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里有六个人受了伤, 许幼鸢和时悦上了同一辆救护车,有位女警跟了上来,拿出执法平板转向许幼鸢,上面有许幼鸢硬闯闸门的画面,需要让她做笔录。
许幼鸢说明了原委,女警说会跟着她去医院, 检查完之后还得去警局走一趟,因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
时悦问她,见义勇为的话也属于危害公共安全吗?
“见义勇为?”女警说看了时悦一眼问,“救了你?”
“是。”时悦说, “大厦电梯那边的监控应该能拍到, 她是为了救我才不顾一切冲进来。”
“我会去调取录像,如果能证实她是为了救人的话应该能避免拘留。”
许幼鸢道了谢, 女警说:“没什么好谢,我们只用事实说话。”
救护车走应急通道, 很快就到了医院。在她们前面的那辆救护车里推下个重伤者, 浑身是血, 急救人员火速将担架抬下来往急救里冲。
许幼鸢和时悦都看到了这一幕, 心有余悸。
女警走了,许幼鸢问时悦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和你视频完之后就坐电梯往下走, 没想到网络居然坏了。CRUSH大厦的电梯也全都是联网的,网一坏电梯就停了, 我和几个人被困在里面, 手机断了信号, 根本联系不到外界。我拨紧急通话,那边工作人员说网络被8级大风给吹坏了,正在紧急抢修,让我们不要慌乱,安静地在电梯里等3分钟,很快就好。被大风吹坏了?你品一品这叫什么事。”
对于网络损坏这事儿,许幼鸢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年头高速网络已经全面覆盖,别说CRUSH大厦这种商业中心,就是18线小城市走在路上连接的公共WiFi也能流畅地玩全息游戏。
当今社会,网络损坏带来的影响比上世纪□□十年代突然断电还要严重得多。加之CRUSH大厦又是各网络、游戏龙头公司的聚集地,网络系统的要求更高,需要超高速且绝对稳定才行,一旦断网有可能带来巨额损失。
偏偏还是坏了。
“安保那边的意思是网络系统信号和端口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可能是中央硬件。”时悦说,“刚才你先上救护车的时候我听他说了,CRUSH大厦在建造的时候为了美观,也因为常识而言现在的中央硬件不存在短期损坏的可能,所以将硬件遮盖起来了。想要检查中央硬件就得拆玻璃,这才拆下来一块。玻璃拆了之后工人进去检查,没检查出有什么问题,直接更换了个新的零件。网络好了我们就下来了。我出了电梯正想和你联系的时候大风一刮刮下来一块玻璃,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许幼鸢纳闷:“没检查出问题?信号、端口和中央硬件都没有问题?”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说是不是很离奇。”
许幼鸢揉着膝盖,想到了一种可能,让时悦去问一下身为黑客高手的Alpha。
“除了被黑,还有什么可能?”
接通视频,向小橘说完了今天的事后,小橘很淡定地一边喝橙汁一边说:“CRUSH大厦这种网络的安全程度,我一分钟黑十个。”
从她身后路过的阿透忽然被吸引过来,立即凑到屏幕前:“我靠,悦哥鸟姐,你们怎么回事?一脸一脖子的血……这是真的血吗?”
没等许幼鸢和时悦回答,小橘就替她们说了:“被玻璃给砸了。”
阿透:“??”
“行了,有你这么说我们就有方向了。”时悦说,“我们在医院,得去检查一下,回头再和你们联系。”
“不是!”阿透急了,“别挂!你们在哪个医院?我们去看看你们啊!”
时悦留了地址,特意交代她别跟时冶说,免得家人担心,要来就自己来。
阿透拎了衣服和小橘就走:“你搞什么,赶紧的起来!有没点姐妹义气!时悦受伤了你还这么无动于衷?”
“我有动于衷啊,不用你说我也会去。”
“是么?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瞎而已。”
阿透叹气:“有游戏里一半可爱就好了。”
* *
阿透拿了两件干净的衣服到医院,见着时悦和许幼鸢的时候,刚轮到她们包扎,一身的血非常醒目。阿透把衣服递给她们,让她们先去换了。
时悦穿阿透的衣服有点儿短,长裤变成九分裤,时悦干脆把裤管卷起来。
阿透知道时悦的size,特意选了一件比较宽松的衬衣,就是怕她穿上之后某处紧绷的话两人都会有点儿尴尬。没想到宽松的衬衣有辱使命,胸口依然紧绷。
一般人没法和时悦有相同的尺寸,阿透本来很淡定,没想到小橘在身后偷笑。
阿透回头,特意用俯视的眼神往下斜她一眼:“不然拿你的衣服来,给悦哥变一身短裤短袖。”
被嘲笑身高的小橘一脚踹在她屁股上,留下一个小脚印。
阿透不疼不痒:“你是冲着我脑袋踹的吧。”
两人差点儿扭打在一起,时悦黑着脸质问:
“二位是来干嘛的?我们都这样了,你们还打情骂俏?能说正事不?”
