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小说:真命接班人 作者:一夏天
    周一早上七点半,帅宁突然来电:“崔助理,大众美食网上的差评都不见了,肯定是那家黑店做了公关,你马上去找律师,我要起诉网站协助奸商欺骗消费者。再把上次让你存的截图发给我。”

    崔明智正刷牙,为回话吞了几口牙膏沫,越想越觉得老板的行为无厘头,非要为一点无聊琐事争输赢,纯粹有钱烧得慌。

    不满也没用,他还得为这幼稚闹剧鞠躬尽瘁,联系完律师,发现帅宁正在微博上撕这事,话题已在粉丝大队的推动下登录热搜前五位。

    本次撕逼网友大多站队帅宁,很多人有过类似经历,趁机抨击美食网操控评分,包庇黑店从事不良竞争

    不久美食网迫于舆论压力,在官博发声明回应此事。说那家店被删掉的一百多条差评几乎都出自同一时段同一IP,怀疑是竞争者恶意刷差评。

    当事餐厅也配合出面哭诉,暗指“闹闹”就是竞争者的同伙。

    他们没探明敌情,反咬一口的公关策略太不恰当,招来帅宁更凶残的打击。

    “姐请公司员工吃饭,他们回公司后都用公司的WIFI上网,IP当然相同。截图都还在,大家伙儿瞧瞧这些账号是不是水军!”

    她甩出部分员工的差评截图,都是些经过筛选的老号,实打实的清白。

    证据面前网友更是一边倒支持她,很多人致电315和网信办投诉美食网制造假数据欺骗消费者,甚至自动跑去那家餐厅打差评,以此对她进行声援。

    餐厅别无他法,只好坚持装白莲,咬定帅宁是下黑手的同行。

    不到两小时,这点挣扎就在帅宁轻描淡写挥出的杀手锏下湮灭了。

    “豆芽照照凸透镜就以为自己是颗大头菜了,你那点小买卖入得了姐的眼?全年的营业额还不够我养车!”

    这次她晒出了住地车库的照片,将显示自己微博界面的手机屏幕摆在镜头前方,后方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辆豪车并排构成一道炫目的彩虹,分别是:Huayra 2016款 Dinastia 特别版、科尼赛克Agera 2011款 5.0 SC R、LaFerrari Aperta、劳斯莱斯幻影2013款6.7L双门轿跑车、迈凯伦P1 GTR Senna、赛麟S7双涡轮增压版、2018款 Aventador S Roadster。

    最贵的3600万,最便宜的1100万。

    崔明智认得帕加尼、法拉利是帅明的,科尼塞克、迈凯伦和赛麟是帅烨的。这两位哥哥都无妻小,死后全部遗产由父亲妹妹继承,帅冠宇老派思想不喜奢华,豪车这种财物都便宜了帅宁。

    兄弟俩若知道她拿着自己的财产大肆招摇,大概会死不瞑目。

    这次堪称豪门炫富的加强版,网友集体震惊,尤其是那些身为微博活性元素的城乡结合部少女及小镇青年,纷纷戴着崇敬的星星眼转发点赞留评。网红餐厅也被这财大气粗的款姐彻底碾压,仓皇关闭评论做鸵鸟状。

    帅宁乘胜追击,跟着放出起诉美食网的律师函,扬言:“法院见。”

    网站已意识到她来头不小,隔天便认怂道歉,并恢复了删除的差评,帅宁再次风光大胜,外带涨粉100万,跻身千万大V行列。

    崔明智只是围观也感到了呼风唤雨的爽感,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有钱就能任性,哪怕永远做一个巨婴也能享受顶礼膜拜。帅大小姐不是做老板的料,但当一个优秀的网红绰绰有余。

    鹊州位于A省中南部,紧邻省会东兴市,四通八达,人文荟萃,这几年经济发展势头迅猛,号称“小江阴”。

    莲花乡是这块锦绣之地上扎眼的补丁,出鹊州东行八十公里驶入奇峰林立的深山,路况和沿途民居都幡然变样。年久失修的水泥路崎岖不平,路旁低矮简陋的房屋也像一个个缺医少药的麻风病人,没精打采委顿在山坳陡坡间,玷污了这片青山绿水。

    “这里位置太偏,交通又不便,属于三不管地带,几年前才划归了鹊州。政府一直没找好开发方向,扶贫政策推广不开,临近乡镇的生活质量都陆续提高了,只有我们这边还是老样子。”

