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云自然无需选择。
他一早便猜到明霁真君夫妇不安好心,苍朔也觉得他们要卸磨杀驴,都提醒过玄元门,这两人当真能如愿才是笑话。
负责执行命令的钟远从未想过玄元门会有准备,起初仗着法宝之力下手毒辣,全然不顾师门恩情。后来几位长老一同对抗那件法宝,玄元门又激发大阵保护门内弟子,钟远方意识到不对,但为时已晚。
形势颠倒,他骤然落于下风,境界又远比长老们低,最后硬靠着引爆法宝才脱身。
即便如此,钟远伤势也颇严重,勉强避开玄元门的搜查,就直接倒在山脚下黑市中,在无数不怀好意的视线中失去意识。
而明霁真君夫妇,不但没想到钟远有多狼狈,还因为子母法宝中另一件血色弥漫,发自内心地认为钟远已经成功,立刻开始在附近宣扬江无云的“劣迹”。
江无云和苍朔方在云澜派附近落脚,流言便已沸沸扬扬,似乎全天下皆知。
苍朔气得眼睛都发红了,江无云却是玩味地笑了起来。
“他们两人一如既往地没长进,早八百年便是以孝道压人。”他嘲讽道,“总是用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怪道十年过去还只能炒冷饭。”
明霁真君不愧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世俗界的教育对他影响极大,有些想法根深蒂固。
对修士讲什么天地君亲师,不是笑话么?
修真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江无云语气清淡:“既然他二人不明白,那本尊便好心教他们一教。”
实力,只有实力,才是在修真界生存下去的根本。
名声不是、权力也不是。
不过这二者有时意外地好用。
玄元门作为一个无品小宗门,对此深有体会,故而在钟远逃走后,便直接联络了清阳宗,毫不隐瞒地将陈年旧事一一道来,内容劲爆到清阳宗执法长老都震惊的地步。
“尔等是说,明霁真君夫妇数十年前便在修炼邪法,不但以两名亲生子炼蛊,还在二子死去后,将两人尸体火化成灰,寄存在玄元门后山?此后十年,他们不曾甘心,多次以秘法重新炼制长子身躯,并制止长子转世投胎,硬把长子三魂七魄塞进那具心躯体中?”
执法长老重复一遍玄元门上禀的内容,瞠目结舌许久,才怒斥出声。
“哪有修士能以骨灰姿态重生?简直荒谬!本座活了这么多年,此等怪事闻所未闻,尔等勿要胡言乱语!”
玄元门诸人看清阳宗长老斥责的只是江无云重生之事,立即松了口气。
只要他们不会因为明霁真君那点名声怀疑他们便好,他们有足够多证据表明明霁真君所修功法不正常,同时也留存着明霁真君威胁他们保管江无云骨灰时的影像。
有这些东西,足够明霁真君喝上一壶的!
不得不说,玄元门还是太小了,小得明明很多证据送到他们手上,他们都看不出来问题。
当清阳宗几位长老一一看过留影石内储存的内容后,各个怒极反笑。
“若是本座没看错,这宋梦华宋仙子,在十年内似是不停在怀孕啊。”一位长老道,“只是受体质与功法限制,次次皆未成功。”
另一位长老道:“确是如此。不知诸位师兄可注意到了,这二人每次从玄元门后山离开时动作怪异,与前些年那五品门派的惨案凶手行止极相似?”
“正是!那次惨案,似是魔修以我道门修士做试验,暴露后为逃脱刻意制造混乱所致,何等丧心病狂!”
“若是明霁真君夫妇当真修炼邪法,或与魔修有密切来往,倒也不难理解。”
有人听到此处,不确定道:“若果真如此,那江无云,可真能被称为尊者?”
被一个元婴摆布至此,说他是一位尊者,怎么想都太过离奇了吧?
有人答道:“为何不能?昔日他不过练气小修,自然不是江开霁对手。然多年过去,他饱受苦难由死向生,实力激增,谁又知晓他如今是什么境界?能让江开霁夫妇不敢当面去寻他以求收服他,不正意味着元婴真君也不敢掠其锋芒,只能投机取巧、试图暗算他么?”
