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也没看随手将纸片塞进兜里，然后拿出手机接听。
打电话来的是她表哥。
安璟的父母在她初三的时候发生意外离开，只留下她和那时候刚出生的安阳相依为命，亲戚们把她们当皮球踢来踢去，都不想捡两个麻烦回家。
葬礼上只有家境不好的小姨主动站出来，承担起收养二人的责任，这个表哥就是小姨唯一的儿子。
“喂，表哥。”安璟出声，心情有些不安，毕竟这个表哥找自己从来没有好事。
“这个月的医药费怎么还不打给我，整天和我们哭穷说没钱，是不是要把钱都存着留到我妈葬礼上用！”
表哥的声音穿透力太大，安璟立马低头，看了好奇竖着耳朵听的安阳一眼，后者嘟嘟嘴巴，自觉地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只留下一双会发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老板说这个月的工资要延迟发，等他发了我就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好多私房钱，当初被星探看上签了公司家里人还以为拖油瓶要变成大明星，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了，结果呢！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一点钱都不往家里拿。”男人的骂声没有因为安璟的妥协而平息，反而更加喋喋不休起来。
安璟沉着脸，听他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出来。
她是签了经纪公司不错，高二签约，做一个没有报酬偶尔还要交培训费的练习生到现在过去五年了，却没有一点出道的消息。
安璟不想小姨压力太大，主动选择放弃念大学，出来一边打工一边练习等待出道，结果却在上个月等来公司说近五年不会再出女团的消息。
五年之后又是五年，安璟今年已经22岁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等，但是解约去其他公司，她将面临的便是巨额的违约金。
偏偏在这种关头，小姨生病住院，姨夫的工资不足以支撑一家继续生活，而表哥毕业三年一直在家休息没有工作，安璟必须承担起责任，赚取小姨一部分的医药费。
“我说了会给就会给，我现在还有事，先挂了。”和这种人对话，安璟很难保持好语气，趁对方还没开始下一波语言攻击之前，她先一步挂掉电话。
“姐姐……”安阳看出来安璟的心情此刻黑压压一片，主动伸出小手握住她，“等下你要去跳舞对吧，我最喜欢看你跳舞了。”
看着安阳笑盈盈的模样，安璟也冲她扯扯嘴角，做出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饿不饿，先给你买吃的。”
吃完饭，安璟到药店买了纱布帮安阳处理伤口，再次警告她下次在学校再被人欺负一定要告诉自己，小萝莉乖巧点头答应，这事算是过去一半。
到舞室时间还算早，平时这个时间段教室里应该没什么人，此时却围了一大堆，有人看见安璟主动围上来，其中几个不乏同公司的练习生。
“安璟，你也是看到群里的通知来的？”
“什么通知。”安璟忙了一天，除去和表哥打的电话，她都没怎么摸过手机。
“AW今天会来挑人，艺人总监亲自来！听说她们公司马上要出一个新的女团，但剩下个空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正大海捞针的找呢。”
“AW……”这个公司安璟不可能不知道，能从这里出道的组合，就从来没有过不火的，这得益于他们成熟的团队策划制度和丰富的圈内资源。
安璟曾无数次想过，自己要是这个公司的练习生也许就不用生活的如此被动，为此她可以付出比现在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不过通知里说……与其他公司有过签约的练习生或艺人不可以面试也。”说话的女生小心地看安璟一眼。
“这有什么。”和安璟一个公司的练习生插话进来，“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你能好到人家愿意付违约金也要收下的地步呢，是不，安璟。”
安璟没工夫搭理不熟的人，但她的话倒是值得思索。
AW的话，肯定有能力支付她的违约金吧。
“姐姐……表哥发了好多消息过来。”正坐在凳子上摆弄安璟手机的安阳抬起头，缩着脖子把手机往她面前递。
