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博尔陷入了纠结之中。
乔安娜和史蒂夫的通讯，她在她的电脑上看得清清楚。截屏什么的，根本就算不上一个技术活儿。那不会成为阻碍她的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她应该把这段对话截屏传给寇森么？
或者说，如果传的话，应该什么时候传呢？
安博尔甚至可以预见寇森气握着手机，黑着脸的样子。
安博尔的手指在截屏键上犹豫了好几秒，最终没有摁下去。
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
至少……等乔安娜离开办公室了再说。
她可不希望怒气值满格的寇森杀个回马枪，把她的办公室给搅得一团糟。
这不是背叛，是策略。
安博尔这样安慰着自己。
而另一边的乔安娜则被史蒂夫耿直的回复给逗笑了。她突然觉得，如果把史蒂夫当做一个21世纪的直男来对待，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嗯……比大多数在网上聊|骚的男孩子有意思多了。
至少……这个脑回路是绝无仅有的。
乔安娜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挎上挎包，捧着手机朝门口走去：“安博尔，我先回家了哦！你还不走么？”
安博尔冲着乔安娜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再见。”乔安娜冲着安博尔摇了摇手，向外走去。
地铁上，乔安娜倚靠着扶杆，向史蒂夫普及了一下什么叫做“辣鸡”。
网络另一头的史蒂夫在看了乔安娜发过来的解释后，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他还是按照着自己的内心给乔安娜回了条信息。
史蒂夫：或许你觉得我管的有点宽。但是，乔安娜……这样抱怨自己的上司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吧！20世纪的道德模范，我就不该向你展示我的愤怒。】
乔安娜瘪了瘪嘴，试图让自己不要在意史蒂夫的这句话。至少，不要用她平时的反应来应对这句话。
但乔安娜深呼吸来好几次，还是觉得有些气不过，于是她又拿起手机飞快地问道。
乔安娜：你难道没有遇见过讨厌的上司么？
面对这个问题，史蒂夫认真想了想。他还记得二战时期，是有那么几个指挥不是很靠谱的家伙，他当然也还记得当初被指派去和穿着迷你裙的姑娘们一起表演文艺节目。对他而言，这些都是不那么愉快的回忆。但史蒂夫也不觉得他应该将做出这些决定的人称之为“辣鸡”。尽管他们确实不够优秀，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做人的品格，但，“辣鸡”这样的评价，在史蒂夫看来，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史蒂夫：没有，没有遇到过。
【很好，你已经成功地把天聊死了！告诉我，美国队长，我该如何自然地将这个话题接下去？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你在坠机之前没有谈过任何恋爱了。至少，你的档案里是这么写的。至少，你现在这种把天聊死的本事是这样说的。
我给过你机会，我尽力了。】
乔安娜有点头疼地放下手机，一脸疲惫地看着地铁窗户上的倒影。
地铁到站，她正面对着的一个老妇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她看着老妇身边的一个男人抬手扶了老妇一把，并微笑着应了老妇的感谢。
待地铁重新开动时，男人察觉到了乔安娜的视线。他抬头冲着乔安娜笑了笑，然后往一旁挪了挪，示意乔安娜有空位可以坐下来。
乔安娜四下看了看，除了她，并没有其他站着的乘客。
她确实觉得有些累了，尽管她不太喜欢这种在地铁上和人搭讪示好的男人，但乔安娜还是走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坐下后的乔安娜，不时唤醒手机屏。但始终没有再收到史蒂夫发过来的消息。
她想了想，觉得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
史蒂夫·罗杰斯那样的老古董，一定还遵循着，通讯交流必须是你来我往的规则。她甚至可以预料到，如果她不回复上一条消息，史蒂夫就会在网络那头守着，不再传消息过来。
至少……一两天之内不会。
乔安娜再一次熄灭了屏幕，长出了一口气。
“和朋友吵架了？”邻座的男人问道。
男人的声音比乔安娜想象的要沉稳和柔和，语气客气又温和，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冒犯。
乔安娜盯着男人看了两秒，然后暂时放下了戒备，笑了一下：“不算是朋友，只是个网友罢了。”
对方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你看上去很失落，我还以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乔安娜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男人又打量了乔安娜一会儿，然后问道：“最近刚搬家？”
乔安娜立刻警觉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往一旁侧了侧身子，看着男人：“怎么这样问？”
