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应云奇顿时面色一沉,说道。
应岑琛几乎难以抑制自己想笑的冲动,他也从心的真的笑了出来。
“父亲,没想到您回来,居然是为了这种事?看来,我竟然是高看您了。”他嘴上恭敬,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小刀子一样戳向了应云奇。
知父莫若子,这样的口气跟这样的话,果然让应云奇立刻怒了,他腾地站起来,怒视着站在那里的应岑琛。“你这个小畜生,谁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父亲,您何必动怒呢?”应岑琛“好心”劝说道:“我刚才又没说拒绝,不是吗?”
“这么说,你答应了?”应云奇腾起的怒气,慢慢回笼。如果这个孽子真的答应了,那么,虽然他现在很不爽,但为了得到孙子,他可以忍。
应岑琛在他的注视下,有别于平时的面瘫脸,竟然慢慢露出了一抹堪称嚣张的笑容:“不,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而已,现在,请允许我,郑重的向您表示拒绝。”
“你!”应云奇脸色一青一白的,“你个小畜生,是不是想气死我?啊?我就说,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爸爸非说什么你是无辜的,你无辜?你无辜个屁啊!克死自己的爸爸,让老爷子对我这个做儿子的失望,你是不是早就想着霸占应家产业了?老爷子如果不是为了推你上位,至于被人指责,然后气火攻心,最后病情加重吗?他们的死,全都是你的错!像你这样的黑心鬼,烂了心肠的小畜生,当初就该直接溺死、掐死!不然也不会搞的我们应家老的老,少的少,都因为你死了!丧门星!应家有你这样的子孙,真是倒霉透顶!”
应岑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表情无喜无悲。
应云奇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虚了那么一小下,但他自己却很快就给自己的这种状态找到了理由:一定是因为对方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爱人的血脉,所以他才会突然不想再骂下去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相亲你必须去!”撂下这么一句话,应云奇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看似气势汹汹,可在走进来的管家眼里,却透着那么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感觉。
“先生,你没事吧?”管家走到应岑琛跟前,有些担心地问道。
应岑琛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我没事,放心吧,被他从小骂到他,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也许最初的时候,他是渴望过父亲跟爸爸的爱的,可越往后,他的这种期待就越少,直到那次意外,爸爸去世,父亲对他从漠视直接变为了仇恨,他就再也不会奢求这种来自父母的爱了。
管家有些心疼,更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抱不平,可有些事,却不是他能够插手说什么的。
只能点点头,说:“那我让陈姨去准备饭菜?先生想吃什么?”
“随便吧,饭好了叫我,我去看看祖父。”应岑琛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这所别墅的三楼,有一个房间摆着已逝的应老爷子的照片跟牌位,应岑琛经常会一个人去那个房间静坐一会儿,这也是应岑琛在祖父去世后,平静心情的一个办法。
管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找到陈姨,让她亲手去做几样拿手的饭菜,虽然家里还有其他保姆,但应岑琛平时入口的饭食,都是出自陈姨的手。陈姨也在心疼应岑琛,听了管家的话,就立刻准备饭食去了。
安静的房间里,应岑琛站在祖父的遗像跟牌位前,眼睛无神,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房间里,在许久之后,才有他轻轻的叹息跟低语声响起:“爷爷,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想去找他……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哪怕他想走,我也该强硬的留下他,对吗?”
海诚市309医院
凌白原本睡在病床上,忽然苍白着脸,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入目的依旧是没有任何区别的黑暗,心中升起的恐惧,让凌白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不过,在听到脚步声传来后,他努力压抑住了这种对黑暗的恐惧,让表情尽量变得平静下来。
“小白,准备吃饭了。”陈学珉提着从医院食堂买来的饭菜,说道。
凌白自己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挪到了一旁的小桌前,不用陈学珉动手,他就已经摸到了一旁湿纸巾的位置,抽出两张,细心地给自己擦拭了手指。
这样的动作,看似简单,但陈学珉却知道,对于一个刚刚失去视力的过去都生活在光明之中的普通人来说,短时间内就慢慢试着去适应周围的环境,甚至做到了一些随手可做的事情做起来十分自然的情况,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可他却不能劝凌白私下不要这么锻炼自己,他也怕凌白万一以后真的难以恢复视力了,需要在黑暗中生活很长时间的话,寄希望于治疗恢复,只会更失望,也更痛苦。
倒不如现在就试着去适应盲人的生活。
这一点,凌白不用任何人去劝,他自己就做到了。他甚至还努力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展现出尽量乐观的一面,天知道如果是自己突然得了疑似可能永远失明的病,可能一辈子都再也看不见那个鸟语花香五彩缤纷的时间了,要永生的陷落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自己会不会崩溃到迁怒旁人。
但凌白却依旧是态度礼貌的,温和的,哪怕偶尔会显得低落、沮丧,可却会很快的振作起来。
这样的凌白,让陈学珉觉得胸口那里堵着东西一样,他有时候都想摇着对方的肩膀,告诉他:别为了所谓的自尊心,强撑着了好吗?如果难受,就大哭出来啊。
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早早的失去了任性的资格,是因为已为人父的缘故吗?为了给只有自己这个爸爸的瑞瑞做依靠、做榜样,所以遇到任何事情,都只能让自己看起来乐观而自信,因为一旦做爸爸的都崩溃了,小小的没有其他亲人的孩子,又该去依靠谁呢?
