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齐衡脸色好歹是缓和过来,安妧自知理亏,便紧着他哄骗,一个劲的甜言蜜语,到底还是让他笑了出来。

    哪怕明知她满嘴鬼话,齐衡还是绷不住脸,彻底输给她了。

    不论为什么理由,安妧也知晓这次是自己的错,若换个位置,今儿是齐衡突然没了踪影,想必自己也会担心,便老老实实认错,绝不再犯。

    她说到做到,齐衡也知道她性子爽朗,言出必行,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少时便不气了,由着她赖在身边,亲力亲为伺候茶水,还硬要他舔两口糖画,才肯罢休。

    他虽娶了两位妻室,却无一不是大家闺秀,嘉成县主虽然任性,但人前人后还是守礼数,懂规矩,即便撒娇使性也未曾赖皮一样黏着不放,至于申氏,更是稳重端庄,事事都循规蹈矩,不敢放肆太过,唯独安妧与她们都不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他家里外面,耍起赖挡都挡不住,还不在意旁人目光,当真是克的他死死的,想不出半点伎俩能与之匹敌。

    可即便如此,齐衡反而觉得这才是她本心本意,不似其他寻常女子,就算是盛明兰也不敢如此直率,难怪被外界非议,难以婚配。

    她看似豁达,却又心思剔透,还懂得事理,不虚情假意,活的洒脱。

    齐衡甚是羡慕她这个性子脾气,愈发珍惜,不愿她因着礼教改变本心,能纵着便由她去了。

    若是回京任职,怕是便不能时时刻刻如此肆意妄为了。

    齐衡想了想,看她捧着糖画舔个没完,像个小孩一样,不由得笑笑,从怀里掏出绢帕,托起她下巴,给她擦了擦粘在脸边的糖渣。

    安妧看龙舟赛看的入迷,被他抬起下巴,倒也没躲,由着他给自己擦脸,末了还朝他呲牙笑笑,‘咔嚓’一下咬下块糖画,嚼的咯嘣脆。

    “你跟个小孩似的,也不嫌害臊,”齐衡忍不住打趣她,省的每次都被她逗趣,心有不甘。

    安妧才不在意他笑话自己,舔着糖画斜眼看他,哼了一声,“你跟我爹似的,也不觉得老气横秋。”

    “……胡说八道,”齐衡语塞,听他说自己像岳父,心生不满,赌气道,“你不说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岂能与岳父相较。”

    “唔,武力自然是比不上我爹爹,不过给我擦嘴倒挺像的,”安妧想了想,觉得好笑,侧头瞅他,“嗯,到底是当爹的人了,还是不一样。”

    齐衡差点对她翻白眼,揣起绢帕,“怪不得兄长们都说你顽劣,当真是不能纵着,越是惯着越不成样子了。”

    “说你像我爹也不乐意,真难伺候,”安妧撇撇嘴,把竹签子扔掉,想了想道,“那说你是我官人,你就乐意啦?”

    “我本来就是,”齐衡执拗的看着她,也不知较个什么劲,“不许再说我像你爹爹了。”

    “好~不像不像,像我郎君,行了吧~要不要我叫你……衡郎?”安妧瞄到另一边的行首,突发奇想,一般叫自己情郎,都这么说吧?

    “咳——!”齐衡一下喷出一口茶,刚忙擦了擦嘴,脸色通红,看着她道,“哪学来的不正经腔调?”

    “衡郎~奴家想你想的紧呢~”安妧看他反应好玩,还学上了瘾,一个劲的叫他,直惹得齐衡瞪眼,忍不住大笑,“官人你太有趣了,怕是从来没去吃过花酒吧?”

    “你见天的不学好!”齐衡气的伸手去捏她脸颊,也不顾大庭广众了,咬牙切齿的道,“让你再胡说八道!”话虽这么说,手上倒是没使劲,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哎呀别捏了,胭脂都被你抹掉了,”安妧鼓着腮帮子叫,叫的他放了手,才道,“我就喜欢看你手足无措的样子,当真好看!”

    齐衡一愣,顿时有些羞涩,目光游移了一下,转过头去,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抿唇轻笑了起来。

    安妧没瞧见他偷偷高兴,只看着湖面龙舟看的起劲,吃着果子,喝着凉水,丝毫不像个稳重的大娘子,倒像个出来看热闹的野丫头,把规矩体统全都抛诸脑后,只顾自己开心便好。

    龙舟赛比到晌午,便决出了胜负,余下的便是些民间玩意儿,台子上的人渐渐散了,各自闲逛,隔着他们的林臻过来打了招呼,带着他一群莺莺燕燕走了,齐衡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下头也没那么拥挤了,才看向安妧,“我听说城里有家新开的酒楼,他家的雪泡梅花酒这时节最是清凉解暑,若不然去尝尝?”