男人指了指地铁上的站台线路指示图：“你不时地再看那个。所以我猜你对你要去的地方并不熟悉。但你看上去不像是初来纽约的外地人。你表现得比那些人自在得多，所以，我猜测你是不是搬家了。”
“你是……侦探之类的么？”因为对方的解释，乔安娜微微放松了一点。
“我是一名医生。”
乔安娜露出一个饱含了客套意味的赞叹表情。
男人朝着乔安娜伸出右手：“亨利·摩根。”
“你好，摩根先生。”亨利挑了挑眉，乔安娜赶紧补充道，“乔安娜·里克曼。”
“你好，里克曼小姐。”
两人松开了手，乔安娜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心不在焉地问道：“摩根先生专业是什么？外科么？”
亨利笑了笑：“你可以猜猜看。”
“会用到手术刀么？”
亨利笑着点了点头。
乔安娜没有亨利出色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她只能凭感觉胡乱猜测。
“神经外科？”
亨利摇头。
“整形科？”
亨利摇头。
“普通外科？”
亨利还是摇头。
“骨科？”
亨利发现自己除了摇头没别的事可做了。
“呃……妇产科？”
亨利摇头，只是笑容有点維持不住了。
地铁又一次停了下来，乔安娜抬头看了看指示牌，然后不自觉地说道：“啊！还有一个站了。我还没猜中么？”
亨利笑了笑：“我猜里克曼小姐在为类似CIA的政府机构工作，对么？”
乔安娜站起身，做好下车准备：“说实话，我觉得你不是医生。是侦探或者特工什么的。”
地铁的速度放缓了，乔安娜即将到站。
亨利笑着给乔安娜递了张名片过去：“但我真的是一名医生。”
乔安娜对亨利的印象不差，于是顺手接过了亨利的名片。她来不及看，随手将名片放进包里，然后朝门口走去：“随你怎么说，特工先生。”
亨利目送着乔安娜下了地铁。他看见乔安娜在地铁门合上后，隔着玻璃冲他轻轻摆了摆手。亨利笑着将手举了起来，也冲她摇了摇。
乔安娜拎紧挎包绳，转身朝地铁站外走去。
亨利摇了摇头。最近已经很少在街上看见像乔安娜那样有点婴儿肥的女性了。这个时代的女性都恪守着“越瘦越美”的信条，完全抛弃了上个世纪的审美。
亨利承认，乔安娜让他想起了阿比盖尔。
他盯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有点后悔将自己的名片给了乔安娜。
而拿了名牌的乔安娜，丝毫不明白自己刚从一个什么样的人手里接过了他的联系方式。在乔安娜看来，亨利·摩根就是一个喜欢在地铁上搭讪女孩子的家伙。
他的措辞和行为都相当绅士，至少冲着这一点，乔安娜觉得自己没必要表现出极度的抗拒和嫌弃。不过是萍水相逢，接了名片，转身就走。这么大的纽约城，明天会不会再遇见都得打个问号。
比起这位在地铁上遇见的M先生，乔安娜还是觉得那个R先生更让人头疼。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地铁站一路走到在布鲁克林的住处。
公寓灯火通明，就是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乔安娜在走道上碰见了好几个陌生的邻居。
和朗洛姆说的一样，这些邻居看上去都相当友好，而且似乎对她很是好奇。乔安娜冲着他们露出略带尴尬的笑，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史蒂夫仍旧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乔安娜现在总算是能确定了，如果她不回复史蒂夫先前的那条信息，史蒂夫是不会再发信息过来的。
上个世纪的绅士什么都好，就是在和女孩子接触的过程中，不懂得死缠烂打的必要性。
乔安娜突然有点担心。有着盛世美颜的美国队长……恐怕未必能在21世纪追到他心仪的姑娘。
乔安娜就着橙汁，吃了在街头超市买的三明治，当做晚餐。
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屋子后，乔安娜冲了个澡，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剩一张脸和正对着自己的亮着的手机屏。
乔安娜挣扎了许久，还是给史蒂夫回了信息。
乔安娜：那你挺幸运的。
史蒂夫：（正在输入中……）
乔安娜：别误会，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上司太讨厌了，但我不知道跟谁吐槽，和同事说自己上司的不是，有点太……危险。
史蒂夫：我懂。
乔安娜等了一会儿，没见史蒂夫有下文。她顿时就有点焦虑了。
她刚才已经完美地向他展示了，网络聊天，不需要等到对方回复了再发下一条消息。这不是发电报！也不是战争时期的密报！
凭借史蒂夫的学习能力，乔安娜不相信他无法从刚才的对话记录里悟出点什么。
史蒂夫没有继续给她发消息的原因，在乔安娜看来，只有一个。
他不想回复。
也许是他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也许是他根本就对她不感兴趣。
乔安娜叹了口气，将手机关了静音，扔得远远的。
【好吧，队长，你赢了。
没准儿明天上班，寇森又得叫我去打瘦脸针了。
你得知道，这都是你害的！】
乔安娜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黑夜里，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但没过几秒又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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