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安妧休养了几日,便大好了,她本就身子骨强健,康复的也快,躺了两三日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她生病的这几日,齐衡日日陪着,一刻也不肯离开屋子,园子里的女使小厮再怎么愚钝,也明白了如今这位大娘子的重要,当真是被小公爷搁在心尖上疼爱着,不敢怠慢。

    原本以为大娘子病了,小公爷怎么都会来自己房里歇着的楚若兰恨得咬牙切齿,这最后一丝的希望也破灭了,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虽是齐衡妾室,也算得了几日宠爱,可她自己心里头明白,齐衡为人刚正不阿,哪怕当初与申氏都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何况如今的安妧,现下里瞧着,这位安大娘子倒比申大娘子更会讨小公爷欢心,即便无法侍奉伺候,齐衡也不肯踏出房门半步。

    她倒是小瞧了这位武将出身的大娘子了。

    楚若兰势单力薄,又不得齐衡关注,自然不会蠢到硬碰硬与安妧抗衡,只得收起锋芒,做小伏低,暂时安分守己,待日后安妧警惕低些,另想法子让齐衡来自己屋里,哪怕几次,能怀上一子半女,就算是保全了自己在齐家的依靠。

    她不生事,安妧自然高兴,每日只按着齐衡的叮嘱,少用了冰饮果子,怕又让他生气,可不是哄两天能解决的了,当真会惹得他断了自己的冰,得不偿失。

    至于他去不去妾室那里,她也不能强求,大娘子就算再怎么宽容待人也不好绑着自己官人塞去小妾房里,再说了,美人日日在眼前晃悠,安妧乐的高兴,哪还愿意放人?

    入了六月,闽南开始多雨多风,衙署为了预备抗灾,提前做了许多准备,齐衡既然为官,自然事事亲力亲为,生怕有一丝疏漏,即便如此,还是惦记着安妧生辰的事。

    六月初,安妧生辰,齐衡特意调了休沐,安排了宴饮,也没请什么外人,只自家人吃个饭,他们到底年轻,做不起大寿,权当是高兴罢了。

    “你要干什么呀?”

    齐衡拉着安妧往前走,她眼睛被绢帕遮住,深一脚浅一脚的试探着前行,不住的嘟囔,“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自然是让你高兴的事,马上就到了,”齐衡拉着她手,小心回头瞧她落脚,怕她跌了,走到马场里,才去她身后,“我可要摘帕子了,仔细眼睛。”

    他说着,扯掉遮住她眼睛的绢帕,安妧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了光亮,才看着眼前,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是……”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马儿立在面前,皮毛油光铮亮,泛着光泽,膘肥体壮,品相极佳!

    齐衡看她喜欢的两眼放光,这才放心,道,“我可是托了人特意寻来这匹马,虽是枣红,倒也是乌骓的品相,可与焦雪一比,你可喜欢?”

    “喜欢!!我太喜欢了!!”安妧开心的过去瞧着马儿,那马颇通人性,大眼忽闪忽闪,乖巧的由她摸了摸鬓毛,显然是已经被人驯服,精心调.教过了,马鞍看着也是特意定做的,竟还绣了她

    素日里最爱的玫瑰花,当真是心细如发,转头看向齐衡,“谢谢官人!我喜欢!”

    “你喜欢便好,”齐衡看她高兴,心里也满足,催促道,“快骑着瞧瞧,合不合心意。”

    “嗯!”安妧翻身上马,那马甚是听话,一动不动,待她策马前行,又动如疾风,跑的又稳又快,溜了几圈都温驯至极,更是让她视若珍宝一般。

    齐衡知道安妧好骑射,爱武艺,可她生辰断不能舞刀弄剑,不如送匹良驹妥帖,看她骑在枣红大马上肆意欢笑,心满意足。

    安妧溜了几圈,觉得与这马儿当真是有缘,停在齐衡面前,下马道,“这马真温驯,倒比焦雪乖巧多了,怕是叫它瞧见,会发脾气。”

    齐衡看她额头冒汗,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才道,“这你便放心,这马儿乃是母马,若焦雪瞧见,只怕会喜欢的不得了,日后多了一位温柔夫人。”

    “难怪这么听话,我就瞧着比焦雪小了一圈,母马也好,到时候可以与焦雪相配,若能生出小马来,就更好了!”安妧看着这马高兴不已,想了想才道,“可这马儿可有名字?”

