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璟仔仔细细把名片上的字确认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缺钱吗？’
脑中浮现女人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与过去其他人不同，没有隐隐的轻视也没有过多的傲慢，好像她只是在叙述一件再不能平淡的小事而已。
所以她之前是误会AW的艺人总监想要对自己抛出“橄榄枝”吗？
安璟石化在原地，冬夜里的风将她吹得四肢发凉，人生头一次，她体会到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
“姐姐？”安阳用稀奇的目光盯着安璟的脸，她很少看到安璟脸上出现这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眉毛脸颊嘴巴都有移动的迹象，嗯……有进步，一定是有她这个可爱活泼的妹妹贴心陪伴的缘故，她姐姐的木头脸终于有救了。
想明白后，安璟心里更加着急，也没看现在的时间对方是否正在上班，她只知道，她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
电话拨出去，对方很快接通电话，似乎这是一通等待已久的电话。
“您好，是AW的葛总监吗，我……”
事到如今，安璟顾不上为自己之前对葛子介的误会感到羞耻，但她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对方是整天面对无数艺人和练习生的大总监，应该不会记得那段在咖啡店小小的插曲吧。
“我知道，你很会冲咖啡。”
葛子介平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将安璟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击了个粉碎。
女人来搭讪那头正好轮到她做前台，她说自己很会冲咖啡应该是在其他日子也来过。
“我……”既然如此，安璟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只希望能尽快询问自己之前面试的结果。
不过对方似乎没打算给她提问的机会。
“明天下午十点，来AW找我。”
安璟一句话被堵在喉咙，刚反应过来要道谢，对方已经快速做出反应挂掉了电话。
安璟愣在原地，眨眨眼，她这是……被AW录用了吗？
听说AW的待遇极好，被录用的话，她之后的薪资一定比现在好不少，那她用手头仅剩的零钱先找个旅馆对付一晚也没问题吧……
想好这些，安璟低头去看一直默不作声乖乖等坐在阶梯上的安阳。
天太冷了，她们没有其他亲戚帮忙，安璟也没有要好的朋友可以借住，花些钱就花吧，自己可以在网吧随便对付一晚，但安阳不行。
安璟领着安阳，找到家附近的平价旅馆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先送她去幼儿园，才转头收拾自己去AW。
按着百度来的地址走到AW大楼的楼下，安璟抬头望一眼高耸的建筑，要放在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能有踏入这里的一天。
“是安璟小姐对吗？”前台翻着出入单上的名字，确认上面有没有安璟的名字在。
“嗯。”
“您是来找葛总监的吧。”看到安璟的后面写着葛子介的办公室号码，前台小姐立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色的卡片递到安璟手里，“请收好，用这张卡片坐电梯就能到22层了。”
葛子介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顶层需要特别的电梯卡才能上去。
“谢谢。”安璟接下卡片，对前台点点头算是道谢。
乘电梯的功夫，安璟便听到身后有两位女员工在低声交头接耳。
“知道吗，葛总监从别的公司挖了一个练习生过来！”
“练习生？什么来头。”
从来只听过挖当红艺人的，还从来没见过挖练习生的，毕竟从别的公司挖人就得承担对方价格不菲的违约金，练习生还没出道，谁也不知道这笔钱出的亏不亏，人会惊讶也很正常。
“就是没来头才奇怪啊……”说到这那个女员工有意拖长声音，制造悬念的感觉，“你说……会不会是葛总监又要换新女友了？”
安璟耳朵一动，敏感捕捉到这条信息。
葛子介是弯的？还有……什么叫“又要换新女友”，这和挖练习生有什么关系。
“这是这个月第三个了吧，她还真有这方面的癖好啊，上周王总监往22楼送了一个当红偶像，上上周陈总则是直接把一个小鲜肉送到人葛总监家里去了，听说是设计部的姜明亲眼看见的！”女生压低了声音，接着爆料：“还听说啊，葛总监专门在自己办公室隔出一件卧室来，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以备不时只需。”
安璟开始慌了，果然昨晚上女人答应的这么干脆，还是因为别有目的吗。
她难以想象等会儿上去葛子介会对自己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毕竟她可是要帮自己付一笔价格不菲的违约金。
“可不是，王总监带来的那个当红偶像，见了葛总监之后，立马成功转型去演电影，只是那小鲜肉的下场就没那么好了，她们说着小鲜肉后来是被葛总监的管家带着保安抛出来的，没得到任何好处不说，连手上唯一过得去眼的代言也被撤下，看来我们猜的没错，葛总监就是弯的。”
所以才对小鲜肉不感兴趣啊……