“嗯，姐姐知道了，你现在这坐一会儿，别到处乱跑，有事出去就找老师陪你一起。”安璟只有在面对安阳的时候才会说这么长的话，嘱咐好妹妹后，她转身跟着大队伍往选拔教室移动。
在外面排队填表格的时候，刚才那个同公司的练习生又摸过来。
“安璟，我等下要早点回去家里有事，你能和我换个顺序吗？”
安璟填完表格才放下笔盯着她看，自己和这个练习生并不是很熟，同一期签约却只说过几次话，她不是很介意换顺序，但也不觉得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自己有必要帮助一个不熟的同期。
“真的，我求求你了，别的人我都找过她们不肯，不过你不一样啊，你跳舞这么好，早上晚上都肯定可以选上的。”女生双手合十对着她搓搓手，“我帮你打听过了，AW的艺人总监会在这待到结束才走，和我换位置绝对不会影响你的。”
安璟没说话，倒是喊号的工作人员先出来了，“你们两个谁是下一个？”
“我！”女生飞快地举起手，然后拿过安璟领的牌子从门缝里挤进去。
安璟看着手上被强塞进来的排号牌，终于明白女生为什么会遭到这么多人的拒绝。
总共就不到两百个人排队，她手上的号码是158。
“你们小心点，千万不要太紧张，被里面的人盯住我都不敢做动作。”刚才出来的女生紧张到牙齿打颤，眼圈泛红，“他们总监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但眼神是在太吓人了，我吓得错了两次动作。”
很快有人上去安慰，安璟坐在一旁冷眼观看，既然要上台就要做好十足的准备，良好的心理状态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等了不过五分钟，里面又断断续续出来七八位，平均下来一个人跳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的，估计里面的人没什么耐心。
计算一下时间，安璟觉得轮到自己怎么着也还的一个小时，她担心安阳一个人在教室里不安全，便站起来返回刚才的教室。
空荡荡的教室只开了最后一排的灯，AW这么一闹，所有来上课的人都没心思练习了。
安璟走过去啪啪打开所有的灯，对拿着书本看得津津有味的安阳说，“这么黑对眼睛不好。”
“我知道啦，姐姐。”安阳从小就养成好习惯，不能浪费水电，所以刚才等人出去她就把多余的灯都关掉了，“你面试好了吗？”
“没有，我排在后面。”安璟脱掉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短袖，以及两条白过墙壁的胳膊。
“会感冒哦姐姐。”安阳翘着小脚丫子学安璟教训自己的语气说话，但说出来却像在撒娇一般。
“等下运动了就不冷了。”安璟看上去没长什么肉，而且皮肤苍白到病态的程度，其实一点也不脆弱，甚至在高强度的训练-打工-学画的巡回下，她的身体素质要高于大部分女生。
既然凭空多出一个小时来准备，安璟不打算就这么干等着。
在播放器里找出AW历代女团组合大红的歌曲，从中选了一首自己会跳的开始练习。
蹲下身子将手机放在前方开启录制，这是安璟一直练习形成的习惯，对矫正运动中的表情和视线处理有很大的帮助。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往镜子中间一站，安璟微微仰头舒展身体，摆出准备姿势，此刻空无一人的练舞室仿佛成为专门为她准备的舞台，灯光为安璟的皮肤打上一圈光圈，让她看起来像是美到不真实的存在。
音乐起的一刻，她平静无波的眼神猛地发生转变，随着纤长的睫毛撩起，那眼睛竟带上旁人从未见过的媚态，不同于书中撰写的那样妖艳美绝，而是一种柔中带刚的独特风格，若有旁人经过，必定会忍不住驻足细看。
而这舞姿带刺淬毒，看上一眼便成为舞者囊中物，被她的毒刺扎上一针，便难能忘怀。
看似干净利落的动作，其实有收有放极具张力，随着身体的舞动，安璟披在脑后的长发也在空中挥舞出优美的姿态，这可能就是圈内说的，会跳舞的人连头发丝都会舞的很美。
安璟默默埋头录了好几遍，直到从录像里看不出任何瑕疵后，才停下歇息，安阳很给面子地立刻站起来拍手鼓掌。
“姐姐跳的真好！”
“差不多要排到我了。”安璟把手机揣进自己兜里，拍拍安阳的脑袋，“等着。”
再回到选拔教室的时候，门前等候的人少了大半，安璟从桌子字看排在第一位的号码牌，还没到她。
“还在等的人，看一下我。”没等多久，叫号的工作人员出来拿着喇叭喊。
安璟借着门缝往里面瞄，见主位空了，心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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