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贾母所料,第二天王子腾夫妻就上门了,一番谈判过后,贾母同意多给王夫人几天时间,并且将王夫人的陪房心腹都交给王子腾带回王家处置,再送一批老实的人来服侍。作为交换,王子腾答应将他的国子监荫监名额给了荣府。
国子监恩荫名额并不多,只有文官京官四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才有此资格。荣府原有一个恩荫名额,是贾赦名下的,给了已逝的贾珠。贾政年纪已经不小了,仍是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贾母便是再看重这个儿子,也有些灰心。
王家的名额是王子腾的,只是王子腾无子,侄子又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拿着也无用,给了贾家也不心疼,倒是让贾母捡了一个便宜。
只是当王熙凤从自己婶娘那里知道这事儿之后,却是气炸了。因为贾母根本没有告诉她或者贾琏,可见是没打算将这个名额给贾琏的,想也知道这是给宝玉准备的。可是贾琏如今也才十九岁,正是年轻的时候,若是能去国子监走一趟,将来未必不能补一个实权的官缺,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般,四处游荡,无所事事。
只是她却无法去同贾母理论,只能悄悄地告诉贾琏罢了。贾琏听闻了也是心情复杂,他不爱读书,可也是荣府长房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活像是个寄人篱下的。原本应该他的监生名额给了二房的珠大哥哥,如今从王家得了个,却又跳过了他给二房的宝玉。
贾琏经不住冷笑,可见自己在老太太和二叔眼里就是个外人罢了。他们这一辈贾珠行一,他第二,称二爷,结果到宝玉这里竟又是一个二爷,他们倒是一家人了,只他是个多余的!一时又想起自己从小跟着二房叔婶,疏离亲生父亲,只觉得烦躁极了,冲动之下,贾琏直接跑去了东院寻贾赦。
……
乔喻从贾敏那里知道了贾母的处理方法之后,点了点头。王夫人的下场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先不提她对贾敏黛玉的敌意和刁难,单说王夫人冷硬的心肠和对人命的漠视,就让乔喻非常厌恶。印子钱的证据其实是乔喻特地派人去寻的,对于这样的人,要不是他如今的身份和贾家沾亲带故,真是直接捅出去才痛快呢。
乔喻虽不想帮贾家遮掩,只是若是作为女眷的王夫人坏了名声,作为贾家女的贾敏也讨不了好。而且在这个女孩子教养看母亲的年代里,贾敏坏了名声,首当其冲影响的便是黛玉。若是贾家几个爷们坏了事,乔喻绝对不会费这样的心。
可惜了当今好像还不打算动贾家。不过也是,贾家如今就没一个争气的子孙,对当今来说其实没什么大威胁,再加上贾家虽然小错一堆,大罪真没有。
自从户部收账启动之后,乔喻就借着这项政绩彻底站稳了脚跟,徐尚书大约是得了上皇的话,半点都没难为他,户部如今是空前和谐。
而欠款如今已收上了七百余万了,余下没还的几乎全是勋贵宗室。以贾家为代表的四王八公里头就有九家至今不还,叫当今狠狠记了一笔。而宗室的欠款当今其实已经放弃了,都是一个老祖宗,真能把人逼死不成。只是从前的账免了,以后也别想再借了。
至此,当今的目光完全投向了这些开国功臣后裔们。
八公里头,齐国公、治国公两家爵位都已经到了末等,便是将家产都变卖了也不剩多少。镇国公牛家、理国公柳家、修国公侯家、缮国公石家都还未曾败落,有一定实权在手,贾家一门两国公,原是最显赫的,如今却是连杀鸡儆猴的价值都没了。
四王里面,北静郡王水家最识时务,早早上交军权,如今依旧是郡王爵。而东平、南安、西宁三家爵位虽降了些,却俱是军权在握,当今不能擅动。
最终,当今直接向这些人家下了最后通牒,给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再不交齐欠款便直接抄家。
这份诏令一下,马上就捅了马蜂窝了,每日都有人在金銮殿上哭穷,几乎是声泪俱下,只可惜朝上大半官员都不买账。
人心往往就是这样,这些官员们咬着牙忍着肉疼还了银子,便见不得有耍手段想赖账的。一时间,不用当今起头,御史们都自发地弹劾起这些勋贵来。短短几日里,谁家谁谁谁强占民女、纵容奴仆伤人、包揽诉讼之类的折子堆满了当今的桌角。
