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终战二
在北狄与亭州之间,是一片连绵山脉,其间有一条大河自西往东穿行流过,但不似大魏的许多河流东行入海,这条名叫漠河的大水却是河如其名,直直奔入大漠之中,越来越细,直至被那片大漠完全吞噬。
这条季节性的河流横亘在北狄与亭州之间,给两边对峙的战事带来了许多变数,每逢春季,山上雪水融化,漠河水流充沛湍急,便难前行;而到秋冬,随着温度下降,水流渐少,漠河下游便渐渐露出河床,既保证了大军饮马,又能叫马儿轻易涉水而过,给北狄南下以可乘之机。
漠河的另一侧是荒漠,再强壮的马儿也极难行,另一侧却是夹着连绵山脉,旧有的径关便在漠河之南,依着山脉间的地形而建,选择最狭长的一处修建,以防御漠河水位下降时的北狄突袭。
陆膺所择的那处新址,却在旧关之前,更为宽阔的一处,实是因为铁矿采点便在左近,为了将这处重要的兵工厂一并防护起来,不得不如此。这也是陆膺为何亲自督造工事的原因,如今离秋季、北狄大军的集结巅峰没有多少日子,并没有太多时日留给他们挥霍,必须要在秋季到来之前修好关卡,防范可能出现的北狄大军,保护好丰安新郡。
岳欣然动员那许多商人参与工事的营建,确是令关卡的修建进度快了许多,如今地基已经建好,地面隐约可见轮廓。
岳欣然此番前来,除了将整个西域商道所有商人们的工作成果与智慧结晶带来,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晏清。
得知晏清原本竟是整个大魏有名的营造高手,思及原先黄金骑那些基地的选址与建设,无一不巧妙,甚至叫北狄数次追击到眼皮底下都无法入内、功败而返的情形,重建径关这样大的事情,陆膺当然要请晏清过目。
谁知晏清一见如今修到一半的关卡,直接冷笑道“拆了重修吧。”
陆膺登时色变,宿耕星立时喝道“我看你在外流浪太久,不会说人话了是不是”
岳欣然不由皱眉,自从晏清的身份被拆穿之后,他全然撕掉了那副属于罕斥奴的油滑无赖,平素多是沉默寡言,偶有开口便是字字如刀,可即使如此,晏清却也从来不屑说谎。
乐姬与岳欣然交好,想她所想,立时问道“辛辛苦苦修了这么久,为什么要拆”
晏清对她态度极好,见她素来不问俗务,却开口相询,他才低垂了眉头,不知是陷入了什么思绪之中,久久才道“旧日径关不就在眼前么你们为什么不拆了它”
陆膺的面色极不好看,若非他与晏清相识微末,早有交情,换个人说今日这两句话,他早就翻脸了。
岳欣然知道他的心思,便低声道“不若我同晏先生好好说说罢”
陆膺却摇了摇头,北望残败径关遗址一字一句道“我不拆它,乃是因为我父兄亡故在那里,我留着它,就是提醒我自己,国仇家恨,一刻莫忘。”
他这番话令晏清一怔,他缓缓抬头去看陆膺,半晌才道“拆不拆随你,反正答案就在里头。”
说罢,他竟拍拍屁股,不理旁人径自走了。
宿耕星简直恨得牙痒痒“他年轻时候虽也讨厌,这上了年纪,却是病得越发厉害了”
说着,他跺了跺脚追了上去与其说他是去收拾晏清,倒不如是他见晏清神情不对,怕生出意外。
陆膺却是北望旧址,忽然抄了把铁锹在手“来人,拆旧关”
这是父兄亡故之后,陆膺第一次踏上这寸土地,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尸骸虽然早已经被话唠命人收殓,但隐约的血迹还是叫人隐约可以想见当日的惨烈。
陆膺一言不发地拆除那些断壁,他亲自动手,旁人如何敢闲着,不过半日的功夫,这残存的旧关也不剩下什么了,忽然有人惊呼出声。
陆膺蓦然抬头,他有预感,晏清所谓的答案,定然不止是给到新径关的答案,还有旧关当日那场熊熊大火的。
