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以为陪弘历“写作业”就是抽空帮他磨个墨,扮演个“红袖添香”的角色。哪知弘历并不让她磨墨、添香,说这些都是下人们干的,让她坐在一旁看书即可。
弘历这么一说,傅莹头一回才知道文人们向往的“红袖添香夜读书”中的“红袖”,在某些男人眼中并不是与自己举案齐眉的妻子应该干的事情。
感到得意之余,傅莹坐在一旁的案几上,翻着蒙语书。小太监们给她还有弘历端上夏日消暑的西瓜,外加各种点心。有吃有喝,还有“小鲜肉”在不远处“直播写作业”,傅莹觉得这样也蛮不错的。
傅莹摇着玉净拿来的缂丝牡丹花蝶乌木雕花柄团扇,偶尔停下来翻个书页,听到蚊子声,便放下扇子和书籍,站起来和丫鬟们赶蚊子去。
担心打扰到弘历,她看见蚊子,就只是拿扇子赶去,并不用手掌去拍。大约知道她是在干什么,弘历并不好奇,依旧伏在案上,努力思考。
傅莹见他有时执笔思考,有时又埋头书写。大约是写得不满,意便将纸团儿成一团抛到一边。没用多久她就见到案上已有不少纸团儿。大概他身边的太监知道弘历向来如此,书案上的诸多纸团儿一直没有人收拾。
傅莹见弘历那苦思冥想的样子,想起现代自己上学写作文时的痛苦,打算给他排解排解。于是走到弘历身边,摇着团扇对他说道:“四阿哥可是卡……文思不畅?”
她本来想说“卡文”,但觉得“卡文”这个词好像是现代词语,于是忙改变过来。即便原主古文水平不错,但还是会受自己这个现代人的语言影响。
弘历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傅莹,对她说道:“没什么,往日写文也常常如此。反反复复,否定诸多方才能完成一篇。”
傅莹点了点头,道:“写文不易,此事急不得,慢慢来总能完成,我会在此一直陪着四阿哥的。”说完,自己回坐到椅子上,继续翻那本书。
看了一会儿,傅莹困意袭来。看着书上的蒙文,越看越像细小的虫子,终于支持不住,将书放到一边,趴在旁边的小案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看到弘历书案上放的那盏羊角灯已经灭了,书案收拾得整整齐齐,椅子上已经没有了人。
不见了弘历,傅莹一惊,忙左右环视,却看见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隔着小案,他正在拿着自己的书看。
见傅莹醒了,弘历放下那本蒙语书。
傅莹有些慌了,本来是自己陪人家“写作业”的,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她忙起身道歉:“四阿哥,我突然困乏,就忍不住趴在这案上睡着了……”
“无妨,这是我疏忽了。本知你这几日劳累,还让你陪我,早知如此,应让你留在内室休息。”
说完,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继续道:“我已完成那篇《汉武帝论》,在这里多留无益,随我回去休息吧。”
看弘历并没有追究,傅莹松了一口气。虽说自结婚以来,弘历别说责备她了,连个稍严肃的表情在她面前都没有露过,可一想到他未来的身份,她终究还是有些畏惧的。
出了屋子,傅莹看到外面暗得不见半点落日的光辉,府里上下已点了灯,想必时辰肯定不早了。
傅莹故意走在弘历后面,小声责备玉净玉枝二人道:“你们也真是的,四阿哥写完也不将我推醒。”
玉净颇有委屈地回道:“我本来是想推醒格……福晋的,哪知四阿哥摆手不让我们叫醒你。反而拿起福晋的书,自个儿坐在那里看起来,我们也只好作罢。”
听是弘历不让她们叫醒自己的,傅莹也不好多说什么,而是问二人道:“那我睡了多久?”
“小半个时辰吧。”玉枝回道。
小半个时辰就是不到一个小时,那自己睡得也是够久的了,傅莹有些郁闷。
她不明白为何弘历完成“作业”不把自己叫醒?古代毕竟是男权社会,自己虽然有幸当了妻,那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地以丈夫为先。他犯不着为了自己好睡,而坐在旁边一直等候。
这样的做法,不太符合她认为的乾隆皇帝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做派。
打了个盹儿之后,傅莹晚上睡觉时已觉得没那么困了。她想起今日见过的弘历的诸位小老婆们,除了觉得她们风姿各有不同外,那个找侧福晋为自己分忧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于是,她对仰面躺在自己身边的弘历说道:“我见四阿哥这里的几位格格极好,不知四阿哥能否提拔她们其中一二人为侧福晋?”
