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抽烟!”申以棠将梁辰抵到墙上,食指和中指指腹轻轻地略过温软的嘴唇,将他嘴上的香烟夹起,随着未落尽的烟灰,扔到便池。
火红的烟头遇到水,“呲”地一声,熄灭了。
梁辰双手提着裤子,嘴唇越发鲜红,被染上一层羞涩的红晕。
他将右手手背按到嘴唇上,一擦而过,手背上沾染了一抹唾液,转瞬即干,未留下一缕痕迹,他却被自己嘴唇的温度吓到。
“你......你先出去。”他强装镇定,手指紧紧拽住皮带,黑色小牛皮上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指甲印。
用手肘将申以棠往后抵,快速将皮带系好,衬衣边角凌乱地扎在裤子里,也比不过他此刻慌乱的心绪。
卫生间很小,挤了两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使得两人靠的极近。申以棠身上淡雅的木质调香水味混合着他的呼吸,穿过残余的烟草味,见缝插针地逃进梁辰鼻子里。
申以棠看到梁辰眼底的慌乱,忽然觉得很好笑。明明就是个小孩子,一点就炸毛,偏要学着大人模样,故作沉稳。然而又学艺不精,所有情绪全部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映在眼底,惹得人禁不住捉弄。
他欺身上去,逼得梁辰退无可退,低沉沙哑的嗓音惑人心智:“给我看看。”
他眼里噙着光,眼神灼热,直勾勾地看着梁辰腰间凌乱的皮带。
“看什么?”梁辰语气慌张,声调上扬。两个大男人挤在逼仄的厕所隔间,动作暧昧,空气中透着一股旖旎味儿,在他还未降温的嘴唇边萦绕。
他仰起头,双目泛红,咬紧腮帮,下颌微微颤抖,牙关里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不、要、脸!”
“你在想些什么?”申以棠看着他气红了脸的可怜样,被他的反应逗笑,之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将他刘海揉散,隐约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看你身上的伤,搽药。”申以棠拿出药膏,在他面前晃了晃。
两个打一个,申以棠在视频上清楚地看见,在厮打过程中,两人的拳头落到梁辰的背上,胸前,腰部。甚至腿上也被踢了好几下。
“发型弄乱了。”梁辰头向左一偏,躲开他的手,将刘海顺好。他盯着他手上的药油,撇撇嘴,一派潇洒模样,“男人身上,一点小伤算什么。”
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又补了一句,“我十八岁,成年了。”
他站着未动,虽然衣裤凌乱,但并未打算解开再整理。
“抽烟、打架的小孩,算什么男人?就算是,也是个贪吃的。”申以棠挑眉,将衬衣袖口往上卷,露出一截健硕的小臂。“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
讨厌被轻视,梁辰咬紧腮帮,看着他关切的目光,“不要你管”几个字被生生咽下,转到嘴边,变成:“我自己可以。”
“背上的伤,我怕你够不到……”申以棠试图说服他。
“我自己可以!”梁辰的声音软软的,每一个字像雪白的棉花糖,但坚定的语气,如同在棉花糖外面罩了一层壳,让男人的宣言多了些许份量。
他眉头微蹙,身体挺直,像个真正的男人,将幼稚的执拗尽数隐藏。
“好吧。”申以棠倾身,右手拿着药油,弯腰放到他左边裤袋里。
裤袋里本来就装了东西,再塞瓶药油,显得更加鼓胀。
申以棠左手推开门,右脚跨了出去。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梁辰身体松懈下来,呼出胸中燥热。
申以棠转头,本想叮嘱他几句,被他裤袋吸引,复又回身转来,上前一步,手向他下.身探去,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掩了回来。
“干嘛?”梁辰本已退无可退,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着躲避。脚底打滑,身体失去平衡,两脚撞到一起,就要向后倒去。
申以棠伸手一捞,将他揽到怀里。
柔软的头发擦过鼻翼,呼出热气,撩动着根根青丝。嘴唇擦过额头,咽干舌燥,舌尖在唇缝一扫,润湿口腔。
少年人的青春气息喷在颈项,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震得人禁不住战栗。
在陷入之前,他将梁辰扶正站好。随即立刻分开,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之前的一揽一搂,紧紧贴近,纯属意外,不得已为之。
他从梁辰裤兜里摸出一包万宝路双爆,为刚刚的暧昧暖调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不准抽烟!没收了!”
