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冶说完, 留下一张邀请函就离开了。
阁楼依旧闷热,电风扇吹起她的手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N-COUNT、暗厢、南江ONE宿、CRUSH大厦……
这些名字都是她自己起的。
时悦站在镜子面前长时间地看着自己, 记忆在一点点地回流到脑海中。
姐姐说得没错, 每次她进入到自己制作的游戏中都会很快乐, 因为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游戏场景里,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 身价百亿, 出手阔绰,随手一打赏就是好几万。不仅制作出了风靡全球的约会游戏,更将暗恋多年的许幼鸢追到手了。
游戏里的世界真美好啊,真想一辈子待在里面。
每次一从游戏场景里出来,时悦都需要一长段的时间来适应, 适应真实的世界, 适应没有暗厢没有许幼鸢, 而自己只是个loser的世界。
将剩下的半瓶饮料喝了,温热的口感让她恶心。挨近风扇想要获得多一点的凉爽, 拿起邀请函,看着许幼鸢的名字和小安的名字挨在一起,还被一颗桃心圈在一块儿,时悦的心就有种被撕裂的疼痛感。
游戏终究只是个安慰罢了, 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游戏里。
洗了个澡, 将头发好好打理清楚, 扶住断开一半的柜门小心地打开衣柜, 从一堆随手塞进去的衣服里抽出两件来,能穿是能穿,就是邹巴巴的。
时悦下楼熨平了衣服,穿上后站在镜子门前看了看,依旧是一副寒酸样。
行吧,能见到许幼鸢就好,其他的也不奢求了。
再寒酸再邋遢也无所谓,反正许幼鸢也不会在意她。
后天很快就到了,一大早时冶开车来接她,时悦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时冶嘱咐她:
“见到鸟姐后我麻烦你不要乱说话,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的样子OK?不要再像上回那样,握着人家的手就不放,人家老婆在一旁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时悦低头着没回答,时冶用胳膊怼她:“听到了没有?”
“唔。”
时冶怼了半天她才勉强发出一个音节,时冶真是受不了她这个倒霉妹妹。
到了酒店,时悦和时冶一块儿往里走,在大堂看见了许幼鸢的人形立牌。
许幼鸢和小安挨在一块儿的人形立牌。
两个人并肩站着外恩爱,时悦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一眼,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才是现实。
“给我过来!”时冶拎着她的耳朵将她往里拽,路上碰见了阿杆和陈束两口子。
“你说你,别对小孩那么粗暴。”陈束上来将时悦从她姐手里解救出来,护到怀中,“有什么事好好说。”
“好好说她会听?”时冶指着精神恍惚的时悦,想要破口大骂,气提到一半又泄了回去,挥了挥手道,“算了,我都懒得多说,爸妈一把年纪还东奔西跑,我这倒霉妹妹就跟我女儿一样,天天都得照看着,一个不留神就得闯祸……你们俩这么恩爱生活这么顺遂,不会理解我的辛苦。”
阿杆和陈束凝视着彼此,没有反驳时冶的话,幸福地笑了。
阿杆:“你和阿芙离婚也挺多年了,就不想再找个新的么?就算是带女儿,有个人和你一块儿分担一下也能轻松点不是么。”
提到阿芙,本来还在尽情数落妹妹的时冶脸色很快沉了下去。
陈束暗暗地拧阿杆后背上的肉,阿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眼里带着泪不敢再吭声。
时悦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看看她们再看看电梯里所有的细节。
按钮,屏幕广告,轿厢内反射的光,以及玻璃里的自己。
她想在细微末节里寻找到哪怕一点点虚拟的痕迹,可是她找不到。
最粗糙的只有她自己。
为什么这才是现实世界呢?为什么她构架的游戏世界不能是真正的现实?时悦无力地靠在轿厢里就像一块抹布,电梯早就到了,时冶叫了她半天她也没听见,阿杆和陈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悦!”时冶怒气冲冲地又要上去拎她,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咦?”时冶转过头一看,重重地叹了一声,“鸟姐,你真的别管她!”
