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深阴沉着个脸在心里将作死的徐魏紫骂的狗血喷头,但手上动作却堪称轻柔的将谢青吾小心放到了床榻上,除了尚带着自己体温的狐裘把人严严实实的捂起来又拉起锦被在在外面团了一层,然后一边揉搓着谢青吾冻僵的手给他回温,一边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本王房里的银霜碳拿来,多拿点——别让人看见。”
虽然完全不知道王爷又在发什么疯,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小安子小跑出门,觉得自己越发猜不透王爷的心思了。
谢青吾的手冻伤的很厉害,李云深刚给他揉了没一会儿手上的冻疮就已经开始流出稠黏的血水,难为谢青吾性子倔强即便疼成这样也硬是一声未吭。
“去端些热水进来再叫个大夫过来瞧瞧——你们之前就没说找个大夫给你们公子看看?”
李云深盯着跪在榻边的两个小丫鬟觉得自己简直要背过气去。
这一个两个还没谢青吾年纪大了,除了长的好看点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啊!李云深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一颗吐槽的心:“谢公子,我说,这真不是你的通房丫头?”
这话普一出口两个丫鬟就吓傻了,只一个劲地磕头,泪如雨下,一迭声的喊着不敢。
谢青吾被李云深捧在手中的指尖痉挛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向李云深。
那目光,非常的不可描述,像孤寂的长夜里闪烁起幽幽冷光看得李云深心尖一颤。
……让你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让你乱说话!
李云深面不改色的斥道:“还不快去?”
小丫鬟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李云深把谢青吾的手往被窝里塞,避开那人几乎要灼伤人的目光:“本王还有要事——”
岂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骤然爆发出极大的力气竟反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谢青吾用劲不小不知道是否牵动了伤处,他的面色更加惨白:“王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单纯吐槽啊!少年你又想到了哪儿去了?
“王爷,是怀疑青吾不忠?”谢青吾面色惨白更衬出他那双眼睛漆黑深不见底。
我不喜欢男人,又不需要你守身如玉好吗?大婚那次真的就是个意外!你只要不和李云霁搞在一起,你喜欢男人女人管老子什么事?你要真是这么喜欢我都能给你把人洗干净了送到你床上,绝对服务贴心细致周全包你满意!
李云深心里默默吐槽,但这话似乎并不能说,于是果断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奇怪你的陪嫁怎么只有这么两个小丫头,好歹是天子赐婚,谢国公府真就穷成这样了?”
谢青吾一怔复又垂下眼帘,自嘲般道:“前些日子母亲尚在病中大婚事宜一应由徐姨娘操办,陪嫁的多是些不中用的小厮,让王爷见笑了。”
那个尴尬的话题总算是过去了吗?李云深感到劫后余生的喜悦,于是连忙捧着谢青吾的手,万分真挚的道:“没有,是本王让你受委屈了。”
小安子捧着烫碳火盆子过来,眼见自家王爷如此脉脉深情的凝视着……一个男人,脚下一滑,差点直接五体投地。
我的眼睛最近大概真的不大好,在帮王爷请太医瞧脑袋之前实在该先去寻大夫瞧瞧我的眼睛才是。
碳火升起后屋子里总算暖和了些,李云深亲自给谢青吾除了外袍递上暖炉,凡事亲力亲为半点不肯假手他人。
谢青吾冻伤最厉害的就是手脚和双腿,大片大片的乌紫淤青布满白皙肌肤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
李云深用温热的锦帕慢慢给谢青吾擦拭回温,看着这人冻的破皮的腿脚只觉心里发堵。
进府不过十多天这人就成了这样,上一世那整整十年他又是怎样熬过来的?后来谢青吾双腿俱废,虽说是一场人祸可与这数年磋磨也一定脱不了关系。
这样想着,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把李云深整个淹没了,他放下锦帕直接将谢青吾冻的僵硬的两条修长长腿拢进怀里捂着,腿骨碰上肩胛,李云深差点以为自己怀里抱了两块冰。
“暖和点了没?”他往人膝盖上哈了两口气又把衣袍拢紧了用手不停摩挲谢青吾方在膝上的两只手。
谢青吾愣愣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脸上仿佛万古不变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隙,他全身都在这瞬间僵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差点以为自己是冻糊涂了出现了幻觉。
可这人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掌心的触感也是真实的,自己的腿骨正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谢青吾原本几近冻僵的血液在这一刻骤然沸腾起来,像有人突兀将他从万丈冰原里拉上火堆炙烤,他觉得腔里的那颗原本冰冷下来的心仿佛在熔浆里翻滚,冰火两重天的错乱感让他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前阵阵眩晕,终于一个没缓过来一头就往地上栽去。
“谢公子?谢公子?”李云深眼疾手快地将一头栽倒的人接在了自己怀里,避免了谢青吾俊脸扑地的人间惨剧,但,总觉得这个姿势好像有些不大对。
谢青吾原本就两条腿捂在他怀里,此刻骤然晕倒被他一接两条腿直接下滑挂在他腰间,人也从床榻上滑下来坐在他腿上,头歪在他肩窝,灼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耳畔,瞬间染红了李云深半张老脸。
李云深尴尬半响方才一手托着谢青吾的臀股一手搂着他的腰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了榻上,掖好了锦被。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尴尬的?天地良心,我对男人真没那心思!