他开门离开,门“吱呀”一声,又关了起来,“嘡嘡嘡”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卫生间的一角窗帘被风撩起,漏进一缕春光。
“老头子一样,啰嗦。”梁辰用手撑在墙上,让自己尽量站直。
明明是长辈一般的说教,怎么那么怪,怪得让人腿脚发软,方寸大乱,心脏砰砰直跳。
梁辰闭上眼,将刚刚的反应快速分析了一遍。
第一,自己从小失恃失怙,对亲情十分陌生,对年长之人的关心管教很不适应。人通常会对陌生、不确定的事物感到恐惧或焦虑,刚刚自己反应过激,算是焦虑的表现之一,非常正常。
第二,现在正是春夏交替,季节变化时候。身体面对忽冷忽热的天气,出现心慌气短的表现,也实属正常。
第三,自己又不喜欢男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刚刚的拒绝应该是被小看之后的正常反应。男人身上带点伤算什么,申总太小题大做了。
总而言之,一切正常。
梁辰对亲情渴望,又怕他被拒绝之后疏远自己,想着待会出去说两句软话,让他别放在心上。要帮自己搽药,就让他搽吧,一点小事而已。
将衬衣扎整齐,他才摸摸索索地从隔间出来。洗手池在厕所外面,镜面上全是水渍,有点花。
他打开水龙,洗了一把冷水脸,刘海被沾湿,发梢贴在额头上。他抬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有点不敢认。两颊红霞翻飞,睫毛湿漉漉的,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少年怀春模样。
“怎么这么娘?”他往镜面上浇了一把水,觉得自己的刘海越看越不顺眼,看起来年龄小不说,还总被轻视。又捧了冷水冰在脸上降温。
梁辰心里思索,应该换发型了,man一点的。
回到座位上,发现申以棠在和服务员说话。服务员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看见梁辰回来,说道:“你哥哥对你真好。”
梁辰坐下,抬眼看了对面的申以棠,说道:“嗯,我大哥。”见申以棠没有反对,对着自己微笑,觉得好像真的多了一个大哥,又得意起来,刚才的心慌意乱被丢在脑后。
“亲的?怪不得,两人都长得那么好看。”服务员显然误会了,她将碗放到盘里,一边用抹布擦桌子,一边叹气:“我也有个大哥,以前对我也好,自从有了嫂嫂,一切都变了。”
梁辰一愣,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起来,自己好像既是嫂嫂,又是弟弟,但都不是真的。
申以棠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将发梢的水带了几滴到脸上,说道:“我不会变的。”
“哦。”被暧昧的承诺一扰,梁辰瞪大眼睛,心又慌乱起来。不过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他不甚在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别人家的大哥,真好。”服务员端着碗走远了。
..................
下午还要上课。两人坐在车里,梁辰主动将安全带系好,眼珠转向左侧,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热车的申以棠。
“嗯,真乖。”申以棠将车发动,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打你,为什么不跑?”
“跑?”梁辰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不屑道:“懦夫才跑,男人要有勇气。”
“你那是傻气。”申以棠总是会被他故作老成的话逗笑,笑过之后,也不忘严肃警告,“他们手脚没轻没重,我怕你吃亏。”
“两只软脚虾,怕什么!”梁辰撇嘴,“不会打架,哪能叫男人吗?”
申以棠手握成拳,在中控台上用力敲击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响声。
车内隔音很好,巨大的响声吓了梁辰一跳,看他关节部位有点红肿,想是非常认真。他转头看向申以棠,赶紧乖乖保证:“下次我跑就是啦。”
“还有下次?”申以棠看他乖顺,语气也软下来,多了一些调侃的意味。
“没有下次啦!”梁辰鼓着包子脸,虚心受教。
“一点小事就打架,是小孩子、莽夫的幼稚游戏。真正的男人,要会审时度势。你又没有拿他的东西,好好说清楚就是。打赢了就能证明你没有拿吗?打输了受伤的也是你。” 申以棠厉声说道:
“以后,不准轻易打架!”
“知道了!”梁辰耷拉着脑袋,嘴角却微微扬起,将他的话记在心上。
申以棠很满意,小孩长期放养,无人管教,只是有点骄纵,但是说什么都会听,吃早餐、系安全带、说谢谢,又乖又听话。
对听话的小孩,应该奖励。他想起梁辰的爱好,决定晚上带他去吃好吃的。“有没有想吃的,晚上带你去。”
梁辰想吃火锅,又想起之前被嘲笑贪吃,不由争辩:“我不是贪吃,我在长身体,本来就该多吃。”
“嗯嗯,知道你在长身体。”申以棠打开车载音响,笑道:“你一点也不贪吃!”
汽车开进绿荫小道,斑驳的阳光透过大片的梧桐叶,照在脸上,时明时暗。
音乐缓缓响起,空灵、清澈的嗓音唱出动人旋律:
You are not alone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we’re far apart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You are not alone
Alone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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