听到“鸟姐”两个字,时悦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一回头,许幼鸢的脸就在眼前。
这是许幼鸢,但是和时悦印象里,或者说是和杂志或者网络上的样子不太一样,真实的许幼鸢更瘦更挺拔,看上去也更年轻。如果不知道她的真实年轻,说她才25、6岁肯定也不会有人怀疑。
眼前这人无比优雅美丽,忽然出现在面前,就像是天神降临。
“小悦。”许幼鸢搂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将她从电梯里带出来,“好久不见,你长这么高了。”
极近的距离之下,时悦嗅到许幼鸢身上成熟的香水味,整个人都被那香味迷住了,恍恍惚惚几乎走不动路。
“嗯,嗯,你好。”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几个字。
阿杆捂住嘴,还是漏出了点笑声,被陈束迅速提走。
“你也好啊,最近怎么样?找到心仪的工作了没?”许幼鸢把她带出电梯之后就放开了她,和她并肩往大厅里走。
“还没……”时悦低着头,就像个被抓到的小偷,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看许幼鸢。
“听你姐姐说你对游戏制作有兴趣?要不要到SQUALL实习?我这边有个项目组正好缺人,我内推将你的简历递上去,你来面试试试看,怎么样?”
时悦心里那只小鹿蹦蹦跳跳得厉害,时冶在一旁泼冷水:“鸟姐,你别管她了,她成天瞎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根本不是正经干活的人,回头到你公司把你项目都搅黄了怎么办,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许幼鸢向时冶使眼色,示意她别说这种话,打击小孩儿的自尊心。
“我说的都是实话!”时冶还要继续说,“你不知道,她还对你……”
“住口!”在时冶开口说出她秘密之前,时悦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时冶惊叫着往后倒,失去平衡的一瞬间本能地向旁边抓,抓住许幼鸢的衣服,两个人一块儿摔到了身后的水池里,连带着刚刚布置好的假山和小树也一并压了个稀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打架啊?”
一群人往这里看,时悦惊慌地看着全身湿透的姐姐和许幼鸢,完全慌了手脚,也没想到要上去将人拉起来,还是小安反应够快,提着裙子麻利地上来帮忙。
“没事吧?”小安急忙拿了纸巾帮许幼鸢擦干净粘在衣服上的水。
“没事没事。”许幼鸢拿来纸和她一块儿擦,脸上挂着笑,生怕小安生气。
小安也没生气,只是瞪了时悦一眼。
时悦依旧像根木头,直愣愣地看着许幼鸢和小安非常有默契地在用眼神交流,很快就读懂了对方未说出口的意思,相互安抚着,维系着和朋友在场面上的和谐。
完全没有被人插足的可能性。
这是相处多年感情极好的恋人才能拥有的细腻互动,小安根本就和时悦创造的那个游戏世界里的小安完全不同,现实中的她是许幼鸢疼爱的妻子,是十年如一日的伴侣,是能在瞬间领悟爱人眼神,善解人意的女人。
时悦如何比得上?
到底还在幻想什么?
时悦的心已经被这一幕撕成了碎片,痛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幼鸢将时冶扶起来的时候,时悦疯了一样往消防通道里跑,撞到了好几个路人,背着一片咒骂也没有回头。
“别管她了!”时冶怒不可遏,拉住了想要去追她的许幼鸢,“让她自己冷静冷静,想明白自己是谁吧!不成器的东西,时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如果是这样的一生,还有什么可留恋。
时悦沿着南江公园的鹅卵石路,艰难地跨过了护栏,站在江边。
大风将她瘦弱的身子吹得摇摇欲坠,仿佛只要稍微一松懈,整个人就会跟蒲公英一样,被风带走。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巨大的落差实在太大的了,绝望压在时悦的心口,堵得她连呼吸都痛。
她本来就不是个坚强的人,她本来就是个只会逃避的弱者。
与其在游戏世界里短暂逃避,终究要回到现实世界,不如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痛快。
起码她还有死的勇气,别到最后一刻还让姐姐看不起。
时悦沿着斜坡往下走,越走越泥泞,就要踏入江中的时候,一阵猛烈的拍打声让她心头一乱,停下脚步往后看。
烈风之中,一整排的护栏左右摇摆,相互撞击着。
咣咣咣!咣咣咣!
……
咣咣咣!咣咣咣!
易如双的双手已经敲得发红,喊得喉咙都哑了,门铃响了无数次,依旧没人来开门。
小泰迪:“如果有人在家的话肯定听到咱们的声音了,会不会Boss根本不在家啊?”
“不,她在家。”易如双扶着墙,指向墙上的电子屏,“门铃边上的访客系统显示的是‘请按门铃’这四个字,和我家是一样的,说明主人在家,而且设置好了“接受访客”模式。如果主人不在的话访客系统显示的应该是‘请留言’。”
小泰迪惊呼:“幸好当初年终奖你中了江景豪宅啊,不然咱们可能连社区都进不来!Boss在家却没能来开门,别真出什么事了。这样,咱们都敲了快十分钟,继续这样下去也是无用功!我去找物业的人看看能不能把门撬开,你在这里等我!”