听了这话，安璟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初那坚定拒绝的勇气了，她隐瞒自己是其他公司练习生的身份参加面试，没过面试还算事小，要是被葛子介记恨上，加入黑名单，她再想在业内出道简直难上加难。
“真想知道那偶像给葛总监灌了什么迷魂汤。”
安璟表面毫无动静，心却早已凉了个透。
我也想知道。
“叮——22层到了。”
怀着犹豫的心情，安璟伸出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
“您好，安璟小姐，葛总监请你去她办公室。”带着厚镜片的秘书不知何时走到安璟背后，在她耳边提醒。
安璟猛地一转身，看清秘书笑眯眯的脸，“谢谢。”
“不客气。”秘书领着安璟往里走。
进了办公室，门在安璟身后被秘书关上，安璟的视线从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地毯，移到办公室里唯一一盆绿色盆栽上，再缓缓落在木质办公桌后的人身上。
女人今天上身是件丝质白色衬衫，下面是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裤，长外套被搭在椅背上，两手端正的放在桌面上，手中握着一直金属钢笔正低头阅读文件。
安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笨重的羽绒服，屋里的暖气烧得她小脸通红。
“坐。”
葛子介正在仔细看要签的文件，察觉到安璟一直站在屋内等自己发落，才出声让她坐下。
安璟如她名字那样，安静的在沙发上坐了十分钟，背上被暖气烘起一层薄汗，但她却根手指也不敢动。
离这个女人越近，她便仿佛感觉周围的气压越低，特别是她不讲话的时候。安璟偷偷看葛子介一眼，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最后却以失败。
“缺钱？”安璟想不到女人开口居然又是这个问题。
大脑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飞速转动起来，安璟环顾四周看到办公室侧边真的有扇门，此时虚掩着，只能看到一道黑缝。
需要vip卡的22楼。
设立在办公室的私人卧室。
自觉退出去，给二人留出独处空间的秘书。
难道电梯里那两个女员工说的是真的？
安璟的睫毛不安地颤抖起来，垂下来的双眸中满是紧张与害怕，电梯里两位女员工的话仿佛变成咒语一般绕着她耳朵无限循环起来。
‘你说……会不会是葛总监又要换新女友了？’
‘这是这个月第三个了吧，她还真有这方面的癖好啊’
‘听说葛总监专门在自己办公室隔出一件卧室来，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以备不时只需’
“如果是这样的话，签我们公司是最好的选择，AW的艺人福利在业内没几家公司比得上。”
女人的声音很沉，配合她紧握钢笔的修长手指，莫名带着些禁欲的味道，但在此刻的安璟看来这声音相当于是地狱撒旦在施咒，目的是想将自己拖入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从此沾染一身污泥。
这是葛子介一向以来的谈判习惯，找准对方目前困扰或者需要的东西，然后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一击而破。
想追求名利的，就直接甩一套顶级流量的定制方案给他，想追求梦想的，就用AW前面的艺人做例子猛灌鸡汤，像安璟这种经济能力差的，对于她来说也是最好解决的，用一套AW的基本福利就可以拐到。
“或许您应该知道……”
“违约金，我们会帮你付。”葛子介抬起头，两手在桌上交握在一起，显示出她沉稳的气场，她直盯盯望着安璟，斩断她一切拒绝的退路。
这一眼立马让安璟想起自己在咖啡厅时被女人目光所支配的三个钟头。
“我想知道……公司为什么会选择我，明明已经过了面试通知的时间不是吗？”
报名表上写到会在一个星期内通知通过的面试者结果，但她等了一个星期什么都没等到。
也许不是昨晚的那个电话，自己根本不会有踏入AW大楼的一天。
即便从前完全不了解葛子介的安璟也听过不少与她相关的传闻，从来都是利益至上的AW艺人总监，怎么会突然做起如此亏本的买卖，是不是真如他人说的那样，她其实是个以收集少女为乐趣的上位者。
安璟不想做她的收集品，且不说她实在难以跨出心里的那一道坎，其次，就算她利用不正当的手段成功从葛子介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作为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收集品，总有被抛弃的一天，她绝对不想变成那样，牺牲最重要的东西，到头来却得不偿失。
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从希望中猛然跌落谷底的感受。
“不是公司选择了你。”葛子介站起来，拿起投影仪遥控器按下按钮，雪白的背景板上立刻浮现一张三人合照，那是AW新女团初期成员的合照，只是中间的位置还是空的，她不紧不慢地用遥控器的红外线在那位置上打了个圈，“是我选择了你。”
安璟心下一惊，葛子介这话说的不能够再明显。
她开出的条件不只是要帮自己付违约金加签约当练习生这么简单，她是想直接让自己插入四月份即将出道的新女团里。
能一下子对自己这个新人委以如此重任，说什么安璟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毫无他求了。
