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而来的是一片紫色, 深深浅浅、层层叠叠,仿佛一朵一朵紫色的云, 烂漫在枝头。
这不是一株两株的紫薇花,这是一片的紫薇花林,足足有几分地的大小, 中间有凉亭、池塘分隔, 还有秋千、摇椅的休憩之所,目光所及之处,处处皆是美景。
萧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往前走了几步, 又忽的一下转过身来,兴奋地叫了起来“蔺大哥,紫薇花真的是紫薇花这么多紫薇树太漂亮了”
公主府里也有一株紫薇树, 这个季节是她最喜欢的, 可以捧一本话本坐在紫薇树下, 一边看书一边听着紫薇花瓣被风吹落的簌簌声,悠闲自在,就是神仙也要羡慕这样的日子。
没想到, 在离公主府千里之遥的靖安王府,居然有这么一片灼灼如云霞的紫薇花林在等着她。
“还记得吗”蔺北行定定地看着她,“我曾经在公主府说过,要天天给你下一场紫薇花雨,如今终于可以做到了, 你想怎么下、什么时候下、下多久都行。”
“你居然还记得”萧阮喃喃地道。
算起来,那句话已经过去三年了,连萧阮都觉得那只不过是一时的玩笑话,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蔺北行傲然道,“回到西南后,我便让人去各处寻访紫薇花移植过来,一年前,战事差不多了,这里也慢慢成了样子,但花却开得不多。这一年,我请来了好几个有经验的花匠,倾力栽培,这些花总算没有辜负我的心力,差不多全开了。”
说起来轻描淡写,但萧阮知道,这并不容易。
移植栽种的紫薇树不易成活,更不容易开花,这花林能在短短的三年之间开得这么漂亮,蔺北行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萧阮的眼眶发热,胸口被什么东西涨满了似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这些紫薇花在破土发芽。
“我知道,王府里有时候会有些烦心的事情,”蔺北行凝视着她,眼中的柔情快要满溢出来,“你若是待得烦了,便过来这里坐坐,这里只属于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可以永远都是大长公主膝下那个被宠爱着的、无忧无虑的姑娘。”
“谢谢你,蔺大哥,”萧阮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起来,“我太喜欢这里了”
蔺北行慌忙道“你怎么哭了不如我给你下紫薇花雨吧,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他几步就到了一株紫薇花旁,扣住了树干摇晃了起来,那紫薇花瓣在空中飘舞着缓缓而下,萧阮张开双臂,在一片花雨中转起圈来
紫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发梢、衣领,裙袂飘飘、笑语盈盈。
眼前的女子身影蹁跹,仿佛从花中走出来的仙子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花海让人染上了仙气,还是这仙女一般的人儿让这景色有了不一样的灵气。
“蔺大哥,你别摇了,我舍不得。”
“我希望这花能永远留在枝头,永远都那么美。”
“蔺大哥,以后我们年年都能看到这么美的紫薇花海吗”
许是这美景太令人沉醉,整个晚上,萧阮都有些微醺。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一片紫色的云海中,每踩一步都有些软绵绵的,浅浅的紫薇花香萦绕在身侧,每呼吸一下,仿佛都有一丝甜蜜袭上心头。
夜深时,蔺北行抱着她深吻,两人在床榻上深深缠绵;合二为一时,随着一阵一阵体内袭来的战栗,萧阮的魂魄都好像抽离了出来,飘荡在了那片梦幻般的紫薇花海之中。
一连几天,萧阮都没有从这梦幻中走出来。
蔺北行依旧很忙,有时候回来都要很晚了,萧阮便每日午后独自一人去紫薇花林里坐上一会儿,累了便闭目休息,在脑中仔细回味这蔺北行在紫薇花下对她说的那些话,嘴角是不是地便露出了笑容。
阿卓在靖安王府住了一阵子,她手臂上的伤痕挺深,幸好处理及时,又有段琪安这个神医在,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留疤。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萧阮发现,这姑娘的确没什么坏心眼,可能是自小被继母磋磨过的缘故,性格软弱胆小,得了萧阮的照拂之后,视萧阮为救命恩人,成日里跟在萧阮身后端茶递水、寸步不离,搞得萧阮哭笑不得。
但是,阿卓很怕蔺北行,一见了他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就算和萧阮聊得再开心,蔺北行一来她也立刻找借口逃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蔺北行也是纳了闷了,他就这么可怕吗不就是在她自尽的时候训斥了几句吗
不过也好,这样说明这姑娘对他是真的没有野心,也就不用担心萧阮被人花言巧语骗了。
阿卓这样长久住在靖安王府,并不是办法,也容易让她父亲再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等阿卓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萧阮把她送了回去,临行前再三叮嘱,让她不要被父亲所左右,也不要因为弟弟而放弃自己的生活,除了不能留她在王府做妾之外,若是有什么其他困难,尽管可以来王府找她和蔺北行。