一语中的。
明霁真君夫妇之所以算出江无云大致重生时间,却不敢直接去玄元门强行让江无云认主,原因正是他们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实力。
他们布下连环计,试图让江无云重伤,借此增加认主成功率,却没想到所有手段一一被江无云避过,他们自己也暴露在清阳宗面前。
思至此,清阳宗诸长老再无疑议,仅是对江无云到底是正是邪难以达成一致意见。
清阳宗掌门道:“无论如何,江无云救过我宗弟子,不像对我宗有恶意,该感谢仍是应当感谢。通知韩昭,让他带队前往云澜派附近。”
有位长老建议道:“感谢自当感谢,但玄元门亦不能撒手不管。先让韩昭去一趟玄元门罢。”
清阳宗掌门思索片刻,最终采纳建议。
且不说他另有盘算,便是感谢江无云,只怕没有什么比帮助江无云洗刷污名更合适。
于是韩昭当日得到命令,哭笑不得之余,只能带着同门前往玄元门。
他一位师弟道:“这明霁真君当真令人大开眼界,他怎得不看看江尊者在云城散修中多有名望?别个散修闹着要讨个公道时,云城修士可是各个都称谣言止于智者呢。”
韩昭道:“这位尊者爱憎分明,有此声望不奇怪。”
但行事风格倒是与他最初所想有些不同。
他原以为这位尊者不会在意他人言论,可如今看来……到底是有人在背后操刀,还是为了与明霁真君夫妇对抗,特意闹出这么一遭?
韩昭若有所思。
此时苍朔尚不知晓将有一人与他势成水火,只殷勤小意地服侍江无云休息。
江无云笑道:“你莫要做这些杂活,玄元门未灭门,你又在散修中动过手脚,这几日有空便去打听打听那对夫妻的下落。”
从眼下情况来看,明霁真君夫妇显是不敢轻易找上他,只能在背后弄鬼。一旦计策失败,他又始终按兵不动,那两人多半就会自己跳出来,届时他便可以直接上门了。
当然,即便那二人不自己出面,他这边秘法也已经准备妥当,等租到合适的院落便可以施展。
苍朔将洗好的灵果捧给江无云,神情略带点害羞,眼神却亮晶晶的。
他道:“尊者无需忧心,已有人帮我打听他二人行踪了。至于院落,我已选了几处妥当的,还需两日便能盘下。”
江无云闻言一愣:“你做了什么?”
苍朔腆然道:“前几日入城后,我与城中几位散修一见如故,便请他们帮忙多注意些。”
江无云默然无语。
什么一见如故,只怕是故技重施吧?
看来继云城散修之后,云澜派附近的散修也逃不出苍朔手心,要被他用从族中学来的手段忽悠了。
苍朔不以为意道:“只是谈得来,互相帮助罢了。”
“随你。不过你也莫掉以轻心。”江无云道,“人心隔肚皮,你且小心他们反咬你一口。”
苍朔点头道:“谨遵教诲。”
一口答应江无云要多小心,苍朔连着两三日都在外面跑。
江无云稍微有些纳闷,待到苍朔一身疲惫地回归,他方知晓苍朔竟是在几日前便隐约摸到了明霁真君二人的下落。
苍朔道:“如今已能确定那两人在流霞城露过面,想来要不了几日,便会出面对此事发表意见。”
江无云心领神会:“那边已是传得人尽皆知?也好,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秘法消耗毕竟比较大,江无云又不是多有家底的人,自然能不用尽量不用。
明霁真君夫妇也没给江无云动用秘法的机会,掐着点站出来发表高见,声称江无云确实曾堕入魔道,并亲手杀死幼子,他们夫妇二人为教育出这般子女而倍感羞愧。
“我二人明知留下长子隐患颇多,却仍是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一意孤行,造成如此惨案,良心着实难安。待我夫妻二人将长子拿下,自当带他一同前往玄元门谢罪!”明霁真君的诺言掷地有声,“我二人必以最快速度找到长子,还请诸君宽限几日。”
不明真相的修士大赞明霁真君敢于承担责任,不是个懦夫,但知晓内情的人听到如此言论,便各个都好笑异常。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吧?
苍朔从散修口中打听到这个消息,面上没表示出什么,实际却恨得不行。
这对夫妻欺骗、伤害自家尊者在先,将自家尊者关押在玄元门后山受苦十年在后,如今又来抹黑自家尊者……
如此刻骨仇恨,他必要让这二人血债血偿!
脸上依旧挂着腼腆的笑,苍朔状似平静地提议早些启程去找那两人,谁知方开口便被江无云捧住了脸。
“笑一笑。”江无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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