从没有任何一刻,让陈学珉对凌白当初隐瞒了具体身份的那个男人产生憎恨之情。
“陈哥?”凌白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家经纪人似乎一下子心情不好了。
“没事,吃饭吧,用不用我喂你?今天是买的红烧肉盖饭。”陈学珉抹了把脸,说道。
凌白黑色的眸子望向他,陈学珉顿时有了一种自己刚才的失态被对方看在眼里的错觉。
他又忍不住抹了把脸,对方这时候说:“不用了,我试着自己吃。”
“那成,我给你挂几张餐巾纸,免得弄脏了衣服。”对凌白的这种要求,陈学珉从最初的反对,到现在的放任,也不过是区区几天的时间,谁让对方哪怕最初吃的很不顺利,可一次比一次要做的好呢?
这样的执着与认真,别说是陈学珉了,就是那几个经常过来的护士跟医生,都感慨颇多,觉得15床这个病人怎么心态这么好?
陈学珉听着他们偷偷议论时,快把凌白吹捧到神坛上的话,只能无奈地忍下想说的话。哎,其实他宁愿小白能在自己跟小王面前大哭大闹,虽然那样久了,可能他会觉得烦吧,但总比现在看着对方这样努力感到心疼要来的舒服。
目视着对方用勺子试探着挖了第一勺送进嘴里,又接着吃了第二勺,第三勺,另一只手则小心的扶着餐盒,防止被碰落到地上,陈学珉表情复杂,这时候,小王探头在门口,朝他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同时招了招手,陈学珉顿时走了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下午来换班吗?”陈学珉在门口小小声地问道。
小王同样小小声地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啊,你不知道,瑞瑞在电视上看到关于凌哥的新闻了,虽然瑞瑞这孩子特别懂事,没有吵着闹着要见凌哥,可我妈看见他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了,别说我妈跟我奶奶她们心疼的不得了了,我听说这事后,也心疼啊,陈哥,瑞瑞都好多天没见到爸爸了,真不能让他过来探望一下吗?凌哥这病要是一时半会治不好,总不能让他们父子一直不见面吧?”
陈学珉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你让我再想想。”
“那你可得想快一点啊,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就怕跟瑞瑞碰见,更怕他不说话,用那双眼睛期待的看着我……”
陈学珉抹了一把脸,真是上辈子欠了那对父子的。
“我跟小白商量一下,你在外面先等着。”说完,陈学珉就走进了病房。
凌白这时候已经吃掉了近半份盖饭,这时候抬头问道:“是小王来了?”
他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听力反倒相对比往常敏锐多了,大概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听”上吧。
陈学珉没隐瞒,将小王的来意跟凌白说了,末了说道:“瑞瑞这孩子跟你一个样儿,有什么委屈都喜欢憋在心里,生怕给别人添麻烦,要我说,都已经这样了,就让孩子来吧,也别担心吓着孩子,与其让孩子从电视上看到你的事,听别人说你的事,倒不如让他过来亲眼看看你,你也能亲口安抚一下孩子。”
更何况,有了软软香香的儿子的安慰,相信一直喜欢将委屈憋在心里的凌白,也可能真的开心一些吧。
凌白沉默了一下,他其实之前是不希望瑞瑞过来的,因为在瑞瑞面前,他一直努力扮演着一个强不可摧的爸爸形象,虽然亲子关系很好,私下他也不是一个严肃的爸爸,可他并不希望瑞瑞看到自己生病脆弱的一面,他害怕让瑞瑞丧失安全感。
但陈哥说的话也有道理,与其让瑞瑞通过电视通过别人来知道自己的情况,倒不如让对方过来,相信以他如今的适应情况,哪怕眼睛看不见,也能努力为瑞瑞呈现出一个从容的爸爸形象。
“好,那就让瑞瑞过来吧,不过,陈哥,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凌白问道。
虽然他看不见,最多也就是在走廊里转一转,可有个别小护士很喜欢跟他说话,就有告诉他,最近经常有人过来打探凌白的消息,还有人鬼鬼祟祟的在这一层徘徊,她们原本还有点担心,有一次甚至通知了保安过来,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即便如此,小护士们也叮嘱他注意安全,如果有可疑人靠近他,而他身边又没有人,就立刻喊她们过来。
凌白对她们的善意投以微笑跟感谢,此时想起这件事,生怕给本就有些焦头烂额的陈学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学珉虽然的确防着狗仔偷拍,但凌白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让他觉得很暖心了,再多的麻烦,只要对方领情,都不是问题。
“没事,我自有办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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