    进入莲花乡地界,叶茹薇开始向帅宁介绍沿路情况,拜这烂泥路所赐,路虎抖成了过山车,车里人也跟乘坐拖拉机的老农一样身不由己跳着摇摆舞,屁股不停和座垫磕磕碰碰。

    崔明智坐在副驾座,不时从后视镜偷看后车厢里的前女友,叶茹薇大概发现了,越发投入地执行解说任务,以此躲避他的关注。

    他十分难堪,已经分了手还像跳蚤盯梢,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可是眼睛和心都与馋猫相似,本能地追逐叶茹薇,情难自禁竟如此致命。

    到了莲花乡,帅宁下令进山勘查。

    山路更比公路难行十倍,几乎都是牛车碾压的土路和蔓草遮道的柴径。微雨阑珊,泥泞淤覆,踩上去好似一脚塌进沼泽,半天拔不出腿。

    帅宁从没走过这么糟糕的路,也不屑于走,招来一架滑竿,坐在上面颐指气使。旁边跟着当地向导和撑伞拎包的随从,十几人浩浩荡荡,官范十足。

    崔明智提着公文包尾随在队伍后,一双腿早成了两颗裹满烂泥的萝卜,走路像拖着镣铐。这半年工作生活压力大,没空锻炼,体能明显下降,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爬半小时就产生缺氧反应。他心疼身旁的叶茹薇,忍不住低声知会:“要不我再叫副滑竿,你也坐着。”

    叶茹薇状态比他好,笑着摇头:“不用,这条路我走惯了。你坐吧。”

    “我哪儿敢坐啊,宁总随时叫我呢。”

    他苦笑未落就听帅宁在前方召唤,忙呼哧呼哧跑上去递出她要的图纸。

    可能被此地的恶劣条件震惊,帅宁翻阅规划草图时问他:“这里还真是和原始森林差不多啊,大哥是听谁介绍找过来的?”

    “去年有个外国驴友写了一篇莲花乡游记发表在INS上,明总看了觉得这里风景很美,亲自过来查看后就决定在这儿立项了。”

    崔明智以为帅宁嫌弃不利的地理条件,已萌生悔意,暗暗抱怨她当初做出的轻率选择。

    谁知帅宁仔细比对实景和草图后笑呵呵道:“大哥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爬山,挑这种深山老林做项目,我看他是想做徐霞客吧。可是这概念方案也太土气了,我得好好替他规整规整。”

    她提起亡兄不露半点哀痛伤感,还隐隐透出一丝讽刺,可见亲情之淡漠。

    崔明智以前也没听帅明提起过这位妹妹,想来也很生疏,这些富豪子弟小小年纪就天各一方且聚少离多,还背负着争权夺利的危机,感情能好到哪儿去?

    以前烨总就常和明总较劲,后来董事长把金融那边的生意交给他,相当于提前分割了财产,兄弟俩才相安无事。不过宁总是女儿,以他们潮汕人家的习俗,冠宇集团轮不到她瓜分,按说应该和哥哥们和睦共处,两头都讨好将来日子才好过。感情淡表示她根本没用心打理关系,也说明她做人做事讨人厌,不得兄长们喜欢。

    崔明智现在热衷搜寻帅宁品行龌龊的证据,以此减轻被她奴役喝斥的憋屈感。

    看过三个重要的工程节点,帅宁传唤叶茹薇,问她这山里有没有佛寺道观。

    叶茹薇说很久以前她居住的莲米村背后有座小庙,据说是清朝一位游方僧人修建的,解放后已荒废了。

    帅宁决定去看遗址。

    此去莲米村□□里山路,她坐着滑竿不费劲,可苦了一干随从。

    崔明智的腿先僵成铁棒,再灌满铅水,脚踝脚跟都磨破了,脚趾也被泥水浸得火辣辣疼,等抵达目的地下半身都化成烂泥,坐下就能来个半身不遂。看看神清气爽的老板,真恨不得往她脸上吐口老血。

    那座庙早成废墟,砖头木料早被捡光了,只存一点桩基。

    帅宁乘坐滑竿绕行观察一周,命叶茹薇带两个人拿卷尺丈量场地,记下几处长宽高差。

    崔明智推测她想修复这座庙,正思索这么做的目的,只听她问:“崔助理,你说这庙里供的是什么?”

    他连忙用与内心活动截然不同的欢快语气回答:“这庙是和尚修的,以前大概供着哪位菩萨吧。”

    帅宁又问:“菩萨里有和财神爷职位相等的吗?”

    见她若有所思,崔明智谨慎科普:“佛教讲究清心寡欲,没听说有管财运的。”

    帅宁呵呵两声,又现出特有的嘲讽腔调。

    “是吗?那正好在这儿添一个了。”

    听口气竟把自己当成了如来佛祖,能任意册立菩萨。

    崔明智从小跟着奶奶烧香,算半个善男,暗地里怨她脑残加荒唐,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来,显然嫌自己命太好了。

    众人在山上吃了糕点干粮准备返回县城。

    叶茹薇想趁便回家探望父母,向帅宁请了假。崔明智和她相处大半日,未了的余情添油加醋愈加浓烈,一刻都舍不得分离。

    他神魂不属,表情脱离掌控,帅宁一抬眼皮就瞧见了,返程前悄悄戏谑:“你也想去看看你那过期的岳父母?”