阿卓含泪一一应了。
一眨眼,萧阮嫁入王府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西南的气候,和京城大不相同。往常这个时候,京城已经进入了酷暑,而在南昭,此时也只不过比前两个月稍稍热了一点,若是到了晚上外出,萧阮甚至还要加上一件披风防寒。
除了初进王府那几日的意外,萧阮身为王府新妇,这一段日子过得甚为舒心,和以往姑娘时并无二致。老王妃和大长公主一样豁达通透,性格比大长公主更为开朗一些,祖孙俩抛开了因为萧家而带来的芥蒂,相处得日益融洽。
罗蔺氏和罗云裳自从那一日讨了没趣之后,往王府时都避着她,偶尔在府里碰见了,也只是点头一笑,再也没有来找过什么麻烦,
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萧阮有些想家了。
离家已经两个多月了,思念从一颗树苗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半夜从梦中醒来,想起远在京城的亲人,她忍不住泪盈于睫。
慈爱温柔的祖母、英挺俊朗的大哥,还有疼她爱她的祖父和爹娘、可爱顽皮的弟弟妹妹
不知道祖母和祖父两人有没有言归于好,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如愿娶到了心上人,不知道萧珏的亲事议得如何了
无尽的牵挂堆积在心头,让人难以心安。
这一日,杨泽冲兴冲冲地送来了京城的来信。
展开一看,一股亲切之感扑面而来,上面是周荇宜亲笔所写的字迹。萧阮狼吞虎咽一般粗粗看完,又哭又笑了一阵,这才定下了心来,一字一句慢慢品读。
周荇宜在信上写了,等萧阮收到信的时候,萧亦珩应当已经成亲了,未来的孙媳妇来拜见过她一次,进退有度、谈吐大方,她很满意。
萧阮的爹娘都身体康健,也挂念着她,萧珏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是长平侯家的幺子,品性敦厚、长相俊朗,在大理寺中任职,吉期定在中秋过后,也快出嫁了。
周荇宜让她在西南切勿牵挂家里,好好侍奉老王妃,协助蔺北行治理西南,当然,更要照顾好自己。日后若是得便,她也会来西南探望的。
信的最后,她终于提了一句萧钊。
“你祖父最近老夫聊发少年狂,日日邀我外出游玩,还写了好多诗给我,我瞧着都是些骈俪之词,大不如前了。”
萧阮盯着这句话反复看了好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快,老王妃的六十大寿即将到了,这是王府继蔺北行成亲后的第二件大事,也是萧阮正式在西南各高官贵族家眷前的第一次露面,堪称是整个西南上流名门的一场盛会,整个王府上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为了筹备寿宴,虽然有手下几个得力的嬷嬷,萧阮也费了不少心,晚上的时候都在核对宴席的席位和酒水,陪蔺北行的时间明显减少,惹得蔺北行抗议了好几次。
寿宴这一日,靖安王府车马盈门,老王妃候在寿堂中,看着宾客们一个个进来祝寿,喜笑颜开,拉着萧阮介绍着“这是我的孙媳妇,以后还有劳诸位多多照拂。”
宾客们七嘴八舌地应了“老王妃客气了。”
“是要王妃照拂我们才是。”
“老王妃,你可真是好福气,这孙媳妇漂亮温柔,谈吐举止也大方得体,到底是京城来的不一样。”
萧阮坦然迎视着来自四面八方打量、探询的目光,笑意盈盈,一个个招呼了过来。这一次的寿宴,虽然明面上是老王妃的主场,但赴宴的宾客在祝寿完之后都把目光落在了萧阮身上,上前攀谈套近乎的、候在一旁审视观望的、等着准备看笑话的什么都有。
“王妃”有人轻轻地叫了一声,仿佛蝴蝶一般翩跹地跑到了她身旁。
萧阮一看,是阿卓。
她今日穿了一身诺罗部的传统服装,色彩艳丽,十分醒目。照蔺北行的主意,萧阮特意遣人给她送了请柬,为她在族人面前撑腰。
“阿卓,你来了。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萧阮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精神好了很多,原本有些瘦削的双颊丰腴了起来,眼神也明亮了不少。
阿卓点了点头,凑到她耳边高兴地道“我和我父亲谈了几次,他现在对我好多了,他今天也来了,就在那边和王爷说话。王妃,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今天的寿宴席开两边,一左一右,左边男席,右边女席,蔺北行不耐烦这样婆婆妈妈的交际场合,早早地就去了左边,现在正在和几个靖安军的将领在说话,诺罗部的洞主也在。
萧阮放下心来“那就好。”
身侧有人过来了,萧茹本能地往旁边让了让,没想到来人停住了脚步,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
萧阮转头一看,居然是罗蔺氏。
她不着痕迹地想把手抽出来,罗蔺氏却紧握不放,还笑吟吟地道“阮儿,今日这一身红罗裙特别衬你的肤色,到底是京里来的,不仅肌肤滑腻白皙,就连这衣料也看起来特别柔顺华贵,可真叫人羡慕呢。”
萧阮倒是愣了一下,这位姑姑怎么忽然对她这么亲热了这夸奖的口吻也明显带了讨好的味道,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热腾腾的二更奉上小天使们不夸夸醋哥咩
15字以上的小天使准备接红包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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