来的,野味是刚打来现场宰杀的, 菜肴原汁原味, 并没有太多的烹饪手法,倒是有了一种返璞归真的鲜味。
蔺北行见萧阮的胃口很好,颇为满意, 叫村民夫妇进来问了几句。
村民夫妇知道这是大人物,一开始还有点战战兢兢的,不过萧阮看上去十分温柔可亲,两人在蔺北行那里的惊惧之心去了大半, 渐渐放松了下来。
萧阮问了几句他们这里的日常生活,又问了问定云郡的一些情况,夫妇二人打开了话闸子, 滔滔不绝了起来。
“现在的日子可比从前好过多了,前两年打仗那会儿,我们都躲进深山老林里去了,像个野人似的,还成天担惊受怕,村子里的壮劳力都被抓走了,死的死,伤的伤,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好了,王爷免了我们一年的税,我们打来的猎物也时常有商队过来收,价格比在当地卖好了很多,我们手头上也宽裕了。”
村妇插话问“夫人你们是从南昭来的,有没有听说王妃办了免费的学堂”
萧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村妇的眼中露出羡慕之色“王妃真是心善,只可惜我们这里离南昭太远,要不然也让咱们的孩子去学一学,就算学着认几个字也好,和那些商队谈买卖的时候也能多长个心眼。”
萧阮笑了“我倒是听说了,南昭那边的学堂办得还算不错,王妃将会在定云、宁州继续开办,你若是有心,自己多打听着点,到时候去学就是了。”
村妇大喜“多谢夫人告知。”
村民高兴地道“你瞧,我没说错吧我就说我们王妃不会丢下我们这边的孩子不管的。王爷是百战百胜的战神,王妃是菩萨心肠的仙女,他们俩真是天生一对,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和王爷长命百岁啊。”
这“天生一对”四个字,彻底取悦了蔺北行,一直到上了马车,他的嘴角还是上扬着,眉宇间都透着几分得色。
萧阮却并没有体会到蔺北行的窃喜,拉着他一起商讨起新开办学堂的一些事宜来了。
这大半年来,学堂的名声在外,一些勋贵世家的家眷为了讨好王府,也纷纷表示愿意出资一部分,王府里的开销再紧一紧,应当能够再新开个六七所。
这一回的选址可要好好斟酌一下,穷苦百姓和土著边民才是最需要扶助融合的地方,应当以城郊为主才对。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学堂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最后蔺北行才郑重地叮嘱“这件事情,你可不许操心太多了,把事情交给下人去办就是,你得空了去瞧瞧下人们有没有偷懒就行了。若是因为这个让身子劳累,我便要将学堂都归到郡府中去,不许你再花心思了。”
萧阮依偎在他身侧,乖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上一回办了之后,这一次应当驾轻就熟了。”
蔺北行这才满意了“这些日子段琪安不在,小宇有没有尽心在替你调养身体”
段琪安过完年之后便去了京城,一来去看看慕呈青的嫡母,二来例行去替大长公主调养身体,这一来一去,最起码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这里便留下了他的徒弟段小宇。
段小宇虽然才及冠之年,但从小就跟着段琪安采药学医,又在那两年战事中随军征战、独当一面,算得上是位医术精湛的好大夫了。
“小宇尽心得很,”萧阮轻声撒娇,“就是太尽心了,剩下一口药渣也要看着我把它喝下去,太苦了,还是段大夫好,我偷偷藏下一口药他也不知道。”
“这么大人了还怕苦,”蔺北行无奈地道,“像小孩子一样。”
萧阮想了一下,眉头忽然轻蹙了起来。
“怎么了”蔺北行狐疑地问。
萧阮忧心忡忡地问“你表嫂已经有了喜,我嫂嫂也有了,怎么我这里还没有什么动静会不会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偏偏段大夫也不在”
“胡思乱想这个做什么”蔺北行不悦地道,“三年两载没怀上孩子也是正常,就算一直生不了孩子又怎么样”
萧阮欲言又止,情绪低落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得知何茗之也有了身孕之后,原本处事淡然的她莫名压力倍增,更何况两人自成亲以来,蔺北行对于两人之间的亲热不可谓不热衷,为何她这里就是没有动静呢
至于那句“一直生不了孩子又怎么样”更是令人难受,蔺北行是靖安王府的独子,若是她无后,她还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不愿让王爷纳妾”这句话来
“蔺大哥,”她闷声道,“我有点担心,若是我真的生不了孩子”
蔺北行不说话了。
萧阮有些纳闷,抬头一看,蔺北行的神色有点古怪。
她的心一紧“怎么了”
蔺北行支吾了两声,终于下定了决心“阮妹妹,你别担心,我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能怀上孩子。”