他几乎是推开了所有人,走到惊呼之处,岳欣然面色凝重,却见移开了所有断壁之后,光秃秃的地面之上,忽然出现了一处地洞,陆膺神情有一瞬的恍惚“这里是旧日关中的帅帐所在。”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掩住了面容,早该想到的,蒋亦华作为北狄间子,身居治工从事之职,经手的最大工事不就是这昔日的径关吗北狄要不在他经手的关卡中挖一条地道,简直都天理难容。
原来这就是当日所谓的真相,如此惨烈,又如此真实。
他与二兄、四兄出关迎战,一场滔天大火便自此处而起叫阿父尸骨无存。
这场景令所有人几乎忍不住红了眼眶,话唠吸了吸鼻子,昂起头道“都护大人咱们平了北狄,给国公爷报仇”
陆膺站在这里,想到了很多,在岳欣然握住他的手时,他的脑海中浮现最多的,却是陆平最后训斥他的那番话“男儿大丈夫,身上这许多责任,怎可只凭自己的脾性行事”
他压下若彼时他不出关、是否能够救回阿父的疯狂念头,只遥望山河北向,平静地道“继续挖吧,这些挖出来的石料、木料都运往新关,莫要浪费了,商队从南面运材料过来不易。”
岳欣然知晓他心中虽有伤,此时情绪却已经平复,便低声道“晏先生叫你拆旧关,怕不只是为了这些材料与这个旧日答案罢他为什么叫你把新建的工事也拆了”
陆膺一怔,立时恍然“地道”
他苦笑道“此处地料松软,这北狄又是属鼠的,若是他们铁了心再掘一条地道,以现下新关的地基,恐怕还真不知道后果好在地面所修不多,拆吧拆吧。”
听着他孩子气般自暴自弃的口吻,岳欣然不由好笑“晏先生说话虽不中听,确是好意。”
陆膺沉默,许久才嗯了一声。
只是岳欣然心中,却有了一个更大的疑问,北狄挖掘这条地道之事,连陆膺这当年的幸存者都不知道,晏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若说晏清为北狄效力,岳欣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若真是为北狄效力,他不该提点陆膺,甚至该帮着北狄再挖一条关中秘道才是。
这位先生身上,真是处处谜团。
然而不论这些谜团有没有揭开,眼下之事却是免不了了,因为这位先生三句话,整个新径关的修建工程全部停了下来,拆,然后深挖地基,填进石料,北狄此番想再挖地道,除非有穿墙术罢
拖勿亚虽然人不甚聪明,但却也没有说谎,他确是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亦对这种地形的作战十分熟悉。
可拖勿亚大军抵达之时,却发现,陆膺的十万边军居然不是驻扎在漠河以南,而是在漠河以北,摆出了一个兵家大忌的背水之战的架势。
待他远眺漠河以南,看到那座工程量是旧关两倍的工事不过还在忙碌地基之时,登时转头向随行的左贤王爱将沙利脱暴笑道“这阿孛都日怎么这般蠢笨放着漠河天险不用竟犯这样的大忌”
沙利脱却摇头,他马鞭一指那座新关“他这是迫不得已,这座新关修建还需时日,便似现在,漠河水位已经开始下降,我们这些人马足以强渡漠河,他那修到一半的工事根本不好施展防守,一个不慎,我们便可打击关卡,直抵他们那丰安新郡,叫他今岁秋收化为乌有。
与其这般,倒不如背水一战,在这开阔之地迎敌,阿孛都日这是在以自己作堤坝,阻挡我们,为那工事赢得时间哩。”
说到最后,沙利脱难掩感慨,这世上确有兵家奇才,不受世上任何陈规的约束,便如眼前这明明违背兵法的最佳选择。
拖勿亚却是哼笑道“也好,他这番选择倒可令我不必渡漠河、省了功夫了”
沙利脱忽然眉头一皱“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所指看过去,却见远远地,那片未完成的工事之前,沿着山脊与河流,魏军还修起了一桩桩古怪的高楼,约摸三丈左右,楼顶还竖着一根尖尖的铁刺。