见到势头不好,有“识时务”的如理国公、修国公两家,并平原侯、定城侯、襄阳侯三家陆续归还了欠款。这几家不过几万两,并不算多。
有人起了头了,剩下的只能跟上。在贾敏又去了趟荣府后,贾母终于松了口,叫贾赦带着银子去了户部。事实上这笔银子有大半来自于王夫人私房,因此无论是贾母还是贾赦都不算太心疼。
荣府还了欠款后,宁府贾珍也被贾敬压着去还了。贾府的120万入库,此番收归欠银的成果就已经达到了当今的预期。
在东平南安西宁三家也归还欠款之后,当今发作了两家侯府,剩下的便再不侥幸。有几户人家为了筹钱,变卖了家产,还闹得满城风雨,得了许多同情。当今听闻后气得不行,打消了原本想要减免些的想法。
等到欠款全部到位时已经入秋了。
忙了大半年的乔喻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便趁着休沐,领了家里两个小的去游湖,顺便带上了忠顺家的老二和老五,并且坚决拒绝了想一同去的忠顺亲王。
乔喻带着秋游小分队登上了游船,先绕着湖转上一圈。乔喻充当了一回幼儿园老师,将这片湖的典故用说故事的形式给四个孩子讲了一遍。
等到大家看够了景色,才回了船舱里。船舱布置得非常舒适,此时湖面上风很小,坐在里面犹如在平地上。
两家下人们伺候各自的小主子梳洗了一番,换下了微带汗渍的衣裳。乔喻这边也将事先准备好的娱乐项目摆上了。
船舱面积很大,中间铺上了毛毯子,上面摆了许多玩具。有穿线板、华容道、九连环、七巧板和孔明锁等等。
乔喻将下人们都遣出去自行玩乐,他当先脱了鞋坐到毯子上冲黛玉几个道:“都进来玩吧。”
黛玉率先上前,林瑜也快速扑向乔喻,动作之熟练叫一旁的徒家两兄弟十分好奇。
忠顺王家三个嫡子,长子名徒旻炆,次子名徒旻聿,五子名徒旻怿。他们三个是王妃嫡出,同忠顺王是最亲近的,却也没敢这般往父亲身上扑。
徒旻怿只比林瑜大一岁,早被这些玩具吸引了目光,拉拉哥哥的手,用渴望的表情盯着徒旻聿,就差在脸上写上“想去玩”三个大字了。徒旻聿犹豫了一下,对上乔喻鼓励的眼神,抿抿唇,带着弟弟过去了。
徒旻怿一得了允许,便甩了哥哥的手,凑到了林瑜身边。
徒旻聿左右看了看,坐到了乔喻身边。
乔喻挑挑眉,说道:“聿儿可是不喜欢这些?”
徒旻聿有点羞涩地道:“我年纪最大,应当陪着林叔父。”
看着眼前才不到七岁就颇懂事的小孩子,乔喻心里有些复杂,这可不怎么好,竟是有点心疼这小子了。
想了想,乔喻说道:“今儿出来玩,聿儿不必这般拘谨。若是过意不去,便替我照看下妹妹吧。”
乔喻指了指黛玉的方向。黛玉早就沉迷在了填字游戏里,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
徒旻聿想起父王母妃叫他同林家妹妹好生相处的话,便点点头,过去了。
乔喻捧着手里的游记,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看一眼四个孩子,真是悠闲得很。偶一抬头,却看见黛玉侧仰着脑袋,听见徒旻聿说了什么,竟抿着嘴笑了起来。
乔喻:“……”莫名觉得不爽怎么办。明明这个计划还是自己定的……
犯了小人之心的乔喻,提前结束了玩具时间,林瑜和徒旻怿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九连环。
叫人进来收拾了一番之后,乔喻又命人将点心送上来。
林家的糖坊随着产品品种不断增加,范围也扩散到了糖类以外,更名成了甜坊。
此时几个孩子的桌边都摆了好几种新奇点心。
同常吃的传统糕点不同,这些点心俱是摆在小小的盘子里,每盘就一块,有的晶莹剔透,有的软嫩弹滑,有的奶香扑人。
四个孩子都是吃过的,每人挑着自己喜欢的下嘴,一时间整个船舱里都飘起了甜香。
吃完点心,游船也停回了码头。乔喻先将徒家的两个送回忠顺王府,才带了黛玉和林瑜回家。
没想到恰好在门口碰上了刚从贾家回来的贾敏。原来宁府贾敬打算搬去郊外的一座道观里住,今日正式启程,贾敏得到消息,便去送了一送。
此时的宁国府,贾敬离去,许夫人生下一名女婴后大出血而死,女婴也被送去了荣府抚养,起名为惜春。贾珍接任贾家族长一位,没了贾敬管束,贾珍在宁府里肆意妄为,迅速坏了名声。
乔喻暗叹道,贾敬作为贾家唯一一个真正从科举中脱颖而出的人,此番离去,可以说标志着贾家一族的彻底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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