时悦的声音不大也不急,但说完之后阿透和小橘立马安静如鸡。
坐在一边的许幼鸢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有滋有味地看着时悦。
“你这什么眼神。”时悦发现了她的目光。
“你怎么对好朋友也这么凶。”许幼鸢以前就知道时悦小小年纪居然有两副面孔,了解之后发现,时悦面孔岂止两副,都可以登台演川剧变脸了。
“我这不是凶……”被许幼鸢这么一训,时悦立马软下了语气。
“没错,她一直都这样,凶得要命。”阿透趁机告状,“从中学时代开始就是班上一霸,我被压迫了好多年啊鸟姐,你要为我们做主。”
许幼鸢呵呵笑得就像是祖奶奶,对时冶说:“小悦,阿透和小橘特意来看你,你别凶神恶煞了。”
时悦能说什么,只能对阿透假笑着,挤出几个字来:“等回头我再收拾你。”
阿透偷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小悦,听话。”
“行了,别幼稚了。”小橘双手插口袋里,严肃着小脸说,“你们都受伤了,明晚就是总决赛,你们要怎么办?”
“我没什么事。”时悦说,“就是脚趾扭了一下,不碍事。但是……”
她看向许幼鸢,许幼鸢脖子后面的伤是皮外伤,不用缝针,贴大号的创可贴就行了。
要命的是膝盖。
本来膝盖只是别了一下不太严重,两年前许幼鸢就有滑膜炎,后来治疗了一阵子才有所好转。刚才猛地一扑其实已经恶化了,但是许幼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时悦身上,害怕时悦有事,膝盖痛不痛的根本就没注意到。甚至连中了一枪麻醉子弹都没发现,直到从救护车上下来时才发现一条腿动不了了,在医院处理了半天,这会儿才找回了一点知觉。
刚有点儿知觉,膝盖就开始火辣辣地痛。
医生说了,她半月板损伤造成积液,这膝盖得做手术才能好得快。而且半月板非常珍贵,得少运动少蹲起,多爱护,如果不重视的话以后有苦头吃。
总决赛迫在眉睫,虽说不用她用真实的膝盖跑跳,但是暗厢里所有行为都是以体感芯片为基石,只有使用体感芯片才能更灵敏地感知周围,更准确地瞄准,更迅速地奔跑,自然受伤的膝盖也需要承受这一切。
现在手术的话,肯定赶不上总决赛了。
许幼鸢知道眼前最可行的方案就是咬牙忍着,坚持打完总决赛之后再做手术。
看时悦担心的表情,许幼鸢安慰她:“没事,不就是滑膜炎有点积液么?以前这毛病也有过,我还不是成天又跑又跳来着,忍忍就过去了。”
时悦还想说什么,许幼鸢抢在她前头道:“再说了,明晚就是比赛了,这回总决赛也不像第一阶段有那么多地图,不就两个场景么,坚持一下,没问题的。”
阿透:“鸟姐英勇。没事,有我和小橘给你们保驾护航,稳送你们登顶!”
小橘说:“还有苍麓和阎容吧,那天你们走得匆忙,我们四个人已经通过气儿了,主要保你们俩,这样一来你们拿冠军应该不是问题。”
时悦却没那么乐观:“咱们会联盟别人也会。复活赛的两个名额被蓝鲸战队的E君、超级熊猫以及隔壁阿姨俱乐部的糯米糍、宅内安全夺得了。这个E君在脑力竞赛的时候和我不太对付,这回如果在总决赛狭路相逢的话,会不会针对我不敢说,但肯定不会客气。糯米糍和宅内安全就更不用说了。”
阿透皱起眉头:“所以,总决赛有三对隔壁阿姨俱乐部的……”
时悦:“对,还有DL战队。”
许幼鸢:“这DL战队到底什么来头?好像咱们的身份就是DL那个巫师给爆出去的。”
“傅司勄。”小橘说,“时悦你想得没错,这个DL战队的巫师就是傅司勄本人,她的资料已经黑下来了,回头发到你邮箱。”
时悦笑了笑:“果然是她。”
许幼鸢:“傅司勄?”
