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点头道:“那是很危险。”
林谦用手撑着桌面,大半个身体探了出来。
不得不说,她用的这张脸并不好看,十分普通,不起眼,这恐怕也是林谦选的原因。
白芨一贯是形式主义多于实用主义的,她微微低下头,看见的只是林谦的嘴唇。
或许是时间太紧了,下半部分的脸做的不是很好,至少嘴唇还是林谦自己的。
唇形姣好殷红。
她把视线放的更低了。
如果不是有人敲门,恐怕这场没什么意义的对峙还要进行下去。
“阁下,”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进来道:“您要求的仪器已经准备好了。”
白芨转向林谦道:“你之前说的设备,军舰上恰好有。”
林谦似笑非笑道:“真的很恰好。”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房间,设备就放在那。”白芨道。
林谦道:“谢谢。”
白芨道:“我对所有的下属都很好,所以我由衷地希望你考虑一下。”
“要是我接着拒绝,您会怎么做?继续下达议长令?”
“那样我会认为你在欲擒故纵,抬高身价。”白芨道。
林谦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就跟着秘书出去了。
茶水已经冷了。
桌上的茶点林谦一点都没动,茶水也喝的很少。
白芨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而后皱了皱眉,咽下去。
“褚获。”白芨道。
“议长。”那边道。
“军舰上还有巧克力吗?”她道。
褚获愣了一秒,他记得白芨从来不吃甜食,“还有,请问您需要送到您那吗?”
“不用,”白芨道:“送到林谦那。”
“刚才和您一起上舰的那位?”
“对。”
“是。”
褚获反复念叨了好几遍这个名字,等到敲开林谦的门的时候才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
林谦这个人,和历史上那位林谦元帅诚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说清了来意,林谦的态度倒是淡然,接过去道谢就完了。
林谦把巧克力放到桌子上,剩下了十分钟她都在盯着那盘巧克力看。
最终她把所有的巧克力都倒出来,一块一块地剥开,扔到了装着热水的杯子里——没有任何监视设备。
所以白芨究竟要干什么?单纯送她巧克力?
林谦把包装纸都扔了,然后去调试白芨让人送过来的机器。
这台机器比她常用的版本低一些,但是该有的功能还是有的。
她把手按上去。
“确认身份,请选择程序。”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从机器中传来。
林谦进入历史系统,发现这台机器的版本确实太低了,连长时间维持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每隔一个月,她都必须在机器上强化,不然面部调整就会失效。
林谦揉了揉太阳穴。
她刚进到机器内,就听见自己房间的门响了。
她任由机器工作,完成之后才打开浴室的门。
白芨站在外面,没开灯。
舰船经过一片星海,房间内不是很黑,但也不是特别亮。
白芨神色冷淡,看见她出来才露出笑容。
如同严苛的程序,有需要的时候启动,不需要的时候则放至不理。
白芨就给她这样的感觉。
她所有的笑容都给林谦这样的感觉。
仿佛不是她想笑,想有表情,而是不得不笑,不得不做出表情。
没有愿意不愿意,而是需要不需要。
林谦戳了一下白芨的脸。
白芨下意识躲开,手指擦过她的脸,她偏头的那一刻林谦看不见她的表情,“你做什么?”
“热的?”
“什么热的?”
“你是热的。”
白芨无语片刻,道:“我要是冷的,你才应该害怕。”
她看了看林谦的脸,道:“还好,很好看。”
被白芨这样长相的人夸好看,林谦居然点点头,大言不惭地接受了,“相较于之前的死人脸,是好看不少。”因为机器内水蒸气的缘故,她的衣服湿了大半,她没穿外套,浅色的衬衣水一沾就透。
林谦侧身的时候身体线条绷紧,线条修长流畅,如同正值壮年的猎豹,随时可能扯开人的喉咙。
白芨把衣服递给她,道:“机器会产生水蒸气。”
“谢谢。”林谦接过来,看了一眼全新的标签,发现连尺寸都没错,“不过为什么是您来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来了?”
林谦说:“受宠若惊。”
白芨道:“你应该习惯。”她看了看林谦的表情,才道:“好吧,因为军舰上只有我一个人闲着。”
“您没有公务要处理吗?”
“没有。”白芨道:“就算有,我认为我不处理对谁都很好。”
“您太悲观了。”
“你的安慰太敷衍了。”白芨道:“我身边的人都从各个角度利害分析我究竟现在为什么没有可以做的事情,理由完美,无从反驳,随便找出来一段都能登报。”
“您相信?”
“我当然相信。”白芨道。
白芨不傻,她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个酷似白齐光的傀儡,没有实权,不要实权。
她只要安稳地坐在议政厅为她搭建的王座上,拿好她的权杖就可以了。
而且她看起来也没什么野心,给她一点甜头就能让她乖乖地呆着。
不过就算有野心又能怎么样?谁能帮她实现她的野心?谁愿意呢?
林谦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出来一点不甘心,但是没有。
白芨的眼睛深邃的像是不见底的湖水,阳光透过的地方干净而清澈。
“你怎么了?”白芨问。
“您的眼睛很漂亮。”林谦实话实说。
白芨翘起嘴唇,似乎是开心的样子,“你是在夸我的眼睛漂亮。”
“是的。”
她接了下去,“还是在夸白参谋长眼睛漂亮?”
林谦不会蠢到问有区别吗,她真诚地回答,“我并没有见过白参谋长本人,所以我夸的是您的眼睛。”
白芨不置可否,不知道是对这个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
“要是您没事的话,”林谦道:“我想休息了。”
她确实可以休息了,如果不是警报突然响起的话。
声音刺耳。
“议长,议长!”褚获道:“有军舰朝旗舰开炮!”
白芨对林谦道:“有军舰向旗舰开炮。”
林谦平静地点头道:“所以?”
旗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击中了。”白芨说。
“我感受的到。”林谦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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