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尘,别仗着皇阿玛的恩宠,你就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是你的狗奴才对我先动手动脚的,就算是告到皇阿玛哪里去,你也不占理!”
三公主得意洋洋地回敬,嘴角都还沁着血丝,也依旧不依不饶,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看着对方微肿的脸颊还能看见隐约的五指印,宁九尘知道就算对方添油加醋了,但是韩于漪动手了这应该是事实。这可就麻烦了,要是安在自己头上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碍于上下有别的身份,韩于漪这次还不知道会被如何重出。
宁九尘眼珠子一转,和三公主打起了商量。碍于宫里人多又到处有眼线,她慢慢走上前,俯身贴着靠近三公主的耳侧,小声说了句,“前护卫长,嗯?”
说出自己押着的砝码,宁九尘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说来也是巧,习惯于增多自己手里底牌的宁九尘,还真就那么巧就从手下人网罗的消息里,发现了这桩的宫闱秘事。
三公主出嫁之前曾和前侍卫长暗通曲款,虽然没有越雷池一步,却也依旧上不了台面。且不说这桩成年往事会带来的影响,光是三驸马手握重权又小肚鸡肠,她定然是讨不了好。
“我的人我自己提走了。”
其实她也不想和三公主动粗的,都怪那个老女人。以前就喜欢欺负自己,现在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数落宁九尘桩桩件件的不是。本来因为选驸马的事,韩于漪就一肚子气鼓鼓的,又听见三公主从教训自己上升到指责宁九尘,她就一时没忍住,一巴掌呼过去了。
呼过去了,居然呼过去了,半天韩于漪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打了公主。宁九尘再维护她,这下子也不好处理了。所以她也没有反抗,乖乖就擒,大不了被三公主的人打个半死好了,能留条狗命她就还能回去找宁九尘了。
韩于漪低下头,笑了,很苦涩,身份呐。关键自己还是一女儿身,要是男儿身,她也许还能奢望建功立业把宁九尘娶回家。女儿身,女儿身也好,好歹自己还有机会可以死乞白赖跟在宁九尘身后,即使,即使她出嫁了,出嫁了啊。
被压着带走的时候,她连抬只手擦眼泪的机会都没有。心酸难过,她也只是低着头,纵容着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流。无声的沉默,一滴又一滴的晶莹慢慢地落了下来。
看着韩于漪还红着眼眶,宁九尘决定表面的惩罚还是要做出来,毕竟要让所有人看到。至于责骂,能减则减吧,这下子,也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
“这下子知错了没有,知道怕了,以后不许再犯了”,宁九尘拿起手绢温柔地给她擦干净了泪水,“跟我回去领罚吧”。
掂量了一下怎么惩罚看起来比较公平,又可以让她少受一点苦,思来想去,不如把她罚去辛者库好了。明面上这也算是重罚了,她还可以暗地里吩咐那边的人,不许苛待于她。过段日子,再给她安个什么功劳,到时候再领回来好了。
韩于漪跪在地上,不吭一声,安静地等着宁九尘的处罚。
“仪风,送她去辛者库,沐湘斋不需要留着她惹事。”
韩于漪纂着宁九尘的裤管,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流,却固守着心里那份固执的倔强。
“不走,我要留下来。”
仪风小动作做的都要麻木了,她知道宁九尘不会害她的,韩于漪依然坚决不改回答。
“到底走不走”,宁九尘像往常一样冷冰冰的,声音里还少见的夹杂了一丝愤怒。
“不走,死也不走。”
“好,要死还不简单,我成全你”,宁九尘砸了手中的杯子,“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狠狠地打,给我往死里打。”
侍卫很快就把韩于漪拖了下去。
“主子”,仪风着急地喊了一声。
“算了,让他们下手轻点,我宫里还急着要人用”,宁九尘又是欲盖弥彰地吩咐了下去。
仪风当然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偷偷给行刑的太监塞了银子,仔细嘱咐他们下手轻点,这位可是长公主看重的人。
行刑的人秒懂她的意思,每一板子落下来都虎虎生风,啪啪啪,响亮的声音此起彼伏。看起来使了十足的力气,实际落在韩于漪身上的也只剩下三四分的力气了。
但即使这样,二十板子打在身上也不是一件小事,便是韩于漪这样练武的身子,也被打得够呛。
宁九尘看着还站在这里等候吩咐的仪清,“等会和仪清把她带回去,你给我帮她上好药再走,今天没有?”
“打在那里,我”
“去不去?”
