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茶杯坠落到地上,变成碎片,茶水溅在地上。
“你说什么?!母亲大人她……”
“桃枝大人派人过来的,说梅知大人昨晚便辞世了。”传话的是府中的一个杂役。
“神社的人呢?”
“他们已经和牛车在后门口侯着。”
“我知道了。”她知道母亲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么会这么快。
一旁的侍女在收拾碎片,侍女笛捧了白色的祭服过来候在一边。
白川遥低头用手抚摸着被茶水溅湿的衣裳,眼神却已经放空了。
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落,侍女们都不敢出声,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她们的公主殿下。
许久,白川遥才抬头,愣愣的,看到侍女笛手中的衣服。“已经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吗?”
“是……”城主大人吩咐的。结果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侍女笛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可是要换上?”
沉默了片刻。
白川遥轻轻点头,一旁别的侍女才接过侍女笛手中的衣服。侍女笛上前去,试探性地褪下白川遥的一件小袿。
见白川遥配合了,才松了口气。
头上披着白色的布帛几乎遮盖了白川遥的半张脸,从府中的小门出去,踏上牛车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城主府一眼,“城……父亲大人他没说什么吗?”
“说了,梅知大人的葬礼花费由城主负责……仅此……”
“是吗?我知道了。”白川遥收回她的目光,躬身进车。
葬礼顺利地进行着。
在母亲生前没能在神社过夜的她,却能在她死后留宿在那里。
真是讽刺啊?人都死了。
跪在灵前的白川遥一言不发,手中不断地烧着纸钱。
她知道母亲的魂魄正在身边看着她,却没将目光转向她。
由于夜已深,旁人都已经让她们离开休息。
冷风穿堂而过,不同寻常的妖气也飘了过来。
白川遥抬眼,是两个鬼使,分别穿着黑白的衣服,身后绑着巨大抢眼的结。
“拜托了,让我和我女儿说句话。”梅知这么哀求着,站到女儿面前,“遥,我知道你看得到我,你和我说句话,母亲就要离开了。”
一时之间,室内一片安静。
终于,白川遥抬眼看着母亲透着白光的虚影,“母亲大人还放心不下我吗?”她结了一个手势,身体倒在地上。
在梅知身前的是同样有着白色光芒的虚影,只是身后有一条类似尾巴的东西。
白川遥张开手,“母亲,抱抱我。”
梅知眼睛像是含着泪,但鬼魂其实是没有泪水的。她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
因为是魂魄,所以没有任何温度。可是她却感受到了无上的幸福。
“好开心……”然后渐渐的,身体化作一点点的白光,消失了。
“直接……成佛了?”鬼使黑看着消失的白光,有些愣。“那今天的任务……”
“因为是成佛了,没事的。”鬼使白说,“很少见这种情况呢?有罪的人一般都要先到地府去的。你做了什么?”说着看向白川遥。
白川遥弯下身子看着自己躺在地上的身体,“因为神明大人宽恕了母亲,除了这件事,母亲其实算是个不错的人。我要做的就是让她没有遗憾。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成佛了呢。”
原来母亲的愿望这么简单吗?
说着抬头对着两位鬼使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今天真是麻烦两位大人白跑一趟了。抱歉。”
对方的态度诚恳,鬼使兄弟也不便指责些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这样也少了地府的一些工作。”鬼使白答到。
鬼使黑像是还要说些什么。
“我们还有别的工作,先离开了。”鬼使白直接离开了。
鬼使黑赶紧住嘴,跟着弟弟也离开了。“等等我啊!”
看来工作很忙呢……
白川遥回到身体里去,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烧着纸钱。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叫梅知的人了。
…………
母亲的坟就立在离神社不远的地方,她将前几日送给母亲的梳子也放进棺木里。
在坟前叩拜了几下,白川遥便离开了。
她的神色已经没有任何哀伤和思念,眼神更是添了几分坚定和冷淡。对于旁人来说,只当她是母亲去世后变得成熟了。
母亲下坟后,她并没有马上回到城主府去。而是继续留在神社里。
支开了身边的人,她推开自己从小居住的房间的门。里面的柜子有些东西,是她长期以来一点一点积存起来的。
有平时借口打点下人换的一些小钱,还有零散的一些金银首饰,昂贵的布帛,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主人。”
黑犬从门外走了进来,立刻变作人形的模样。
“是犬神啊。”
“要准备离开了吗?”他看着白川遥面前的东西,问道。
“嗯,该做一些准备了。我前几天让首无帮我订做了一辆车。若是做好了,首无会过来神社,到时候你带着这些东西,放到车里面去。还有采购一些东西。”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再之后的事情,我会用纸人和你交流的。”
“一切都拜托了。”
“我会好好做的。”犬神应到。
这时从门缝里钻进一个纸人。
白川遥蹲下来伸手接它,小纸人灵活地顺着手爬上她的肩膀,在她耳旁说着什么。
白川遥露出笑容,“我知道了。”
白川成子,果然是她的好帮手。
纸人说的消息无非是,京都的使者已经被迎接到城主府了,而且这位使者的身份比以往的使者更加尊贵。而城主派人过来通知她回去,却让白川成子叫人拖住了。
想来,成子是想代替她在使者面前表现了。
“什么事情?”犬神看着她。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好像躲过了什么东西呢……”白川遥笑道。只要不是在第一天被指派去侍候京都的使者,那她就有办法避免落到自己身上的“期待”。
“明天我就要回城主府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去了。
母亲大人,我很快就要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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