“这人本来和咱们没什么交集,但是她是阿累的追求者。”时悦说,“阿累,隔壁阿姨俱乐部的草野象,也是俱乐部的投资人。虽然没有当面对峙过,但我相信她投资了隔壁阿姨俱乐部且气势汹汹地来参赛,可能也是为了出一口气。”
阿透:“出气?”
“笨。”小橘吐槽她,“阿累大学时期就暗恋时悦,去年尾牙的时候还追到国内来表白,被时悦给否了。这事儿你不知道?”
没等阿透开口,时悦先奇怪了:“这事儿我也没跟你说啊,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还需要你说吗?”小橘说,“我没事儿就翻城市监控,什么事我不知道?以前不都和你一块儿看?你这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么?”
时悦:“……”
“而且,你们以后说悄悄话或者做亲密事儿的时候,最好把手机关了电脑断网,不然我都能听见甚至看见。”
时悦:“够了。”
女警察来跟许幼鸢说她不用去警局,拍张照片就可以走了,如果有事随时联系她。
许幼鸢想说留个电话方便联系,女警察说:“不用了,有事我们会直接上门找你。”
许幼鸢略略有点疑惑,女警察说:“南江ONE宿,对吗?”
“对……”
早就知道生活在这个年代没有隐私可言,但直接面对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承重墙上全都是眼睛,才知道真实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四人去了时悦家里,一路上许幼鸢都很警觉周围的一草一木。
“所以这事儿是刘胖折腾的?”到了时悦家,阿透就像回到自个儿家似的,去冰箱里拿了冷饮,咕咚咕咚就喝。
“除了他还能是谁?而且他不是单枪匹马,能做到这份上说明政府上面真的有人在支持他。CRUSH大厦的事儿最后肯定也是维修和物业各担一半责任,草草了事。”时悦按照医生嘱咐的,帮许幼鸢腿稍微抬高,拿刚送到的热敷膏药敷上,轻轻按摩。
许幼鸢是真的有远见,刚警告过时悦马上就出事了。
时悦一向自信,又极少失败,再让人抓瞎的事情到她手里五根手指一转就瓦解了,论谁身处没怎么失败过的人生里,都难免有一刻掉以轻心。
时悦内疚,看着许幼鸢受伤的膝盖和后颈,她知道这是自己疏忽大意造成的后果。
如果她能够更谨慎一点,能想到危机就在身边的话,或许会选择和同事一块儿走楼梯下来,而不是坐电梯。
许幼鸢见时悦耷拉着眉眼,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用拇指将她拧在一块儿眉头揉开。
“别自责了。”许幼鸢说,“和刘锋争锋相对这事儿一开始也是由我而起,所有的一切也该由我自己承担,这一点点的伤不算什么。我……”
时悦抬起头,用有些受伤的眼神看着许幼鸢:“你这个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自己承担,你还没习惯有个人可以依靠这件事吗?许幼鸢,我喜欢独立的你,但你也要记住,你的世界早就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我。”
时悦像教训小孩一样教训许幼鸢,但这回许幼鸢没有说她没大没小,甚至没反驳。
她咬着嘴唇,在粉色的下唇上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用发亮的双眼看向时悦,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谢什么鬼……”
“谢谢你喜欢我。”
* *
今天经历的事实在太惊心动魄,时悦和许幼鸢一块儿泡热水澡之后,老人家早早就困了。
“你们安心睡吧,我帮你们看着,有什么动静立马背着你们就跑。”阿透今晚打算待时悦家了。
时悦对她飞了个吻,阿透给拍回去:“不要。”
小橘踢了阿透后背一脚:“你决定住下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电脑什么的都没带。”
“嗯?我住这儿又没让你跟着一块儿住,你要回去就回去呗。”时悦家28层的客厅很大,沙发又软又宽敞,完全可以当床睡。时悦抱了两床被子出来,丢在沙发边,看向小橘道:
“对啊,阿透在这儿就够了,你那么多设备电脑搬来多麻烦,你回去吧。”
被联合欺负的小橘:“时悦,你被阿透带坏了。”
时悦和阿透相互看一眼,击掌。
小橘“嘁”了一声,穿上外套往门口走。
“干嘛,逗你的,还真走了?”阿透赶紧站起来,“别回去拿了,就让那个叫什么hunger的黑客多活一晚不好么?明天就总决赛了,你好好歇一歇。”
小橘斜眼看她:“人家叫‘hammer’好么。hunger……是有多饿。”
见小橘难得被自己逗笑,阿透立即将她堵了回来:“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走了呗?”