    崔明智顿成含羞草,怂头怂脑求饶:“您别取笑我。”

    帅宁摆出有钱人的高姿态,半真半嘲道:“一看就知道你俩藕断丝连,刚才在车上眉来眼去我都瞧见了。”

    她自我主义严重,行事随性,即刻叫来叶茹薇,吩咐她:“叶工,你单独行动不安全,我让崔助理陪你,待会儿你们一块儿回鹊州。”

    叶茹薇不经意地瞟了瞟崔明智,柔顺地提出邀请:“谢谢宁总。都中午了,要不先去我家吃顿便饭吧。”

    下属一番好意,不去也该婉拒才合教养,帅宁却嗤之以鼻:“算了吧,我可不想吃猪食。”

    这句话随意得像呼吸,是骨子里的狗眼看人低,崔明智怒火中烧,燃尽数秒前刚生发的感激,等帅宁转身便冲着她的背影无声唾弃,又匆忙安慰受辱者:“薇薇,她那人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叶茹薇静如平湖,反过来含笑提醒:“你以后可别在宁总跟前搞这种小动作,被发现了多尴尬。”

    崔明智回想这举动确系小丑行径,脸上覆了两叶猪肝,羞赧辩解:“我、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嚣张德行,太欺负人了。”

    叶茹薇看得很开,说那是老板的习惯,崔明智反对:“习惯也分好坏,对人得有起码的尊重啊,她老爸和哥哥们也没这么无礼。”

    “我们是她的下属,她没必要处处对我们礼貌。我倒觉得宁总很不错,待人该有的尊重都有了。”

    她突发奇论,崔明智忙诧异求解,叶茹薇说:“宁总刚到公司不久就把花果岭项目组里大大小小几十号人的名姓全记住了,从没叫错一个,说明她对员工很上心。董事长和明总烨总修养是好,对谁都客客气气,可我进公司两年明总才分清我是谁,说明在他看来我就是个普通打工仔,跟贴标签的机器人差不多,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宁总的做派。”

    崔明智认为叶茹薇只是在用宽宏大量的美德规劝他,不敢苟同这一见解。但不管怎么说帅宁这次仍有恩于他,若非她下令,他根本没机会再进叶家的门。

    叶父生病前,家里靠着叶茹薇的努力翻修了老屋,三层洋气小楼傲然矗立在一堆陋屋破宅间,昭示这家长女的孝心与才干。

    崔明智知道前女友一直是家中的顶梁柱,父母的主心骨,被寄予厚望和最美好的祝愿。他狠心甩了她,哪有面目再见其家人?

    越想越惶恐,半路打起退堂鼓,叶茹薇安慰:“我爸刚出院,受不得刺激,我还没跟家里说我们的事,正想请你配合,宽宽他们的心。”

    崔明智脸上刷了层辣椒油,又被架在火上呲呲地烤,惭愧道:“都是我不好……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话已出口才发现这说法虚伪无赖且颇有占便宜的意思,他的脖子弯成垂杨柳,不敢正视对方。

    叶茹薇比他得体一百倍,笑微微道:“你像从前那样陪我爸妈聊聊天吧,宁总还在鹊州等我们,吃了晚饭就得赶回去,待不了多久的。”

    “……好。”

    叶家双亲正在家编草席,两个放暑假的弟弟也参与其中,见编好的草席已垒到半人高,叶茹薇埋怨父亲不该过度操劳。

    叶父一个劲儿说没事,叶母也说他成天闲着精神不振,干点活儿更有利于康复。

    崔明智听得出这是借口,老夫妻自咎拖累了女儿,想方设法替她减轻经济负担,这点也在他们对他的态度里得到充分体现。那过分的热情和小心翼翼的周道,无不带着乞怜意味,分明怕未来女婿因自家的贫病嫌弃女儿。

    “小崔,你喝口茶歇一会儿,薇薇她妈去杀鸡了,老二老三也去买肉割菜了,你爱吃茶油炒土鸡,待会儿敞开肚皮吃个够。”

    叶父把家里的茶果糕点一股脑搬出来,还要上山摘桃杏李子,崔明智劝了又劝方拦住,对这贵宾待遇受之有愧。

    叶父的心情与他相仿,趁叶茹薇去厨房烧水,觍着脸求告:“小崔啊,我的病已经好了,要不是家里人不许,我真想马上出去打工。最多明年年初,我肯定会出去挣钱的,请你再耐心等等,我们一定最先还借你的那笔。”