    齐衡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个,“这我就不知晓了,应是无名吧,你若喜欢,为她取个名字便是了。”

    “官人送的,自然要官人取名才算圆满,”安妧感念他有心,索性成人之美,“官人帮我想一个吧。”

    “这一时半会的,我倒想不出合适的名儿,你可是难住我了,”齐衡皱了皱眉,选了两个字,“这马枣红如梅,与焦雪甚是匹配,倒不如叫做……梅霜,可好?”

    “红梅白霜,倒是美景,那就叫这个了!”安妧拍了拍马颈,枣红马似是听懂,竟嘶鸣一声,仿佛回应,“那咱们一起骑马溜溜吧!”

    扬文已经牵出焦雪,黑色大马来到身侧,似乎是对梅霜甚是好奇,两匹马熟悉熟悉,很是投缘,让安妧放心许多。

    她有兴致,齐衡岂会扫兴,只是焦雪向来不愿安妧之外的人碰,只好自己骑了梅霜,安妧则骑着焦雪,两人在园子里跑了几圈,笑意连连。

    这个生辰过的自在,安妧自然感谢齐衡心意,入夜倒是待他比平日亲热许多,又亲又谢的,由着他占尽便宜。

    齐衡当真是良人啊!

    安妧感叹,琢磨着能送他点什么,也算是感激他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可她诗词不精,女红又散漫,想了两日,最后还是决定给他绣点绣品,聊表心意。

    既然定了,她就吩咐红穗去库里挑点缎子布料,决定绣个汗巾帕子送给齐衡。

    虽说要绣帕子,可安妧技艺本就不精,选绣样又成了难事,太繁琐的她绣不来,若选些鸳鸯蝴

    蝶,也不适合齐衡,犹豫了半晌,最后选了竹子,既是清雅,又合齐衡性子,男子揣着,也不显胭脂气。

    她怕齐衡发现,每日等他去了衙署便在家里仔细绣花,竹子虽清雅,但绣起来也是费时费力,安妧这才觉得自己技艺生疏,早知有这一日,当真该精心学学才好。

    “大娘子,你这针脚也太粗了些,瞧这缝,都能钻过去只蚊子了,不成不成,”红穗盯着她绣,看她费劲的穿针引线,哭笑不得,抢过来拆了,“您拿这糊弄小公爷可怎么成!”

    安妧欲哭无泪,看她三两下把线扯了,刚绣的一点化为乌有,简直要疯了,“我好不容易绣的这点,到你手里,眨眼功夫尚未焐热就没了!”

    “既是绣给小公爷的,自然要精致些,他人前拿出来,叫旁人瞧了,还不得笑话,您就争口气,仔细些吧!”红穗自从瞧见齐衡对她事事精心照顾,便向着齐衡了,只气自家主子不争气,坚决

    不让步,“您忘了小公爷是怎么由着您折腾,成夜里担惊受怕了?”

    “好好好,我绣!”安妧被她拿了把柄,硬着头皮继续,没绣两针,扎了手指头,呲牙咧嘴

    的,“好疼啊。”

    红穗才不理她,板着脸道,“您这血若是滴上了,可要重新开始了。”

    安妧吓得立刻抹掉血珠,生怕才绣的这点又要功亏一篑,继续努力,半晌连个竹子根都没绣成,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可想着齐衡对自己的好,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不肯放弃,反而能静下心来绣的仔细了,红穗瞧着满意,也不打扰她,只给她慢慢打扇,也免得她落下汗来,滴在绣绷上,又要麻烦。

    正绣的入神,就听见外面绿茉进来,轻轻道,“大娘子,宣平侯府夫人递了拜帖,在外头候着呢。”

    安妧抬起头,纳闷的眨眨眼睛,有些奇怪,“宣平侯府?谁啊?我不认识啊,为何来拜会?”

    绿茉是齐家的女使,自然知晓,赶忙道,“大娘子不知道,宣平侯的夫人是郡主娘娘的闺中好友,也算是有远亲关系,论起来,算的上是小公爷的表姨妈,不过也是出了五服的,这次应是回母家路经建州,特来拜会的。”

    “表姨妈?”安妧一脸茫然,根本不知晓还有这层关系,但好歹是亲戚,总不好回绝,道,“那便请进来吧。”

    她只好放下绣绷,往外头厅堂去了,不多久就瞧见一个妇人进来,一身的锦缎,打扮的极为华贵,看着比自己婆母还风光,心里头咋舌,急忙行礼,“安妧见过宣平侯夫人。”

    宣平侯夫人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大娘子多礼了,我路经此地,听闻元若在此为官,特意过来瞧瞧,我与你婆母也算是远亲,这些礼品权当聊表心意,切莫见

