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刚将汽车发动，就感觉到有人拿枪顶住了她的腰。
她立刻变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后视镜，但昏暗的光线无法照亮袭击者的脸。仅一眼，乔安娜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她识相地举起双手，开口央求对方保持冷静。
乔安娜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能潜入神盾局的停车场。
这可真是个要命的安全漏洞。
她看了看被她扔在副驾上的挎包。
很好，至少她没有蠢到把任务资料随身携带。
天晓得这个人是求财还是求别的什么。如果她不小心泄露了什么秘密的话，她一点也不怀疑那个发际线直逼天灵盖的寇森不会拿她开刀。
“钱包在我的挎包里，你可以拿去。我没有看见你长什么样子，你也不用说话。”乔安娜用尽量镇定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觉得没法从神盾局逃出去，我可以把你载到附近的街区，你可以在那里下车。我保证，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用枪口抵了抵乔安娜的侧腰。
“我只是个行政人员，分分文件，泡泡咖啡的那种。”乔安娜这会儿说话带了点女性在危机时刻特有的恐惧感，“求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请您别伤害我。”
“开车。”
回应乔安娜的是个女声。语调冷酷，嗓音却带着一点沙哑的性感。乔安娜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冷酷女杀手的形象。
“求您了。”
“少废话。”对方又用枪口轻轻戳了一下乔安娜的腰，看上去，她比乔安娜想象的要坚定。
乔安娜没有选择，只能放下手刹，挂了前进档后，慢慢地开动了车子。
“出了车库左转，沿着6号路上桥。”
对方说的是乔安娜平日里的行驶路线，这让乔安娜心底涌起一股凉意。
这是凑巧？还是对方早就瞄上了她？
由于紧张，乔安娜开得很慢。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催促她，甚至没有再拿枪口抵着她。有那么几分钟，乔安娜产生了一种“车后座并没有其他人”的错觉。但她知道，那只是她的妄想罢了。
当乔安娜驶出神盾局的安全监控区后，那个硬邦邦的枪口又轻轻地靠了上来，乔安娜打了个哆嗦，再一次向后座的人发出求饶。
“下个路口左转，然后在第二个红绿灯口右转。当你看见一辆黑色的路虎时，将车停下。”对方语气镇定又冷静。甚至，还表现得很平和，平和得像是她并没有要威胁乔安娜一样。
但越是这样，乔安娜就越是感到害怕。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抱怨起寇森来。
将她拉入什么特别行动部，却连一点防身武器都不给她配备！可见这个上司抠门儿到了什么地步！
当乔安娜依言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右转后，没过多久，她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路灯朦胧，乔安娜看不清楚车标，而车尾也没有悬挂车牌。
乔安娜小心翼翼地放慢车速：“是前面那辆车么？”
“靠边停车。”后座的女杀手毫无感情地指示道，“关掉车灯，然后熄火。你一个人走到前面那辆车上去。不许带任何东西。”
“我真的只是一个行政职员。”乔安娜再一次发出哀求，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转过身去让对方看一看她现在泫然欲泣的脸。
“再废话，招呼你的就是这颗9毫米的子弹了。”
女杀手的话成功地打消了乔安娜求饶的念头。她一直都知道特别行动部的死亡率高于行政部的死亡率。但她没想过，她的死亡来得这么快。
她突然恨透了几周前的自己。
她是想升职加薪，她更想保住工作。但她最想的，还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但眼下，她除了乖乖听话往那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越野车走去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乔安娜下了车，在夜风中哆哆嗦嗦地往前面那辆车走去。她不敢逃跑，她一点也不怀疑刚才那位女杀手此刻正在她的车后座上架着枪，瞄着她的脑袋瓜。
短短的十几米，乔安娜走得像是马拉松全程。
最终，她按照指示，在黑色越野车的车门前停了下来。漆黑的车窗映出她惨白的脸。
片刻后，车窗缓缓地摇了下来，一张恐怖的冷冰冰的脸孔出现在乔安娜的眼前。
“上车。”尼克·弗瑞简短地命令道。
回过神的乔安娜，赶紧狗腿地拉开车门，冲着门内的大佬微微低头致歉，然后一骨碌地上了车。
尼克脸色黑得像是一个上门收账的黑社会老大，他压根儿就没给乔安娜正眼，只是一脸冷漠地平视前方。
前排副驾位上的寇森回过头来：“局长，就是她了。”
乔安娜紧张地屏住呼吸。她看不出这是准备给她升职加薪，还是准备炒她鱿鱼。
emmm……都不太像。
倒有点像是要杀人灭口。
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乔安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就是乔安娜·里克曼？”尼克的语气里透着股不屑。
乔安娜点点头：“是的，局长。”
“关于你任务的情况，寇森已经向我汇报过了。你应该明白，美国队长对神盾局而言，意义重大。”
乔安娜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狗腿地点头：“明白，明白。”
坐在前排的寇森侧着身，眼神在局长和乔安娜之间游移。
“我们打算让你正式接触美国队长。”
尼克终于给了乔安娜一个正眼。
只是这一眼，包含了太多作为领导的威严，乔安娜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这么突然。”
