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精致的牛车在街道上慢慢行走着,周围的居民已经看出了这是本地城主家的车。因为车上的帘子描绘着像黑底白色河流样的徽章,那是此地领主白川家族的家徽。
在这个偏远又不算太过贫穷的地方,白川这个姓氏是人们所向往又不得不保持距离的对象。
现任城主不算个太过奢侈荒淫的领导者,已经是该领地的人们所值得幸运的事情了。更值得他们津津乐道的是,城主家有几位美丽的公主存在着。据说几位公主不仅美丽,而且多才多艺。
哪怕没有见过这几位公主,他们也像亲眼所见一样,传播着各位公主的美名。而他们最喜欢谈论的一位公主,便是遥公主。
白川遥,多么美丽的名字啊!
事实上,以遥为名不是个多么高贵优雅的名字。可是不妨碍他们对这位公主的赞美。
因为,这位公主小时候就随着母亲住在本城的神社中。偶尔参拜神社的时候,他们有时会看到这位冰雪可爱的穿着巫女服的小公主。
尽管那时候他们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公主殿下,但那时,他们已经交相赞誉----神社有位美丽的巫女小姐。
人们很快发现,这辆车是从神社的方向驶过来的。
“是遥殿下吧?”有人这样猜测。
“不会有错的,就是遥殿下。”又有人这样附和着。
“真是幸运啊!”
……
车内并不能隔绝外面的声音,更何况这街道也不算太过宽敞。对于在此地一家独大的白川家,并不需要有另一辆车与他们齐驱并进。
车内的白川遥叹了口气,眉宇中透露着几分忧愁,母亲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可是父亲并不允许自己在母亲身边服侍左右,生怕自己会被母亲过了病。这次能出来探望母亲已经是她像父亲要求了好久的事情了。
白川遥这样想着,车忽然停了下来。身边的侍女已经代替自己发问:“何事?”
“有只死狗在路中间,我这就叫人清理。”车夫恭敬的回答,之后又转了语气,随便指了个路人,让他将狗抬走,“今天遥殿下探望母亲,难道有人故意扔在这里的?”
被指使的路人忙上前去,将狗拖起,狗竟然还没死,只是呜呜几下,想来也快死了。“刚才明明还没有的,这狗还活着,难道是它自己跑过来的?”
车内的白川遥听到狗哀嚎的声音,“是活着的吗?”
“是的,殿下。”
白川遥身子微微前倾,侍女笛已经帮她将帘子拉开了一点,让她能看到外面的景物。
白川遥眼睛看到一个男人怀中抱着的狗,她仔细看了下,那只黑狗脖子似乎受伤了。刚才感受到的妖气似乎就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白川遥微眯眼,那脖子上的伤口似乎有黑色的瘴气萦绕。
让侍女递出一块布,“把狗抱过来。”
“殿下!”
“殿下!”
尊贵的殿下怎么能接触如此肮脏之物呢?
侍女和车夫同时出声,试图阻止。白川遥看了侍女一眼,侍女随即低下头去,将白色的绢丝递给车夫。那路人赶紧将狗抱过来,将狗放到白布上。
车夫将狗包裹好,递进车厢。
侍女接进来,眼中有些嫌恶。当白川遥要伸手接过的时候,把手往自己方向一缩,不让她碰到这条肮脏的狗。
“殿下,回去洗洗再侍候殿下。”侍女小心地朝她笑笑。
白川遥也勾起嘴角,手伸了过去,没有碰到狗,虚空一抚,暂时将瘴气驱走。
见公主没有继续想要接触这只狗狗,侍女稍稍放下了心,将怀中的狗抱得更好一点。
狗呜呜的叫着,有些混沌的眼神似乎看向了白川遥,又似乎没有看。
“殿下要是喜欢狗的话,大可以让人挑了好的送过来。何必理会这条又脏又臭又难看的狗呢?”
“我一眼看了,就觉得喜欢。”白川遥低头看向黑狗,眼中像是带上了温柔。
侍女闭上嘴,自己这位殿下虽然聪明又美丽,但有时候她的一些行为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这些行为对于美丽的公主殿下来说,并不算污点。因为这样,公主殿下又增添了和其他公主不一样的神秘感。
公主殿下的出色,没有哪一位公主比得上。
目送着这辆精致的牛车离开,众人纷纷谈论,“多么善良的公主啊!”
“公主一定是看出了这条狗的不寻常之处!”
“会不会是贵族犬呢?”
“很有可能!”
……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刚才跟随的侍女笛便让人帮忙将狗洗干净。
白川遥则到药房去准备一些药材。
小时候在神社里随着里面的阴阳师和巫女姐姐一起学过一点,后来也不曾放下,治疗一些小伤小病还是可以的。不过后来这个能力都被她拿去调香了。否则身边的人应该会反对。
对于“公主殿下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句话她已经听烦了。
哪怕穿着有些厚重的小袿,白川遥调药的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这衣服一开始穿的时候虽然觉得厚重,但长期下来,已经习惯了。
虽然有些想念小时候穿着清爽的巫女服在山野间跑跑跳跳的感觉,可是现在她已经快15岁了,已经是要准备成家的人了。
父亲一直渴望着自己的女儿能够被权贵看中,好让他能够回到京都那个繁华的地方。
不得不提的是,她的父亲小时候是随着她的爷爷被贬到这个偏远的地方来的。也许是小时候经历了京都的繁华又从小听了爷爷的回忆,父亲对京都分外向往。在成年后一次偶然去京都回来之后,他的对京都狂热之心就更盛了。
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回到京都,他都是愿意付出代价的。因此他的女儿们,凡是有着如花容貌的,他通通都按照京都贵女的条件培养,重金从京都请回出色的教师,好让他的女儿们能够成为回到京都的机会之一。
她的母亲,原本是一名巫女,被父亲看上,便生下了她。这个时代,被男人忘却的女人分外常见,她在七岁前就没有和自己的父亲面对面过。
小时候的她看着忧愁满面难掩憔悴的母亲,心中总是涌起一股憋闷的郁气,总觉得女人不该是这样的。
神社的阴阳师爷爷总说她聪明,她却不知道自己聪明在哪。
“早慧之女,乐耶?悲耶?”这句话是阴阳师爷爷用唐语说出来的。
一听到这种语言,白川遥惊为天人,总觉得她讲出来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反而不在意阴阳师爷爷说的内容了。
父亲在所有的女儿中,最看中的是她,不仅因为她长得漂亮,也因为她在学习唐语上的天赋更盛他人。在京都的贵族中,对唐文化是那么的推崇。
“遥一定胜于京都的很多公主。”父亲总是喜欢用这句话赞赏她,同时眼里燃烧着着野望。
可是她知道,母亲的地位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成为一个正室。
不过,对京都的贵族们来说,哪怕白川是一个地方的领主,也是一个乡巴佬!不管白川遥多么出色,也只会是在一个地方等着被宠幸的女子。
不过,她知道白川不会在意这些,毕竟,白川城主对回京都已经到了“思之成狂”的地步了。哪怕用美色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他也不会在乎。
她不喜欢这位城主大人将她当工具养着,不过她从未透露过这件事。一直以柔顺又听话的姿态面对着她的父亲。
成年之期将近,她要怎么摆脱这个漩涡?
白川遥一边想着,一边将调好的药倒进碗里,一旁的侍女早已将狗洗干净,候在一边。
自己在这里面加了一味特地为妖怪疗伤的药材:胧草。
她已经看出来了,那只狗,是只妖怪,而且不是只纯善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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