    怪。”

    安妧依着礼数请她上座,赔着笑道,“夫人驾临,有失远迎,是小辈的失礼,安妧也曾听母亲提过夫人,想起往日闺中情分,当真是怀念的紧。”

    “呵,你那个婆母我还不知晓她的性子,眼高于顶,我不过嫁入侯府,她能提我什么好,只怕是如今不如从前风光,更不愿提起我来,”宣平侯夫人冷笑了笑,侧目瞧她,作势扶了扶发簪,“我想着元若那孩子是好的,才华横溢,聪慧过人,以为平宁郡主又娶了哪家高门大户的姑娘做了儿媳,哪知竟是安国公府,听闻你二哥哥也算有点从龙之功,大哥哥在朝中为官有了出息,倒能攀的上齐家这书香门第了。”

    “……”安妧笑挂在脸上,心下明白过来了。

    这位宣平侯夫人怕不是来念旧,而是来找茬的。

    她那位郡主婆婆自负严厉,虽然与这位侯府夫人是闺中好友,又是远亲,只怕当年没给她什么好颜色才是,如若不然,怎么会言辞犀利,恨不得带着刺骂人,顺带把自己家也给贬了一番。

    若是平日,安妧遇到这种人,怕是当场掀了桌子把她撵出去了,可如今她到底是嫁入齐家,总不好公然打了侯府夫人的脸面,何况还顶着齐衡远亲表姨妈的辈分,只能咬牙忍了忍,道,“夫人说的是,我安家不过出身武家,没什么功劳,也就仗着我爹爹镇守着边关,我兄长在朝里做个三品大员,我二哥哥当个禁军头子,比起宣平侯府,可差的远呢,更别提我官人不过外放,最多以后回京承袭爵位,还不是仗着朝廷荫封过日子,哪能比得上您侯府显贵,也不知道那兄长弟弟是什么官品,我那姐姐妹妹嫁入哪家王府做了大娘子,表姨妈倒也让小辈开开眼界?”

    这话是故意打了宣平侯夫人的脸了,宣平侯再怎么高门显贵,比起齐国公府自然差了一截,比起安国公府又少了军功,至于他们家的子女,最多不过也是嫁入公侯府邸,只不过好像有个嫡女嫁给了桓王做了妾室,便觉得自己得了风光,跑这显摆一番。

    都知晓如今官家心爱桓王,指不定百年之后就是桓王做大,想必这位宣平侯夫人觉得自家女儿能为妃为嫔,却还掂量着齐国公府与顾家的交情,上门来讨点情分,日后也算是有个来往,相互照应。

    先皇重文抑武,朝中多少瞧不起武将的,安妧早就知晓,哪怕顾二叔有着从龙之功,那些文官照样敢打压讥讽,可是忌惮他是官家亲信,背地里指桑骂槐,至于自己家,瞧在这些人眼里,定然比顾家更好拿捏讥讽,这宣平侯夫人骂不了自己婆母,跑过来骂自己,倒也觉得高兴。

    偏巧安妧不是个好相与的,换了别人说不准就听着赔笑了,她倒是胆大,一番话下来,听着像捧其实暗讽,宣平侯夫人岂会听不懂,暗地里咬牙,却又不敢太过张扬,到底还是忌惮着齐家和安家的姻亲关系。

    “大娘子好伶俐的嘴皮子,我瞧着这后院清净的很,怕是与你那婆母学了治家之道,也管的官人连个妾室都不敢纳进门来,”宣平侯夫人冷眼看她,心下里不满,本以为她虽出身国公府,学不得什么书本言辞,没想到嘴巴倒是能言善辩,两句话把自己话堵了回来,面上挂不住,索性在这里找补。

    “夫人这话说的,我母亲本就宽容大度,是父亲疼爱母亲,几十年如一,恩爱有加,我做儿媳的看着很是羡慕,但官人若喜爱他人,我也乐意纳了进门,偏我官人也是个实心实意的,倒叫我不好驳了他的一片真心,只能担了这善妒的虚名了,”安妧笑的那叫一个甜美,时不时叹口气,看似埋怨,实则吹捧,把齐衡和公婆要夸上了天,气的宣平侯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接不上话。

    武斗还是舌战,安妧自认不怕挑事,管你是无知小妾还是侯府夫人,敢找事她就敢回嘴,除了自家长辈碍着礼数不能失了孝道,其余人别想占自己丁点便宜,气不死你算她黔驴技穷,到这来逞威风,也得瞧瞧门口的匾额写的是不是国公府,她是不是齐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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