拖勿亚恍然道“这阿孛都日倒也不是全无防范,他树起这高楼可远远观察咱们的动向,提前应对。不过,他是不是傻,我龙台精骑都是疏勒马,这片地势如此平坦,他看到我们又如何,那小高楼能看多远,待他的人马集结好,我们已经冲过漠河、直到他们近前了,也好,正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沙利脱下意识觉得不妥,却不由蹙眉道“二王子,我与阿孛都日交过手,他极通兵事,绝不会做无谓之事,纵现在这背水摆弄的军营显得荒谬,背后说不得也有陷阱,我等还是从长计议”
可拖勿亚又怎么听得进去,如今他难得踩了两个弟弟一头,正是迫不及待建功立业,好将他们永远踩下去的机会,不必歼灭阿孛都日的全部人马,只要首战告捷,为父汗赢回颜面,他便能稳稳保持上风。
只听他断然道“我们初到,魏军还不知道消息,正是趁其不备的大好时机,若是一再拖延,失了先机,那才是愚不可及。”
沙利脱虽潜意识觉得不妥,可是拖勿亚所说的并无道理,兵贵神速,他们自龙台山日夜兼程而来,魏军是绝不可能收到消息的,攻其不备正是时候。
见沙利脱没有坚持反对,拖勿亚更是信心在大振,一声令下,五千铁骑结阵犹如一阵暴风雨呼啸而去,沙利脱在山冈上看着那整齐的骑兵冲击阵,犹如一道血肉洪流,带着粉碎一切的力量,狠狠朝魏军拍击过去
要他说,二王子在左贤王这许多年的影响下,排兵布阵也算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样的冲击速度,直如一把尖刀插进魏军的临时营帐之中,猝不及防之下,必然死伤惨重,一个不好,甚至直接全军败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兵贵神速,唯快不破,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把尖刀直直就要插入营帐之中,忽然就像巨浪狠狠拍在了一面山崖之上,非但没能拍碎对方,反倒叫自己粉身碎骨沙利脱握紧缰绳,瞳眸紧缩,只见精骑军阵的前锋犹如下面团般纷纷倒下,绊马索那里竟埋伏了绊马索
这怎么可能,这是片开阔的平地又不是狭窄的必经之路,怎么会布上一片绊马索这样的用兵之法当真古怪到了极致。
沙利脱心中一紧,这样的情形下,最忌将领畏怯退缩,一旦你退,对方大军必会追击;绊马索看起来威力惊人,但只要不惧牺牲,继续踩过去,终有绊马索耗尽之时,届时便是可以反向收割对方的性命之时,这是以牺牲换进攻的机会,可是,战阵之前,没有经验的将领是极难做出这样的决断的。
他身子绷紧,随时准备冲过去救援。
却见拖勿亚举着长刀,毫不迟疑地放马狂奔,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有人不由赞道“二王子果真是得左贤王真传啦”
这样的决断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将领自己在阵中的时候,明知有可能上去被绊倒送死,还有这样强悍的心理继续前冲的将领实是不多。
只见果然,拖勿亚踏着倒下的人马再向前冲,便再没有人倒下,可见那片古怪的绊马索布置之地已经冲过了。
不过经过这片地带,拖勿亚所率之军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沙利脱却是瞳孔猛然一缩,回身一把揪起身旁副将,厉声嘶吼道“快吹撤退之号”
然而已经太晚了,拖勿亚率部两侧,仿佛幽灵般出现了魏军骑兵的身影,仿佛方才的骑兵冲击再现,不过这一次的冲击,却是两块凶猛相夹的铁板,拖勿亚所率之部,便是块即将被夹扁的肉饼
沙利脱已经再顾不得其他了,他立时毫不犹豫传下军令“冲”
这剩下的一万五千骑直直朝那两块铁板冲去,若是拖勿亚有所闪失,他根本无法向可汗与左贤王交待
那两块凶猛合拢的铁板在沙利脱冲来之时,又从容掉头退去,只留下一地的伤残与惊魂不定的脱勿亚,这背水摆开、违背兵书的阵势,甫一见面,果如沙利脱所料,差点就叫拖勿亚命丧当场。