    说得崔明智屁股发烫,坐不稳当,忙按住老人激动举起的双手。

    “叔叔您现在保重身体最要紧,别的都不用想,过度劳神病情起了反复就得不偿失了。”

    叶父心里装着沸水,一掀盖子就满头冒烟,不自觉露出苦相。

    “孩子,我心里急啊,家里的债大多是零零碎碎借来的,还得慢点也伤不了人家的元气。可你不一样啊,你把所有积蓄都借给我治病,自己落得身无分文,我一想起来就吃不下睡不着。那些钱都是你累死累活挣来,准备用做成家立室的,竟被我花光了……我真对不起你和薇薇。”

    叶家父母为人厚道,自身能力低下,不得不依靠叶茹薇过活,其实并不愿做压榨女儿的吸血鬼。这大半年受疾病债务困扰,叶父像下锅的米粒被现实烹得稀烂,早失却一家之主的坚强,提到苦楚老泪便不请自来。

    崔明智觉得那一滴滴泪都像鞭子抽打他,忙不迭递上纸巾劝慰,生怕被叶茹薇撞见。

    叶父趁机哀求:“小崔,薇薇命苦摊上我们这种没本事的父母,从小跟着遭罪,受了很多委屈。好在她自己有出息,考上名牌大学留在大城市,又托你介绍进了大公司上班,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却被我这个废物爹拖垮了。你肯拿出全部积蓄为我治病,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叔叔现在什么都不怕,只怕因为我影响你和薇薇的感情,薇薇太不容易了,她往后要是过不好,我的病就是好了也没脸活下去啊。”

    崔明智并非铁石心肠,听到这里忙捡该说的说,拍着叶父肩膀献上定心丸:“叔叔您放心,薇薇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叶父急忙抓住他的手,满含希望的视线在他脸上聚焦。

    “小崔,有你这句话叔叔死也放心了,我们不是那种赖账的人家,你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内我一定把钱还上。”

    崔明智比他还窘迫,心劳计绌地挤出些好话来安抚,然后找借口躲到屋外。

    来到厨房,叶茹薇正坐在灶前发呆,水早烧开掺进了保温瓶,灶膛里的火已奄奄一息,屡屡轻烟散漫地飘向四周,一如她此刻的神情。

    “薇薇。”

    他轻轻呼唤,发现她眼角发红,留着泪的足印,惊疑她是否听到了他和叶父的对话。

    叶茹薇闻声展颜一笑,揉着眼睛自嘲:“好久没生火,都不太会弄了,浪费了好些柴,还把自己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无论这是不是掩饰都教崔明智心疼,他现在真心想做点什么减少她的伤痛,却又明白任何举动带来结果都会适得其反。

    事态如何叶茹薇也洞若观火,立马拿闲聊驱赶窘迫,问他:“你工作还顺利吗?”

    崔明智得救似的点头:“还行。”

    她抿嘴微笑:“那就好。”

    生疏的客套令他悲凉,以前叶茹薇是他最亲密的谈心对象,他能毫无保留毫无防备地向她畅抒胸怀。最近他的职场压力直线上升,急需纾解,不禁改口:“其实也不太好,你都看见了,宁总那个人疯疯癫癫的,不像干正经事的,比明总差远了。”

    叶茹薇还保留着为他分忧的习惯,随即开导:“别这么说,她要是不想干正事就不会到这穷乡僻壤来考察了。”

    崔明智距离帅宁较近,自谓看得更全面,郁闷道:“兴许只是走过场,刚才我还看她发微博和人撕逼呢,回来一个多星期,就没见她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文件都是我帮她收发,世上哪有这样的总经理。”

    叶茹薇对帅宁了解不足,理解他的担忧,员工进步的最大瓶颈是老板,由老板的高度决定其发展的深度。崔明智以前在帅明麾下前景明朗,骤然掉进一个前程未卜的阵营,焦虑在所难免,应给予理性提示。

    “不管情况如何,都该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你现在的职位得来不易,得好好珍惜。”

    能力有限时必须屈从于外部条件,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崔明智很认同,但又因此照见了自身的卑微。

    “对不起,我要是能再出息点,咱俩也不会成这样。”

    他情不自禁闷叹,无意中勾起叶茹薇的伤心事。

    “不用道歉,我也一样,都怪我没出息才会变成这样。”

    她的镇定到底在苦境踩踏下龟裂,暴露哽咽的一瞬快步走出厨房,去搬挪院里晾晒的干菜。

    崔明智站在门边注视她利索的身影,恍如落叶遥望曾经栖息的绿树,渴望重新偎上她的枝头,却终究被懦弱的蛛网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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