    “好啊好啊!”安妧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端午这日除了这玉琼湖热闹,城里也是兴旺的很,赶忙起身,吩咐红穗他们整理好东西,开心的挽着齐衡下了台子,准备上车回城。

    难得出来,齐衡自然也想尽兴,便带她去了酒楼,用饭吃酒,又买了一坛子梅花酒装在车上,下午去街上闲逛,听听小曲看看戏,直至傍晚还流连忘返,好说歹说,才劝的安妧回家用晚饭。

    用过晚饭,安妧疯玩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早早沐浴后,便爬到床上,不等齐衡洗漱,就睡过去了。

    待齐衡沐浴完,就瞧见她在床里头抱着被,睡得正香,着实有些无语。

    这丫头,成日里的拿自己逗趣,花销,十足是将他看成个钱匣子,自己乐的开心,转头就没良心睡的死死的,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啊!

    齐衡站在床边叉腰看她,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她给推醒,可瞧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只好郁闷的上床,给她抱在怀里的被子往外扯了扯,把她伸在外面的腿脚盖上,才扯开自己的被子躺下。

    两人盖了两床被子,是因为安妧睡相实在是闹腾,最初盖得一条被子被她成夜卷走,抱成个团,齐衡无计可施,又抢不过她,只好让人加了床被,免得两人为条被再打起来,不像样子。

    他刚闭眼,就觉得身旁安妧翻了个身,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嘴里不知道吧唧个什么劲,像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一样,齐衡下意识睁眼,侧头看去,便见她靠在自己胳膊旁边,又沉沉睡着了。

    ……这睡相,看着也确实跟玉儿相似了……

    齐衡偏头看她,觉得有趣,索性转过身,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她脸蛋,倒是觉得柔软细腻,跟自己女儿的肌肤相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安妧睡得沉,压根没反应,怕是惊雷也吵不醒,齐衡忍不住低笑,在床边微微的烛光里瞧她面容,当真是个标志的美人,不由得心里一动,下意识的凑过去,轻轻亲了她脸颊一记。

    待他亲完,兀然觉得有些失礼,虽无人瞧见,可还是红了红脸颊,想要退开一点,没想到安妧睡梦中觉得他动了,搭在他身上的胳膊一缩,牢牢揽住他腰,惊得他不敢再动了。

    若是被她发觉,还不得笑话死自己……

    齐衡抿唇看她,思量一下,又觉得自己可笑。

    这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室,哪怕亲亲脸颊,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他们早有夫妻之实,有什么可脸红心跳的……

    虽说这么想着,可他到底婚前对安妧未曾有过非分之想,如今……

    齐衡不由得有些心乱如麻,看着安妧的睡颜,不知如何是好。

    他愿意娶她,是因为被她一番敞亮的道理打动,加上也听闻她被大户嫌弃出身武家,年岁渐长,婚配不易,又念着她曾帮着自己带话,才同意了这桩亲事。

    他知道她聪慧机灵,很早就看出自己对明兰一片心意,也乐意相助,即便自己被逼娶了嘉成县主,她却不如旁人那般误会,还宽慰自己,更是有着一抹对自己的同情与不甘。

    所以婚后,他极尽可能对她好,是为着感激当年她的帮忙,也为着弥补她作为继室的亏欠,况且,他们毕竟曾经同窗,到底情分非比寻常。

    他也曾执迷不悟,甚至寻个影子放在眼前,但日久天长,便知晓毫无用处,何况明兰与顾侯情投意合,哪怕当年再怎么欠了盛家的,到底也是补偿的足够了。

    自此,齐衡便决意忘记过去,珍惜眼前人,可惜好景不长,或许他的确命硬,妻室接连过身,轮到安妧,他更加想要补偿什么,怕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小心翼翼。

    可越与她相处,便越发觉得有趣,她与旁人不同,让他觉得新鲜,觉得好玩,到后来,更觉得挂心,每日时不时就想着,她又在家里折腾什么,闹了什么光景,是否被母亲抓着把柄,又或是胡

    闹伤了自个,不知不觉,那个活泼好动的影子,竟在心里扎了根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他明白这种变化,一如当初那个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小丫头一样,可又不同于她。

    那个看着可怜又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有了适合保护她的人,守着她,疼着她了。

    可安妧,即便有宠爱她的父亲,有疼爱她的母亲,却只能跟着自己远离家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建州,将身家性命,交托在自己身上。

    哪怕她有着鬼灵精一般的谋划,齐衡也感激她的信任和陪伴,愈发想要让她高兴,让她舒心。

    因为如今,能护着她,疼着她的,便只有自己了。

    他绝不会,再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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