李云深调整呼吸,目光放空好一会儿才终于发觉不对,立即转过头怒道:“都愣着干什么?大夫了?要本王亲自请吗?”
小安子表示眼已瞎,连忙眼不见为净的跑出去催大夫了。
两个小丫鬟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都乐开了花,看王爷方才那温柔体贴的样子怎么可能对公子无意呢?虽说公子是个男人,但若是有了王爷恩宠日后在成王府里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的。
谢青吾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恍恍惚惚觉得心心念念的那人就在身边,理智却又告诉他那人不可能在的。他隔一会儿就挣扎着睁开眼,看见那人果然守在身边后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不一会儿又觉得不安于是再次挣扎着醒过来。
最后谢青吾是被苦醒的,苦涩微腥的药汤呛进喉咙里,他被呛的直咳嗽一口全喷在了榻边的人身上。
李云深也没嫌弃,甚至没来得及顾及自己衣襟上的药汁只是匆忙去拍谢青吾的背,焦急道:“呛到了?没事儿吧?”
作为一个只会舞枪弄剑上阵杀敌的汉子,李云深是真没干过喂人喝药这种细致活儿,今儿要不是万不得已要抱谢青吾大腿他根本就不会用勺子小勺小勺的喂。
你一个堂堂七尺汉子一口把药喝干不就成了?非得跟个姑娘一样一口一口喂?是个男人吗?一口闷啊!
但这话他也只敢自己想想而已 ,毕竟,他现在是在讨好人家,而且,这人受的这些委屈,仔细算来,自己还是半个罪魁祸首。
谢青吾咳的身子发软,喘了两口气往后一靠正好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瞬间感觉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急促了。
李云深:“……”
这身子骨到底弱成了什么样?喘了这么久还没缓过气儿来?李云深试探着抚了谢青吾的脊背,迟疑着开口:“如果还觉得难受,本王再把大夫叫过来看看?”
温热的手掌抚过突出的脊骨,暖流透过单薄的中衣传到肌肤,被李云深手掌抚过的地方瞬间变得滚烫,谢青吾咬紧牙关,竭力压制住自己的颤抖:“不必。”
“那把药喝了?”李云深将勺子喂到人嘴边。
谢青吾眉头一挑,目光不由得落到李云深衣襟前溅落的药汁上。
李云深恍然,这是有洁癖吧?怎么忘了!谢青吾洁癖严重来着!
“本王马上去换一身。”说完立即起身,速度快到让人瞠目结舌。
小安子:这到底是有多迁就谢公子啊?您知道从流云居到前院多远吗?来来回回跑一趟就为了换一身衣裳,就因为谢公子皱了一下眉头?您,真的神智清醒吗?!
明天一定要去请太医!
谢青吾一愣,下意识地拉住了李云深的袖子,他是有洁癖,但如果对方是李云深那么一切又算得上什么?他刚才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冒犯了他,失礼而已,天知道李云深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再来?
“我只是觉得——”谢青吾缓缓舒了一口气,“药太苦了。”
李云深一愣,立刻开口:“小安子去备些蜜饯过来!”
身为天潢贵胄向来桀骜不驯的成王殿下生平头一回讨好人,笨拙的简直让人想捂脸,小安子嘴角抽搐着出去片刻后垂着头进来。他已经完全不想再看自家主子了。
——那模样简直,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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