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坐着明轿,回想到乌拉那拉皇后的手段,现在仍心有余悸。她突然明白若初为何要皇后来插手这件事情,原来她是要借助皇后,来为自己站台立威,怕这些格格不服自己管束。
若初果然是宫中老人,处理事情比一般人要老道些。只是这种为自己“立威”的方式,不得不说是有些“残忍”。且不说那只被打死的小狗,那个挨了八十板且又被逐出皇宫的丫鬟塔娜,恐怕也没什么好结果。
这种纷争放在现在也就是小事一桩,可是在这个时代,为了让所有人对皇权等级保持敬畏,这些下人的人身权从来是不值得一提的。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那些穿到古代身份低贱的穿越者,要努力奋进,斗倒为难自己的人,因为一个现代人是绝对无法忍受这种对人身权的漠视。而自己不过侥幸获得了这个嫡福晋的身份,所以才能每日很悠闲地过日子。
见傅莹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弘历以为她被乌拉那拉皇后瘆到了。于是叫了她几声“婉仪”,不料傅莹没有反应,直到弘历叫了她一声名字,方才反应过来,应声问弘历叫她有何事。
弘历看傅莹反应如此缓慢,确信她是被皇后“吓”到了,不免把气撒在惹事的清格勒和乌林珠身上,气道:“清格勒和乌云珠这两个蠢货,今日不好好训她们一顿,只怕其他人有样学样,也要惹事生非呢。”
傅莹想这两人刚在乌拉那拉皇后那里受罚,肯定比自己还要惶恐,弘历不安慰倒也罢了,还要去训人家,她还没见过如此不心疼小老婆的男人。特别是乌林珠,好歹是恩宠过的小老婆,他这样做真是拔那啥无情,妥妥的“大猪蹄子”没跑了。
于是说道:“皇后刚刚不是不让四阿哥管这些纷争了吗?此事既然已经解决,还是不要再训两位格格了。”
弘历“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嫡福晋是好得没错挑,可她们却未必惜福。如今出了这事儿被人知道,我岂不是要被笑话?不训她们几句,她们不长记性。婉仪,你别替她们求情,就当‘杀鸡儆猴’了,让其他格格们也好安分些。”
傅莹自问自己还好得没到那种“挑不出错”的程度,这不过是弘历“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又听他说怕被别人笑话,所以才要拿她们“出气”。她知道历史上的乾隆也是个好面子的皇帝,如今清格勒和乌林珠害得他丢了面子,弘历不骂上她们几句就怪了。所以,也就没有再阻拦了。
回到亁西二所,弘历进了堂屋,让李玉传话将乌云珠还有清格勒,还有诸位格格也一并叫了过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和傅莹一起等人。
傅莹见他二郎腿一翘,一手搭在扶手上,还不断用食指敲点着扶手,整个一地主爷的样式。虽觉得有点好笑,但知他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是弘历的命令,诸位格格不敢耽误,来得很快。等人到齐了,弘历先走到站着的乌云珠和清格勒面前,指着那两个人骂道:“糊涂东西!你们当着皇宫是什么地方了?还打架斗殴,是要当街头泼妇去吗?”
因弘历这话甚是严厉,乌林珠落泪道:“四阿哥所言甚是,我不该让人动手打架。”
一旁的清格勒见她哭,心想自己还一肚子委屈,贴身丫鬟都被赶出宫了,就这样也没在弘历面前掉泪,终于忍不住道:“你就会装柔弱……”
“够了!”还没等清格勒说完,弘历就骂道:“一丘之貉!谁都不比谁强!”说完,又让人去将她们二人的身边太监的宫女找来,打算从重处罚。
傅莹一听,急忙阻止去弘历,虽说她在皇后面前不敢替人求情,但在弘历面前觉得自己还是能说上话的。这些可怜的下人,不过是按照主子们的意思去办事,但往往受罚最重的也是他们。
于是对弘历说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不让四阿哥追究此事,四阿哥也不要为此动怒了,想必众人已都以此为戒了。”说完还拉了拉弘历的衣袖。
不光乌林珠、清格勒,这屋里的其他人头一回见弘历发这么大脾气,也是吓得不敢多语,只盼望着傅莹能劝下他,好让她们早点回去。
见傅莹阻止自己,弘历方才冷静一些,又想自己若惩罚过度恐怕会影响更大,于是又指着清格勒等人道:“你们最好安分守己些,还一个个都有官家小姐的样子吗?”说完就两手背扣,出了屋子。