可拖勿亚不愧是黄金可汗的子孙,一次惨败,他竟全不气馁,重振旗鼓,再次向魏营冲击而去,但这一次,沙利脱竟全程支持,没有再劝阻。这世上的名将,只有两种,一种是天纵奇才,另一种是磨砺而出,前者是生来就知道胜仗该怎么打,后者是吃过了所有能吃的败仗,自然知道怎么才能不败。左贤王想让自己的外甥登上可汗大座,草原之上,可从来没有什么长幼君臣之别,只有谁的拳头最硬,这两万骑兵俱是龙台山的,却并不是可汗手上的精锐之师,拿来给二王子练手,沙利脱没有半分不舍。
从日升直到日落,在扔下了无数人的尸身之后,拖勿亚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可他眼中全是一片茫然的疯狂“沙利脱,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论我如何变幻阵型,他们总能夹击到我,就好像他们总能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这些魏人有什么妖法吗”
沙利脱只盯着那些古怪的高塔,心中隐约有了一个揣测。
这一日,天黑之后,疲惫的北狄大军就地扎营,跟着一位王子出征,一日折损了近三千骑,谁还看不出沙利脱之意,难免士气低迷。
半夜之时,营中忽起大火,不知是谁惊叫“魏人打过来了”
若非这些骑兵俱是龙台山所属,平素训得扎实,差点就要炸营无法收拾,待收拢兵卒一看,连魏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一宿折腾,第二日,北狄大军的气势便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拖勿亚虽是百折不挠,奈何手下骑士不甚配合,个个拖拖拉拉不肯上前,气得拖勿亚破口大骂,这一日,因为将士的消极怠工,虽一样被大魏夹击,但损失反倒较前一日下降了不少。
这样的情形还在控制之内,沙利脱便不出手,只想叫拖勿亚知晓将帅做了决定便是要承担相应后果的,率兵打仗,可不是只有一个王子头衔就可以。
第二晚,摸鱼划水的北狄人安静下来,进入了梦乡,又有人大喊“魏人打过来了” 拖勿亚恶向胆边生,喝令全军不要动弹,亲率了亲卫要去捉拿这个大魏的斥候三番两次扰乱军心,真当他是吃素的不成
大火燃起,人衔棍马包蹄的大魏骑兵整整齐齐出现在北狄军营之旁,方才叫喊出声的,却是他们自己的斥候
拖勿亚差点没能活下来,这次夜袭不比前几次交手,他身上竟连甲胄都没穿,实是军中大忌。
若非沙利脱治下森严,危急中及时收拢兵士,夜袭双方俱都是看不见的盲打,才叫他们逃出一劫。
到得天明,清点残兵时,竟只有一万人不到了。
仿佛老天爷都在同他过不去,天色阴得厉害,拖勿亚赤红了双眼,面色亦是阴沉可怖“沙利脱,他们那高楼必有古怪,我连续两日试探,他们都能料我于先机,这不是偶然”
沙利脱亦赞同他的判断“那依王子之意”
拖勿亚性情却极坚忍,此时竟还没完全丧失斗志,叫沙利脱十分欣慰“我们亦建一座一样高度的塔,我要看看,这塔到底能看多远”
副将不由苦笑道“二王子,我们手头并无木料。”
在他看来,这几日的损兵折将全是因为带个大孩子的缘故,实在是不想再同拖勿亚玩耍下去了,却见拖勿亚阴沉着面孔道“你们皆是父汗派给我的,我为主帅,谁敢违令”
北狄军令森严,打死勿论,登时谁也不敢说话。
拖勿亚下令道“没有木料我管你们从哪里搞来木料,去拆牧民的帐篷拆他们的马车正午之前,我定要搭一座高楼出来”
沙利脱本想教他些掌兵的道理,却又咽了下去,罢了,多经历几遭,自然能成长,二王子不是那种天性聪颖之辈,但这坚毅性情却颇类左贤王,他年必有出息。
在这样严苛的军令之下,顶着阴沉的天色,一座高塔在山冈上搭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摇欲坠,不如魏军的结实,却叫拖勿亚十分满意“我上去瞧瞧,到底魏人这高塔有什么玄机”
沙利脱一看天黑欲雨,连忙劝道“二王子,快下雨了,不若明日再看吧。”