“好……”易如双脚踝痛得她头皮发麻,扶着墙才能站住。
小泰迪精力依旧充沛,一眨眼就溜得没影。
联系到用户数据被大量拷贝这件事,易如双心里有非常不详的预感。
一边继续按门铃,一边打电话回办公室,是阿昆接的。
“时总家一直没人开门,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阿昆那边背景声嘈杂,他也在喊话,喊了许久才意识到手里的手机接通了,正在和易如双通话。
“如双!”阿昆吼道,“我们都上当了!”
“什么?上什么当?”
“拷贝数据只是个障眼法!对方其实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啊!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用户数据库,不是拷贝用户私密数据再次制造载具事件……我们在极力阻止数据丢失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对方直接黑进了暗厢的服务器,锁掉了所有权限,现在所有的传输桥我们都进不去了!大量的病毒覆盖暗厢,完全不受控制!”
“什么……”听到阿昆的话,易如双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了,“那还在暗厢服务器里的玩家呢?!”
阿昆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手机被老何拿了过去。
“还连接着暗厢的所有人玩家神经元都被捕获了。”老何说,“现在和他们神经元连接的已经不是我们暗厢的系统,而是黑客的系统。黑客那边想要给玩家传输什么场景,他们就会接收到什么场景,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不了。”
易如双喊道:“有办法强制玩家离线吗!”
“我们失去进入传输桥的权限,就失去对暗厢所有的操作权,无法强制离线。”
“直接关闭电源呢?!总决赛已经结束了!”
“第一,就算关闭服务器的总电源也有备用电源。备用电源是所有大型全息游戏服务器都有的设备,能在断电之后持续供电48小时。第二,如果突然关闭电源,那些还在线的玩家有可能苏醒,可是如果黑客接入进来的游戏场景太过真实彻底得到玩家潜意识信任的话,突然断电很有可能导致玩家彻底迷失在潜意识场景里,再也出不来。”
老何的话让易如双从后背到头顶全麻了,脑子里混乱不堪。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来,理清了基本的思路,问老何:
“既然对方没有夺走数据库的控制权,那么数据库里可以调取玩家的隐私信息吧?得想办法联系到还在线的玩家亲属,在接入晶体还没拔除的情况下通过外界干预直接唤醒玩家,这样是不是能安全一些?”
老何思索了片刻道:“在不摘除接入晶体的情况下直接唤醒,损伤应该是最小的。可是调取玩家隐私会违反全息游戏运营条例,万一……”
易如双直接喷了回去:“人命重要还是什么运营条例重要?!所有后果我来承担!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不知道黑客是什么时候黑进暗厢服务器的,易如双也不知道有多少玩家还在线上,数量有可能超出她的想象。不止是参加总决赛的玩家在线,还有不参加竞赛只是普通在线约会的玩家。只要还连着暗厢的接入晶体的人,全都被迫进入到未知场景了。
时悦肯定也在其中!
老何没想到一向默默加班的小姑娘还有这魄力,被她这么一吼也想通了:“行,我现在就调取隐私信息,联系玩家亲属!”
“好!”
挂了老何的电话,易如双的面前依旧是紧紧闭合的门。
门内偌大的空间安安静静,六个人躺在沙发上和地毯上,闭着眼。
暗厢的接入晶体依旧在她们的眉尾,时不时抽动的身体看上去非常骇人。
她们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事物缠住了身子,有时很冲动,有时又好像很享受,连续不断的门铃和撞门声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她们。
被关在阳台的阿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锲而不舍的门铃再次响起的时候,阿双大声吠了起来。
易如双听到了焦躁的狗叫声。
狗叫声这么吵时悦都没有醒?莫非她已经彻底相信黑客植入的虚拟场景了么?
易如双本来就是行业从业者,看过不少讲解全息游戏原理的文章,再加上老何刚才那番话,更让她紧张不已。
如果在外界强行唤醒之前玩家就在游戏里出了意外呢?
如果相信了虚拟的游戏场景,又在这个场景里死亡的话,会不会造成玩家大脑或者意识的死亡?
这么大手笔又有计划地黑暗厢系统,为的肯定不是小打小闹的事。藏在暗处的人很有可能知道时悦也在游戏里。
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时悦的命?
想到这里易如双更加站不住了。
小泰迪怎么还没回来?