萧阮大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以前生病的时候,段大夫替你看过几次,那会儿他就和我说了,你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蔺北行吞吞吐吐地道,“他告诉我一些帮助你受孕的方法”
萧阮瞪大了眼睛“然后呢”
“我怕你生孩子太辛苦,又嫌孩子麻烦,所以所以没告诉你,也一件都没有照着做。”蔺北行看着萧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深感大事不妙,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忍不住露出了讨好的一笑,“阮妹妹,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也不该”
萧阮呆滞了半晌,胸脯急剧地起伏起来。突然,她高声叫道“停车”
马车应声停住了。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声音冰冷“王爷,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下车自己去骑马吧。”
“阮妹妹,你别生气”蔺北行慌忙去拉她的手。
“王爷不想下去吗”萧阮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想下去就我下去,我就算走回山庄,也不想看到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蔺北行被赶下了马车,萧阮吩咐了一声,马车扬长而去,把人丢在了后面。
贺平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匆匆下了马,目光在马车的背影和蔺北行之间来回了几趟,终于明白,自家的王爷这是真的被王妃赶下马车了。
太嚣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贺平宁压着火出主意“王爷,这也太不像话了,我们追上去好好教训她们一顿或者我们先回南昭,看她一个人在山庄里怎么办。”
“胡说。”蔺北行扫了他一眼,威严地道,“平宁,你不要动不动就教训来教训去的,这是夫妻间的情趣,你不懂。”
想了一下,蔺北行又补充了一句,“瞧着,没一会儿王妃就会心疼我了,和我和好如初了。”
然而,蔺北行的想象太过美好,不一会儿就被戳破了。
回山庄的路上,他在马车车窗外赔了一次小心,态度诚恳,萧阮却充耳不闻,连车帘都拉得死死的,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到山庄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快步上前去扶萧阮,萧阮却理也不理他,越过他快步回了卧房,随后让杨泽冲领人守在了门前,把蔺北行的被褥枕头全都送了出来,说是“王妃今日身体不适,请王爷去书房歇息一晚。”
硬闯吧,杨泽冲这小子不知道变通,对萧阮忠心耿耿,肯定要打上一架。
不硬闯吧,看来这次萧阮是真生气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躲在被窝里哭,想想都心疼得很。
兵法有云,欲扬先抑、以退为进。不如先让萧阮消消气,等晚些时候了再想办法。
蔺北行吩咐了几句,让人守在外面,若是王妃叫他了,第一时间回报,自己则灰溜溜地去书房了。
贺平宁没有跟着蔺北行,而是留在了院子里。他颇有几分坐立难安,也不敢相信萧阮居然会如此大胆,把王爷赶到书房去睡了。
卧房里的灯亮着,他在外面来回踱着步,不一会儿,外面有人进来了,手里端着托盘,是禾蕙。
还好,不是那个咋咋呼呼的木琉,应该能讲得通道理。
他几步就走了过去,状似碰巧遇上的模样招呼道“禾蕙姑娘,你回来了”
禾蕙客气地朝他福了一福“贺大人,我去替王妃取温好的羊乳,你还不去睡吗”
“禾蕙姑娘,我怎么睡得着你怎么也不劝一劝王妃”贺平宁皱着眉头问,“王妃这也太任性了,我们王爷是西南之主,她这样颐指气使的发脾气,还把王爷赶出去,哪有王妃的样子还是快快去请王爷回来赔个不是。”
禾蕙愕然,想了一下问“贺大人,你不是很讨厌我们王妃吗她这样骄纵惹王爷不喜,你不应该正中下怀,多多推波助澜才对,为何还要来劝我”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都被赶出房间了,贺大人的打脸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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