小橘嫌弃道:“我回去拿台电脑而已,很快回来。”
“大晚上的别折腾了。”时悦想到白天的事情心有余悸,“你们都好好待着吧别出门了。我的电脑你凑合着用。”
“你电脑没用,没我想要的东西。”
时悦:“……”
阿透揽着小橘的腰,不和她废话了,直接将她抱到腿上坐着。
小橘一开始还在疯狂扭动身子想要挣扎,阿透点了点额头说:“乖,别吵,给我听话。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你不能刚把我追到手就不管不顾了吧?”
时悦站在一旁看她们,手里拿着杯帮助睡眠的葡萄酒,高脚杯挡得住她下半脸的表情,却挡不住她看好戏时挑起的眉。
小橘被时悦瞧得脖子都红了,死死摁着阿透的脸,恨不得把她摁到黄土之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
时悦“哎”了一声道:“小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是说过不再胡闹了吗?以后都听阿透的。”
小橘震惊:“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在心魔之地说的啊,你把我错认成阿透的时候亲口说的。”
这回该轮到阿透震惊了:“还有这事?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过?”
就知道不能让这俩夹击,小橘特后悔今晚跟着一块儿过来,要知道时悦和阿透是中学时代就混一块儿的死,感情深厚。
高中不比大学,大学做最多的事儿就是逃课,跑去课外活动,但是高中时代还有无数其他的事情做。比如考试作弊,比如智斗班主任,还有许多年少轻狂和情窦初开……
如果说中学时代的好友是革-命战友,那大学时代的好友已经快要沦落为酒肉之交了,更不用说她只是阿透同学的同学,好友的好友。
小橘还是很羡慕的。
先前就回房,打算睡觉的许幼鸢半天没见时悦回来,大床上就她一个人躺着,身边没人和她“完美镶嵌”总觉得丢了手脚一般的不自在,干脆出来找人。
坐电梯下楼,见她们几个小姑娘还在这里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倦意。
时悦喝了点酒脸色微红,穿着一套香槟色宽松的丝质睡衣,散着不久前修剪过的褐色中长发,整个人明艳秀丽,即便是深夜也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气质。
时悦看到许幼鸢出来了,对好友们说:“就说别秀恩爱了,你看把我给耽误的,老婆都迫不及待了。”
许幼鸢微微蹙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阿透跟小橘说:“我让我公司的人跑一趟把你要的东西带来吧,明晚就决赛了,咱们都待在一块儿比赛交流起来也更好。明晚比赛完了时间也不会早,咱们肯定还住这儿,你要拿什么东西现在给我个清单,我让人带来。反正他们成天都在外面溜达,顺便让他们一路上侦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在南江ONE宿周围徘徊。”
小橘念着想要的东西,阿透发语音出去。时悦问她们要不要睡房间里,楼上多得是房间。
“不用了。”阿透说,“卧室闷,我从来不爱睡卧室,就客厅挺好。”
阿双从阳台外探了个头出来,阿透向它招招手:“还能陪陪阿双。”
时悦:“行,那我们睡了。”
“明天见。”
两人回到卧室,许幼鸢刚想上床就被时悦从身后抱住了。
时悦稳稳地抱着,像只大大的考拉拥抱着她。
“你喝酒了?”极近的距离下,许幼鸢闻到时悦身上淡淡的酒味。
“嗯,喝了点葡萄酒好让压抑一下兴奋感,早点入睡。”时悦吻着许幼鸢的耳朵。
许幼鸢抬起手抚摸时悦柔软的头发,微笑道:“现在看起来好像起到了其他的作用。”
“我好羡慕嗷……”时悦将脸埋在许幼鸢的脖子上,嗅她身上的香味。今晚许幼鸢用的是时悦最喜欢的那款浴盐。
“羡慕什么?”
“热恋时的打情骂俏。”
许幼鸢不能理解:“所以你现在是嫌我打不动了还是骂不动了?”
“都有点。”
“……这不是皮紧是什么?”
“来,给我松松骨。”时悦抱着许幼鸢倒在床上,很小心地保护着她的膝盖。
看来酒的确起到了其他的作用,时悦并没有被酒精催眠,反而更兴奋了起来。
“时悦,明天决赛了,还闹么?”
“比赛是晚上。而且记得么,暗厢是一款约会游戏,即便是总决赛心跳指数依旧很有用。”时悦开始脱自己的睡衣,“我可不是在闹,这是战前演练。”
许幼鸢被她逗笑了,神一样的战前演练!
今晚依旧是粘人的小时悦,依旧完美镶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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