易如双扶着墙挪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打开上半面窗户往外看,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除非是蜘蛛侠,否则没人能从外墙爬进去。
易如双又挪回来,继续按门铃。
隔壁徐先生一直在用猫眼看着外面的一切动静,当易如双再次按响门铃甚至是用力撞门时,他拨通了报警电话。
* *
茶几上的一整瓶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喝完,刘锋和都先生面前的巨大屏幕上正是时悦脑海即时场景。
眼看她就要走入江中,却又一次被敲门声拉了回来。
“哎呀,谁啊。”都先生看了都着急,“好几次了,到底能不能给咱们时总来个痛快呀。”
刘锋自己去冰箱里拿酒,再给杯子里倒满:“都先生别心急,不仅是时悦,其他人也都非常信任眼前的场景了。毕竟记忆这种事一旦被篡改,就不存在什么意识对抗虚拟了,对抗的前提是要有坚定的信念,现在她们相信哪个哦?哪个才是她们真正的人生,根本分辨不出来嘛。”
都先生再次拿起酒杯,靠回沙发靠背:“你知道,我一向比较心急,你也可以认为这是谨慎。”
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屏幕被切成了十多个小视屏,每个视屏都是一个玩家的视角。
时悦和许幼鸢,以及她们没来得及下线的所有伙伴们的视角,统统都呈现在都先生的眼前。
都先生配着满眼的鲜血和歇斯底里,欣然喝下杯中烈酒。
看来这次内测十分成功。
* *
时悦的视野中除了护栏之外,还有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犬,躲在草丛后面对她狂吠不止。
这只狗是中华田园犬,时悦完全没惹到它,它干嘛这么凶?
难道是在挽留她?
真是无比讽刺,人生到了最后一步,挽留她的居然是只狗。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时悦完全没有了念想,转头扎入了江里。
浑浊的江水瞬间将她淹没。
……
阿透将她按在地板上的时候,那只黑猫又出现了。
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只有一双浮在空中的眼睛。
快乐吗?小橘问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种愉悦感似乎挺能说服人,不过只是短暂的说服。她敢保证,只要阿透完事一走,她肯定会恶心、后悔、失眠一整晚。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橘睁着眼,回忆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好像不太对,可自己的确是个贪图一时快乐,没什么长久之计的人。
不然怎么会喜欢阿透呢?
想到阿透,小橘麻木的心里依旧能生出一丝温暖和触动,想到曾经的阿透和现在的阿透,想到了那个一直在变化的昵称。
阿透家不养喵。
一直僵直地摊在地上,任由阿透摆弄的身子忽然紧绷了起来。
阿透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一边的眼睛被她黑色的长发遮去。
“所以,你为什么改名?”小橘问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猫的?”
阿透:“你在说什么?”
小橘也不知道为什么,用尽全力一下子将阿透从她身上推开。
阿透没站稳,后脑勺直接撞在了茶几边缘。
“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个疯子!”阿透往后脑一摸,发现自己摸了一手的血。
阿透伸手就要抓她,小橘翻身而起,揪着衣服也顾不上穿戴整齐,跑到了卧室里将门锁起来。
她想要从窗户逃走,一打开窗,发现自己正在12楼。
怎么会……小橘完全不记得自己住得这么高。
就在此时,发了疯的阿透扛起椅子疯狂地砸门。
咣咣咣!咣咣咣!
……
小泰迪好不容易将物业给拽了出来,到楼下的时候碰到匆匆赶来的警察。
太好了!小泰迪眼泪都要出来了,物业对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而且没有权利打开业主家的门,是她死拖活拉才将物业给唤来的。现在警察也到的话说不定能有办法!
“有人报警说28层存在严重的扰民行为。”出乎小泰迪的意料,警察不是来帮她们的,“你们物业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
物业道:“进出都有门禁,无关人等肯定不会放进来的。”
“是么。”警察和物业同时看向小泰迪。
小泰迪解释说她真的不是无关人等,她是N-COUNT的员工,她们的游戏系统被黑了,现在老板被关在屋子里,需要撬门去救人,否则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警察一边听一边无动于衷地“哦”了几声,问她老板住在几楼几户,随后拨打了访问电话,没人接。
“N-COUNT的老板住在这儿?”警察问物业。
“对啊。”物业说,“经常有各种借口想要采访她的记者千方百计溜进社区,防不胜防。”
警察正了正帽子道:“上去看看。”
完了,搬来的不是救兵,有可能会让我方团灭!
两方人马就要进单元口的时候,小泰迪整个人往门口一趴,挡住了入口。
警察和物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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