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喝醉酒了

    李云深走出西厢房的瞬间便转身抽了自己一巴掌。

    以此为戒,日后再敢胡作非为就该揍死自己,从前自己年纪轻轻又气焰嚣张,做人做事向来锋芒毕最后终于作死了自己 。

    但现在不同了,自己两世为人经验阅历都远非寻常少年可比,处事就该更加谨慎,要能屈能伸,更何况本就是自己愧对了谢青吾。

    小安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心里已经打好了给贵妃娘娘递消息的草稿。

    王爷被这桩婚事刺激的不轻,今早起来摔了一屋的东西,刚缓过来转头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可见已经快失心疯了!

    算来这是李云深出宫立府的第三年,他少年时肆意乖张虽常年驻守边陲,但偶尔回来皇城吃喝玩乐也一样没落下 ,反而因为回来的次数少又身傍军功父皇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现在四处转一转李云深才惊觉,原来老子也过过这种舒心奢侈的日子啊!

    父皇晚年年老体衰 ,边蛮蠢蠢欲动,他后来那些年一直在前线拼杀,除了父皇驾崩仓促回京,为李云霁镇压六弟的反叛外就极少回来,他在边关苦惯了,几乎都忘记皇族的舒心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李云霁从酒窖里拎了两壶酒出来 ,再世为人这样的大喜事还没庆祝了就光为着谢青吾烦心了,除却最后一壶送他上路的鸠酒他已经有两个月滴酒未沾了。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在这个年纪的酒量还不是太好 ,于是郑重叮嘱小安子:“待会儿本王喝醉了你千万拉着别让谢公子靠近,不对,只要是个男的都不准靠近!”顿一顿,觉得还是不全面,干脆道:“谁也不许进!”

    一失足成千古恨!

    小安子诺诺退下,心下打好腹稿,王爷是当真不喜王妃,直接称为谢公子就算了,就连靠近也不许,真是该好好给贵妃娘娘禀告一番!看看陛下指的这是什么婚啊!都把王爷逼的日日借酒浇愁了!

    小安子尽职尽责的守在后院门口,打发走了一位侧妃四位妾室后,小厮通禀四皇子得了陛下允许来探望王爷。

    小安子只好硬着头皮挡着:“殿下,王爷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

    李云霁一笑:“皇兄在做什么?还不许人看见?”

    “喝酒。”

    “借酒浇愁?那我更该去劝慰了。”李云霁十分熟练的准备推门。

    小安子咬牙,垂死挣扎:“其实,王爷在发酒疯。”

    “……”你以为我会信?

    一刻钟后内院响起李云深的破口大骂,一口边关粗话说的顺溜无比但没人听得清楚到底说了啥,李云霁踉跄着窜出来,一身酒水狼狈不堪,身后李云深操着一截枣树枝追出来一边揍一边骂。

    事后成王府的下人记起那一幕都觉得可怕,若非顾念着禁足王府侍卫硬着头皮把人拦住了 ,王爷能追着四殿下一路揍进宫里。

    为了不让王爷继续发酒疯,小安子咬着牙抖着手敲晕了自家主子。

    李云深这一觉睡的深沉,下午迷迷糊糊的醒了一回,小安子扒拉着床沿磕头请罪,末了哭丧着脸道:“王爷,您打了四殿下!”

    “四殿下是谁?”李云深脑袋卡了一下。

    “四皇子云霁殿下啊!”小安子要哭了。

    李云深上下眼帘又开始碰着了,迷迷瞪瞪的道了一声:“打的好!”

    ……王爷,我不是要您自豪的,而是这事传到了贵妃耳朵里,贵妃差人来问我了呀!

    小安子绝望的瞅了守在一旁的谢公子一眼,认命了,再磕了两个头,回房奋笔疾书。

    ——王爷已经被这桩婚事刺激的心智失常!

    李云深揍了心心念念想揍的人后心情舒畅,竟一觉睡到了半夜,夜里被生生饿醒了,撑着发痛的额头起身时才发觉榻边有人。

    李云深觉得谢青吾看着自己的目光莫名恐怖。

    太过于专注温柔反而让人感到脊背发凉,李云深是战场上浴血拼杀活下来的悍将感觉极为敏锐,谢青吾看着他的目光让他得觉自己像是被鹰隼盯住的猎物。

    李云深下意识的看向谢青吾整齐的衣襟:“本、本王喝醉后没、没对公子做什么失礼之事吧?”

    谢青吾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李云深长松了一口气。

    我什么都没做 ,你做什么用那种要吃人的眼光盯着我看?

    谢青吾笑容不变,漆黑的眼眸深处却覆上一层不为人所见的寒霜:“公子?”

    这是,恐吓?!

    李云深噎了一下,心想之人大概是纠结于身份问题觉得自己不待见他,这误会要不得,必须好生解释清楚。

    “本王觉得叫王妃折辱公子了,以后在外面敬称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在自家府里就不必拘泥了,这么女气的称谓实在是委屈公子了!”