拖勿亚却冷笑道“他们搭的这玩意儿,一场大雨之下,还不立时散了架趁着现在还立着,我先上去瞧瞧。”
说着,不顾众劝阻,他敏捷地爬了上去,人人都看得出来,二王子年少气盛,连番挫败,实是心中窝火,虽斗志未灭,却极为执拗,连沙利脱都劝他不得,余人更不敢说什么,只在底下仰望他身影消失在塔楼之中。
黑沉沉的天色中,沙利脱心中有不祥预感,高声叫道“二王子,如何若是看好了便下来罢”
拖勿亚不满的声音传来“这根本看不了多远那些魏人是如何知晓我军动向的难道真有巫法不成不,定然是你们搭这高楼偷工减料”
他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一片雪白,只听头顶轰隆一声,在北狄铁骑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闪电正正劈在高塔之上
闪电过后,冲天火光猛地燃起,沙利脱大吼“二王子”
可是再没有人应答,他立时便向高塔冲支,他的左右副将立时牢牢抱住他,哪敢叫他过去。
头顶雷霆并不停歇,一道又一道,狠狠劈在那起火的头顶高塔之上,不远之处,大魏的高塔牢牢耸立,没有一道雷霆劈中,眼前这一幕,比北狄全军覆没的梦魇还要深沉可怕,远远超过了每一个北狄人的理解力,只能归结于冥冥中不可感知的上神之威。
不知是谁,率先跪下颤抖道“二王子定是二王子攻击大魏,引来了天雷天神,天神站在大魏那边”
沙利脱心在滴血,闻言拔刀砍人,怒斥“放屁”
一道道劈下的雷霆之中,整个塔楼都化为了熊熊大火,彻底倒塌,拖勿亚的下场不问可知,他们俱是北狄勇士,其中还有一些沙利脱的亲卫,自然不可能人人都相信那些荒诞可怖的言论。
下一瞬间,却听轰隆一声,一道雷霆竟直劈向直直站着的一人,雷霆过后,那人连同周遭数人都变成了漆黑一团,夹着肉香四溢散倒在地,直令许多人当场恐惧到呕吐出来,有人伏地大叫“你们不敬天神神罚神罚啊啊啊”
闪电不断撕裂长空,这一瞬间,被恐惧的副将扶着跪倒在地的沙利脱都不由仰望苍天,难道,天神降下的惩罚,真的是在冥冥之中昭示着北狄不可再与大魏为敌吗思及先时交战中,大魏几乎次次命中的预测率,沙利脱再也无法坚持心中的信仰,天神真的放弃北狄了吗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偏偏是这一次
明明三载前,天神还在他们这方的
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到脸上,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渐停,魏军的哨卫前来查探时才发现,这支失魂落魄的残军竟连同袍尸骸都没有收殓便匆匆返回北方。
看着这样的场景,陆膺几乎可以想像对方的肝胆俱裂,他只大笑道“不追,这支残军一个也不必追,放他们回去,我倒要看看,北狄人还敢不敢打来”
岳欣然却只思忖,不过是避雷针简易望远镜,却叫一支军心稳固的骑兵崩溃至此,魏军之中,还是必须竖立破除封建迷信的风气才行啊
陆膺却回首大笑“司州大人,你一人便胜千军万马啊”
此役过后,很长一段时日,径关之内果然风平浪静,不知道那支残军回去会怎么交待,但是,拖勿亚一身雷劈的痕迹是作不得假的,现在的平静也足以说明北狄高层对天意的战栗与恐惧,这给径关的修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终于,进入金秋九月,填好了地基、新径关再次有了地面轮廓之后,北狄终于有消息传来。
北狄集结十万铁骑南下,却不是冲大魏,而是直攻氐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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