傅莹见他离去,也对一众格格说道:“这回四阿哥宽宏大量,不予追究,但日后断不可生是非,否则到时候我也不会替你们去求情了,先各自回去吧。”说完,自己也离开了。
刚刚那事也是令傅莹够无语的,老公在那里训小老婆,自己还得安抚老公,给小老婆们当“保护伞”。难道一般套路不该是小妾嘤嘤地在一边哭,然后丈夫护着小妾数落自己的妻子?这样的“剧情”也是没谁了。
因耗了这些时间,弘历出来之后就急急忙忙去了书房。
傅莹一个人回到屋中,想起这起纷争,觉得不弄个明白心里总有倒坎儿过不去。皇后虽然是“各打五十大板”平息了这件事,可若真有一方是冤枉的,那也是够倒霉的,自己良心也过不去。
本来想叫若初彻查此事,但若初有事一时不再身边。看到那个去永寿宫的太监赵琛,想他是宫里老人也方便去查,于是道:“我有一事求赵公公……”
“福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便是,这可使不得。”赵琛惶恐道。
虽说自己进宫见了不少太监,但不知为何傅莹总对太监有种偏见。大概因为影视剧里面太多的太监是反派,加上他们说话声也是怪怪的,所以平日里她甚少主动和太监打交道。
这赵琛虽说负责她这边的事,她嫁过来这一个多月估计也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今日着实找不出合适的人,所以才命他去办事。
傅莹命他好好查访几个乌林珠与清格勒当时起冲突的见证人,好弄清楚到底冤枉了谁,当然知道结果之后自己也不可能去登门道歉,但好歹送点什么,也算尽力弥补吧。
赵琛去了许久之后,回来告诉她,原来是清格勒的丫鬟塔娜去挑逗乌林珠的狗,后来乌林珠的狗被激怒,去追着她咬好半天,乌林珠当时在一边看了许久,不许人去拦那狗,那狗就把塔娜的衣服咬破了。
“这么看来,是清格勒的不是了,自己让丫鬟去挑逗那狗。但这个乌林珠也不对,自己的狗万一真咬到人,那可就麻烦了。”傅莹点头道。
“恕奴才斗胆,依奴才看,未必是清格勒格格指使的。”赵琛回道。
“为何?”傅莹诧异道。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据奴才打听,有人说当时乌林珠的狗在树荫下卧着,塔娜一直在旁边干活。塔娜干完活许久都没对那狗动手,不知怎么就想起踹那狗去了。若真是清格勒格格指使,那塔娜可直接去挑逗那狗去,没必要等那么久。再者,众人皆知乌林珠格格视她的狗为心肝宝贝,清格勒格格若真要报复乌林珠格格,绝不会这么手段低下。依奴才看,这十有八九是塔娜她自己的主意。”赵琛给傅莹分析道。
听了赵琛的分析,傅莹不得不感慨这些宫女、太监虽然身份卑微,可不见得脑子卑微。若真如赵琛分析,那无论是乌林珠还是清格勒,没有一人是绝对无辜的。
她想起那个被打了八十板子的塔娜,现在皇后又把她赶出宫,虽说她不该主动挑事,但估计她也是听了清格勒的抱怨,自己做主替主子出气,本质上还是一忠心耿耿的丫头。这样处罚,在她看来是有些重了。
想着她出宫后艰难,等赵琛走了之后,傅莹唤来玉枝,对她说道:“你从我那匣子里拿些金银,悄悄地塞给塔娜,不要让清格勒知道。嘱咐她出宫之后,快快去寻大夫好好治一治,这大热的天,伤口容易发炎,让她千万别捂着了。”
“那为何福晋不给她些金银首饰呢?咱们的零散金银也不是很多,若是要给了她岂不是更少?为何福晋给她钱,又要背过清格勒格格呢?”
玉枝着实不明白傅莹此举,在她看来,这回塔娜是她咎由自取,挨了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她知傅莹心善,但她这个丫鬟去清格勒那里慰问一下,就已经是她天大的面子了,没必要给她那么多钱,而且还要背着人给。
“你傻啊,那些首饰给了她,她一时也不能去花,还得去当铺里当,那多耽误时间。至于为何要背着清格勒,因此事终究还是不合体统,除了你我,我不想让别人知晓。”傅莹回道。
“可清格勒格格说不一定也会给她啊?”尽管平日玉枝对傅莹言听计从,但她还是不想去,因为这太抬举塔娜了。
傅莹见她磨磨蹭蹭,有些恼了,道:“清格勒给不给是她的事,我给不给是我的事,你快依我吩咐去做吧。”
傅莹如此吩咐,玉枝只得去了,刚转了个身,傅莹就又在背后嘱咐道:“记得去找清格勒时,说蒙古话,她们主仆二人都是蒙古人,听得懂,旁人未必懂。”
玉枝回身应了一下,极不情愿地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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