    ——其实就是因为他不想一再被旁人提醒自己娶了一个男人的事实。

    谢青吾微笑点头:“这样也好。”接着桃花眼潋滟一笑,“云深。”

    李云深。

    云深。

    李云深是真心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听到谢青吾这么叫他,上一世谢青吾在他身边被逼的谨小慎微,一身傲骨摧折无数,无论何时都是恭恭敬敬喊一声王爷,谢青吾喊他的名字都是在他死后。

    面对一堆骸骨一座孤坟喊,李云深。

    其实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明白谢青吾何以为他做到这一步,这已经不是以德报怨的范畴了。

    谢青吾眼底深静看不出喜怒,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了,似乎已经神游天外。

    谢青吾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自从他嫁入王府的那一日起就已经与寻常后宅女子并无不同,不过是仰他人鼻息存活而已。

    明明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捏着茶杯的指尖都已经泛起青白,他正准备识趣的跳过这个话题,对面的人却突然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茶杯。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李云深浑不在意之前漫长的沉默与尴尬,好吧,也许这人压根就没意识到。

    顺手将茶杯搁到小几上,李云深很自然地拉过谢青吾的手掰开来看:“你的手是冻僵了么?滚水刚煮的茶握的那么紧,不烫?”

    ……远没有你此刻握着我的手烫人。

    谢青吾喉结微动却到底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重生回来的第一夜李云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酒劲过去了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自己还在阴暗湿冷的天牢里与死亡近在咫尺,现在所以一切不过都是自己临死前的臆想而已。

    天色将明时他才堪堪睡着,刚刚睡熟便隐约听见有人喊成王殿下。

    老子刚睡下,能不能不招魂?

    李云深恼怒的睁开眼却发现白袍老君正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

    好歹是救命的仙人态度不能这么恶劣,李云深脸色稍缓,随即看着周围白茫茫的雾气一怔:“这又是哪儿?”

    “王爷莫慌,不过是个梦境罢了,王爷本尊还安稳呆在王府里了。”白袍老君一笑,“王爷适应的可好?”

    “好什么?”说到这儿李云深就来气,“你给我提前一日回去会怎样?偏偏等着我混账事都干完了才将我送回去?现在好了事儿我也干了人我也得罪了,日后还不是得死无全尸?”

    白袍老君神神道道的笑起来:“王爷就别抱怨了,这都是天意!命中注定的事无可违逆,老儿今天过来是要给王爷说一件事。谢青吾与李云霁乃是一段孽缘本不该存在,如今王爷重活有世就当回报天命将这段孽缘斩了吧!”

    李云深狠狠嘴角一抽,怒了:“这不还是要我棒打鸳鸯吗?”

    “王爷莫慌,唉!我就给您把实话说了吧,李云霁原本并非帝星之命,但他运气好搭上了谢青吾十世修来的大气运硬是逆了天命夺了紫薇,此事与天理不和所以特的给王爷一个扭转此局的机会,让您亲手斩断他们这段孽缘!如果王爷做不到恐怕会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的天罚!”

    李云深:“……你上回还说你是前来报恩的,就是这样报的吗?”

    “呃……王爷何必在意这些细节?老儿不妨告诉王爷,谢青吾就是传说中的真凤命格得之可得天下!”

    ……这种画本子本王早在十三岁时就不看了。

    “我娶了他,”李云深木着一张脸,“然后我死无全尸了。”

    ……亲身经历貌似真的无法反驳。

    白袍老君看着李云深颓丧的脸觉得仙生当真艰难,天定的姻缘奈何其中一个不好男色,硬生生将命中注定的人送到了别人怀里,这都是什么事啊?

    李云深沉默片刻,突然生无可恋的抬起头:“而且,他还是个男的。”

    他一直喜欢的都是肤白貌美如花似玉的美人跟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半点关系没有啊!

    白袍老君只觉心痛如刀绞,”总之,若是王爷不想魂飞魄散就好好完成这个任务,老儿言尽于此,王爷自己好生思量。”

    话毕眼前已空无一人,李云深按着暴跳的青筋起床时外间已日上三竿,冬日里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照在李云深愁云惨淡的一张脸上似是即将暴雪倾盆。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要他唱黑脸棒打鸳鸯吗?区别是上一世他没打散反被打死,重活一世就是为了完成上一世未完成的大业?

    李云霁心机深沉从他那儿肯定不好下手,而谢青吾现在就住在王府明显比较好下手。只要不让他们见面那暗生情愫就绝不可能发生,当然这事还有一点风险,万一日后他们还是冲破千难万阻走到了一块儿,那自己这个千难万阻其中的一个铁定死无全尸,为了不让自己在魂飞魄散前先身死道消他绝对应该找一根粗壮的大腿抱住!

    白袍老君说李云霁的帝王来路不正且自己又与他有生死大仇,那么就算抱大腿也必然得选身怀大气运的谢青吾,况且本来自己本来就对不起他,这一世也早存了补偿他的心思。

    只是——

    李云深略迟疑,自己对人家做了那样的事。要抱上这条大腿前路漫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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