虽说弘历认为傅莹是一“贤惠”女子,不善妒是肯定的,但她刚结婚就提什么“侧福晋”,未免太过。
正所谓“过犹不及”,加上现在他心思都在她身上,自然生了气,没好气地回道:“皇子侧福晋岂是能由我做主的?此事自有汗阿玛安排。”说完翻到一侧,背对着傅莹。
傅莹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但却误以为弘历这是在埋怨他自己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心里还同情了他一番。
她原以为这侧福晋,也就是有名分的妾,因不比嫡福晋,自然是他这个做丈夫的说了算。不料提拔个小老婆还是得过问他老爹,确实也挺可怜。
想到这些,傅莹心里暗发誓:“弘历你放心吧,只要我大老婆的位子稳。你这‘小猪蹄子’以后找多少小老婆,我绝对不会管你,反而我还会露出姨母般地笑容。”
发誓过后,傅莹又为自己的大度得意起来。想诸多现代穿到古代的女子,能像她这般“开明”的,确实不多。得意过后,自己翻到另一侧酣然入睡。
弘历半天没听到傅莹的动静,终于忍不住趴起来在黑暗中看了看她,虽然看不见,但听她均匀的呼吸声,也能知道她睡得正香。
于是摇了摇头又躺下来,心里默道:“你倒是真贤惠至极,可你也不问问我心中所想。”
而后闭上眼睛,脑中不禁浮现出刚刚她在乐善堂趴在案上睡觉的样子,觉得可爱可亲至极,忍不住嘴角微扬,拥着薄被一侧入睡了。
第二日起来,傅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头晕沉沉的,还有些恶心。她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是这几日劳累没有休息好罢了,于是依旧去给雍正皇帝等人请安。
到了乌拉那拉皇后的宫中,傅莹看到雍正皇帝的两位养女,敏惠和敏懿二人亦在皇后宫中。为了让傅莹和这两位公主多相处一会儿,乌拉那拉皇后让傅莹和弘历给熹妃请过安之后,再回到自己这里。
到了景仁宫,熹妃听说皇后要留傅莹,虽然自己有些舍不得,但因为是皇后要求,也只能放傅莹过去。
傅莹也不想自己陪着那个脸色阴郁的皇后,加上今天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就更加不乐意去了。但又觉得此事无可避免,只好硬着头皮去。
弘历给熹妃请安之后,欲要去尚书房,察觉傅莹今日分外话少,好像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她道:“你今早起来好像有些困顿,可是有什么不适之处?”
傅莹自认为自己没事儿,于是回他道:“估计是累到了,又没休息好吧。四阿哥放心吧,我身体无碍。”
因不想再耽误学习,听傅莹说自己无碍,他也就放心去了。
万般不情愿之下又回到皇后的永寿宫,傅莹见了皇后今日不像自己结婚那日强颜欢笑之态,也是略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仍是提不起精神来,反而还有些头晕。
乌拉那拉皇后坐在炕上,指着敏惠和敏懿二人对傅莹笑着说道:“这两位公主与四福晋你年纪相仿,你们今日在我这边好好一处玩吧。论个女红刺绣、琴棋书画,想必也是能说到一起的。”
这是傅莹头一回见乌拉那拉皇后露出如此温和的笑容,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误会人家了,但她认为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皇后这一身份的人,在她看过的诸多小说里多是终极反派,以至于她对“皇后”这个身份的女子,存在一种不由自主的畏惧,虽说她以后也有可能成为皇后。
两位公主倒是十分随和,并没有因自己是金枝玉叶而态度傲慢。
傅莹见敏惠公主着实像她生父怡亲王允祥那般瘦弱,这股子弱不禁风的样子,和弘历“后宫”的高流素有得一拼。
两位公主凑到傅莹身边,问起她有关针线刺绣方面的事情。可原主会琴棋书画,偏偏这刺绣的手艺算不上突出。
于是,傅莹甚是惭愧地回道:“我不擅女红,两位公主若不信,便让我绣上几针,便知一二了。”
较为活泼的敏懿公主见傅莹这般说,犹是不信,非要拉着傅莹去教她绣荷包。
哪知敏懿拉起傅莹的手,觉得她手心极烫,于是直接摸了摸傅莹的额头,惊道:“哎呀,阿沙你头好热,可别是病了。”
听敏懿这么说,傅莹把手也放在自己头上,可也没觉得多热,故而认为敏懿说错了。
乌拉那拉皇后听罢,将傅莹叫到自己身边来,用戴着护甲套的手覆在她额头上。
因对皇后畏惧,傅莹见她那尖尖的护甲套靠近自己,不由得害怕起来,好像皇后会拿护甲套戳她一般。
但当皇后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之后,她感觉到皇后手上的凉意,便确信自己是在发烧。结合今日的状态,傅莹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病了。
乌拉那拉皇后感觉到傅莹的不对劲,于是赶快命宫人去请太医。
看到皇后为自己请太医,傅莹竟有些感动,她想也许皇后没那么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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