宁九尘一掌拍在案桌上,坚硬结实的黄檀木都震出来一条一条裂痕,可以想象,宁九尘现在的火气。
“去,去去去,我现在就去。”
该服软时就服软,仪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韩于漪被打的地方已经染红了一片,血乎乎的,连竹杖上都有红色的血迹。虽然知道行刑的太监下手会很有分寸,伤势肯定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她们对韩于漪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会儿也心疼的不行。
轻手轻脚地把韩于漪扶回了房间,让她趴在床上。仪清扒开她伤口处的衣服,皮肉分离,血淋淋的,看起来就疼的不行。
“你说主子这回怎么这么狠,她就不心疼?”
仪风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做给别人看的,不心疼就不会叫我们俩来了”,拿过仪清手里的药,“还是我来吧,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韩于漪这会儿已经疼的迷迷糊糊了,饶是这样,她从头到尾,从行刑到现在的上药,她哼都没有哼一声,再疼也没有宁九尘要赶她去辛者库那一刻心里的疼。
宁九尘处罚韩于漪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了起来,韩于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没想到宁九尘真下起手来这么狠。
三公主虽然当时被宁九尘威胁的很生气,现在也平衡了。又隐隐有些害怕,平时她那么宠韩于漪,护犊子跟什么似的,都能下得了重手,更何况别人。反应一下自己,除了那次的事,应该就没得罪过她了,以后还是要小心点。
虽然金疮药很好用,又裹上了纱布,可是还是一动就会沁出血迹,白色的纱布很快就红了起来。而且伤在那里,她都不方便行动,好在仪清仪风把她的事都料理得好好的,也不需要她折腾。
入夜了,大家该回去的都回去了,她也拒绝了仪清仪风陪她的提议,毕竟知道她们俩的关系,留一个下来陪她也不好。只是伤在那处,连睡觉都不方便,她只能趴着睡,还不能翻身,盖的也是轻薄的被子,怕压着了那里。
唉,自己就自讨苦吃吧。
宁九尘夜里进来的时候,韩于漪已经睡熟了。但她似乎睡得并不安分,眉头皱得紧紧的,额头脸颊上也沁出了汗珠,本来娇俏可爱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我见犹怜,当真是惨兮兮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疼得厉害,还是因为做梦梦到什么不好的事。
再确定一遍她已经睡得很熟了,宁九尘才把候在外面的大夫给叫进来了。这大夫还是她特意吩咐手下人出宫寻找的,也是一方医圣,念着男女有别,她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要女大夫。手下人也没办法,八百里加急,还动用小手段,才把她悄悄带进了宫。
“你去认真给她看看,我这最不缺药材,用药都给我用最好的,务必减轻疼痛,知道了吗?”
看着她掀开伤处的衣服,剪断了纱布,看到韩于漪伤口处,宁九尘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似乎酸酸的,疼疼的,还有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自责。要是自己有本事能护好她,又何必要这样折腾,就算无法无天娇纵了一点又怎样?
唉,自己好像也不是,想象的那样,没有什么是努力做不到的。
大夫都无力吐槽,这伤口上用的金疮药也是一等的,就算不用别的,十天半月也能好了,就是疼没什么办法,还这么折腾把自己请来。施针缓轻伤者的疼痛,开了些珍贵的药,都是加速愈合缓解疼痛的,疗效甚好。
看着大夫开出的药方,宁九尘问她,“她这伤怎么样,多久能好?”
“无大碍,不出十天绝对痊愈如初。”
送走了大夫,宁九尘也没舍得离开,她低下身子,乳白色的手绢轻轻擦过韩于漪的鬓角眉梢,额头脸颊,不漏下一处,给她擦干净了所有的汗绩。
小声嘀咕着,“你怎么就怎么会惹事呢”,忍不住伸出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我当初就应该救了你,趁你没醒就把你送回去才对。”
“疼”
宁九尘看见韩于漪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听清她说些什么。她凑近了韩于漪的嘴唇,才听见她哼出口的疼,软绵绵连哼都没有力气的疼。
好像也不能硬下心来否认自己不心疼,宁九尘伸出手,把韩于漪抱在怀里,指尖轻轻剥开额角的发丝。声音柔柔的,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乖啊,抱抱就不疼了”。
这一套抱抱就不疼了的理论还是纪云和说的,每次她要是伤着那里疼,就会窜到宁九尘怀里,对她说,抱抱就不疼了,你抱抱我。
“我抱抱就不疼了。”
宁九尘一直在韩于漪的屋子里坐到凌晨时候,看着微弱的阳光透进来,她才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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