尼克对于乔安娜这种不够自行的表现很是不满意，但眼下暂时没有合适的特工去执行这个任务，尼克只能按捺住脾气问道：“所以想先听听你对美国队长的看法。”
刚上班就突然被领导叫道办公室去汇报工作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了吧。
乔安娜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汇报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她忍不住看了寇森一眼，怯生生地道：“现在？”
“不然你以为呢？还需要我跟你提前约时间么？”尼克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不不不，怎么会。”
寇森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出言提醒道：“你在安博尔那儿看了不少监控视频了吧。说说你对美国队长的看法吧。随便什么都好。”
乔安娜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然后坐端了身子道：“队长从医院跑出去是个意外，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他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呃，这个‘合适’只是我个人看法。而且他也找到了住的地方。他选择布鲁克林的老公寓，我想不仅仅是出于对他上一段生活的怀念，在我看来，他认为那个地方和他的契合度更高。我看了不少街头的监控录像，队长常常去纽约的各个角落，看得出来他想尽早了解这个世界。不过他在科技设备密集的区域明显表现得要紧张一些。我觉得他还没能完全适应这个时代。”
尼克沉默了一会儿，乔安娜的汇报虽然乱得没有章法，但不得不承认，她对美国队长的总体判断和尼克与寇森等人预估的差不多。这个完全凭借直觉办事的行政职员，似乎确实很适合这项工作。
想到这个，尼克的语气不由得放柔和了一些：“那，里克曼你认为以什么身份和美国队长接触最为有利？”
“呃……局长你让我和队长接触是想……？”
“进一步了解他的想法罢了，当然，如果后期进展良好，兴许你能当个说客也不一定。”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顿时有点想对局长say no了。
千钧一发之际，办公室第二条生存法则扼杀了乔安娜危险的念头。
与此同时，乔安娜想起了第三条办公室生存法则——如果遇到非拒绝上司不可的事情，不要直接拒绝，要摆出端正的态度，让上司认为你有心办事，只是还欠缺点能力。
思及至此，乔安娜稳住心神，郑重地回答道：“网友。”
“什么东西？！”尼克一脸“你脑子没病吧”的表情，那模样看上去像是打算把乔安娜的脑袋瓜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网……网友。”尽管被尼克吓得够呛，乔安娜还是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寇森叹了口气，静静地瞪着尼克宣布乔安娜被辞退的消息。
尼克盯着乔安娜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网友？美国队长看上去像是会上网的人么？！”
办公室求生法则第四条——可以让上司质疑你的能力，但不要让上司质疑你的智商。要做一个拥有希望和前景的员工。
乔安娜稳了稳情绪道：“队长一直在试图了解这个世界。网络是无法避开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会尝试去了解这个虚拟世界的。而我……我不太会做表情管理，也不太会撒谎。上一次扮演护士的那位美女那么厉害都被队长看穿了，我在他面前一定抗不过一分钟。所以网友是最安全的选择。”
尼克听了乔安娜的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道：“下车。”
“哈？”
尼克斜了乔安娜一眼，为她的没眼色感到烦躁。
乔安娜没敢再作声，灰溜溜地下了车。
领导只是让她下车，没下令让她离开。
下了车的乔安娜不安地站在越野车边。
车内，尼克沉沉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吼道：“你这招的都是些什么人！”
寇森一脸无辜地看着尼克：“局长，你要找个嘴巴严实的，这个乔安娜·里克曼，是我了解到的嘴巴最严实的一个了。”
尼克气呼呼地偏了偏头，好巧不巧刚好看见站在车外一脸无措的乔安娜。
“你看看她那副蠢样！她往罗杰斯跟前一站就立马会被看穿的。立马！懂么？”
寇森瞧了瞧窗外：“需要我把她赶走么？”
“开车。”尼克没好气地对司机说道。
寇森朝司机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对尼克道：“局长，话说回来，我觉得里克曼说得也有点道理。比起其他安插特工的方式，我觉得给队长安排个网友挺不错的。”
“安排谁？乔安娜·里克曼么？”
寇森耸耸肩：“人手紧张的情况下，我觉得也成。况且其他人也一定不会想到我们把这事交给了乔安娜·里克曼。”
尼克沉吟了片刻问道：“行政部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没有。乔安娜简直就像个透明人。偶尔上班溜号也不见有人逮她。只要没人提拔她，不给她增加工作量，行政部那边，应该能瞒住。”
尼克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就这样定了。冻结乔安娜·里克曼在行政部那边的职位调动。没我同意，谁都不许给她换岗。”
寇森点头：“我立刻去办。”
而在夜风中目送着局长座驾走远的乔安娜，此刻还完全不知道，寇森当初给她开的那张升职加薪的支票注定没法兑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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