安璟的心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总监，我觉得我能够以自己的实力得到那个位置。”安璟眼中亮起豁出一切的光芒，配上她不服输的表情倒是让葛子介思绪一晃，想起从前的一位旧人。
“你的实力？”葛子介反问道。
见她反问，安璟以为自己有机会，“相信您应该看过我的练习视频，我觉得光比跳舞我有信心能够胜任那个位置。”
葛子介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墙壁上的海报，海报上的空位上写着门面两个字，安璟这么说是不想做门面？
确实，有些练习生会觉得作为团队的门面就是被贴上花瓶的标签，是对自己实力的侮辱，但AW的门面业务能力向来也很高。
如果是不想做门面的话，那是……葛子介的目光往旁边移，空位边上站得是公司训练时长最久的练习生，担任主舞的位置。
“你要是对自己有自信的话，就试试。”
“在这里？”安璟没想到葛子介答应的这么干脆。
难道她打定主意，自己不可能通过测试，爽快答应只是想让自己早些面对现实打消这个念头，好接下她的“橄榄枝”吗？
明明房间里的暖气十分充足，安璟却觉得自己的指尖发凉，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退路。
葛子介站起来，单手插在裤兜里，走到安璟面前，后者只是微微仰头，便从对方浅棕色的眸子里看出自己的倒影。
还好，从脸上看不出自己的慌乱，不然她在第一关就输了。
“跟上。”
安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用密码锁打开办公室侧面的门。
打开灯，黑漆漆的房间一下被充足的光线填满，安璟睁眼仔细去看，不安之感更甚。
房间四面的墙都贴着暗色的壁纸，黑色的窗帘将房间所有的自然光隔绝在外，让整间房间看上去暗得有些压抑，房间的正中心是一张方形的大床，铺着灰色的床单，看起来和女人不苟言笑的气场极为吻合。
安璟看着葛子介慢步走到里墙的一侧，拉开一面镜子，那之后的门板里是一个凹进去的衣柜。
葛子介皱着眉看安璟身上将她裹得完全看不到一点身材曲线的羽绒服，下命令道：“脱掉。”
安璟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更紧，用力到指甲发青。
颤抖的手最后还是落到羽绒服的拉链上，“刺啦”一声到达底部，安璟里面只套了薄薄一件短袖，这么穿方便训练的时候换衣服。
“换一套。”葛子介对安璟身上麻袋似的短袖很不满意，转身在衣柜里挑选。
自从她答应父亲来公司担当这个职位，往她办公室塞人的现象便络绎不绝，有不知情的人传八卦说这是她在办公室进行什么不正当的青色交易，葛子介懒得理会。
只有给她送过人的才知道，送人进葛子介的办公室不难，难的是怎么不被轰出来，上上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没规矩的制作人直接将人送到她的别墅，不懂规矩就算了，说是精心准备了戏要演，结果却是一阵不堪入耳的鬼哭狼嚎，结果就是直接被她吩咐人丢大街。
葛子介很没有耐心，却不会吝啬于给走投无路的艺人机会，进来的人可以有一次说服她的机会，用什么形式都好，唱歌演戏跳舞，身为AW艺人总监的葛子介都有能力去鉴定，只要能让她感兴趣看得见投资盈利的，她就会伸手推一把。
既然安璟说，自己能比得过AW练习时长最久的练习生，更能胜任新团主舞的位置，葛子介就会给她一次机会争取。
安璟眼睛紧盯这位总监骨节分明的手，生怕她从那衣柜里掏出什么少儿不宜的玩意。
黑色短裤……红色无袖上衣……白色的连体打歌服……
目前为止，葛子介手下划过衣架上挂的东西，还算在安璟的接受范围之内，然而目光随着葛子介的手往衣柜深处望去，安璟刚才的安心骤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衣服通体使用通透的白色蕾丝做打底，剪裁贴身，布料极其轻薄，关键之处只用轻描淡写的一个蝴蝶结作为遮掩……AW是没钱买布料了吗！
安璟屏住呼吸，等待女人的下一句命令。`
葛子介看着手里这件“肮脏”的东西。
到底是谁把这种东西混到这里，一脸厌恶地将这件衣服丢到地上，葛子介另外从衣柜里抽出一套黑色紧身短袖的打歌服，递给安璟。
“换上。”
呼……
这件衣服安璟好接受多了，只是……她环视房间一圈，发现除了那张大床和衣柜，这里再没有其他的家具和暗门。
意思是让她当着女人的面换吗？安璟的眼里透出为难。
葛子介承接住她困扰的眼神，但说出的话却不如安璟期望的那般贴心，“换上，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安璟用力咬住下唇，捏着手里的衣服，双目紧盯着地板，用力到仿佛要将那儿盯出一个洞来。
葛子介坐在房间唯一一张靠椅上，右腿轻放在另一条腿上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盯着安璟紧绷嘴角一脸憋屈的转过身去换衣服。
纤细的手指扯住衣服的下摆缓缓上拉，露出少女消瘦的后背，似雪的肌肤不带一丝瑕疵，干净美好的似从未沾染过一滴墨水的画卷，葛子介的目光从她瘦削的肩头滑下，饶过一对漂亮的蝴蝶骨视线在她幼稚的中学生小背心上停留住，嘴角勾起极小的弧度。
安璟看不到她的脸，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品味已经遭受到未来老板的质疑，一心秉承着速战速决就能少吃点亏的心态，飞快扯下身上的短袖再换上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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