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感到了一阵阵的疲惫。
这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情绪。
作为很早就在本丸暗堕的刀剑付丧神之一,他的态度一向比较平和淡然。
或许是时之政府在实装“髭切”的时候,就写下了这种设定,又或者是真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真的难以铭记难以回忆。
髭切对自己过去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他也并不是十分在乎。
对很多刀剑付丧神来说,自己的出身如何、旧主有谁、是何人打造自己的、甚至自身有多少传闻逸事,这些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但对髭切来说,很多东西都成为了他记忆中模糊的符号。
髭切仔细地冷静地回忆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对于源赖光这位伟大又强势的旧主的印象,怎么都不该太差才对。
虽然这位新任审神者“源赖光”的模样甚至习惯都与他们印象中的那位武士源赖光稍有出入,但总体来说,对于他们这样的源氏刀剑来讲,他和膝丸的态度应该是一致的——
哪怕自己已经是暗堕刀剑了,哪怕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位主君的手下了。
但对一代名将的尊崇和身为源氏刀剑的荣誉感,应当是一点不减的。
可问题是,实际上来说,髭切对这位审神者源赖光的印象算不上多好。
除去因为他空降本丸并且强势威慑大家的原因,似乎又更深层次的理由在。
髭切的脸色并不算十分好看。
他无视小狐丸、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等人投来的目光,这些平日里的损友此时不见得是多么关心他们,他们这个本丸,多得是心怀鬼胎的刀剑。
虽然髭切仗着年纪大身份高,偷懒的事情没少做,但这么光明正大地在青天白日的时候就回了房间休息,还是头一回。
弟弟丸去打扫手合室了。
他一腔热血,热情高涨,恨不得立刻拔刀,打上几天几夜。
髭切仍然为自己的情绪感到诧异和苦闷。
髭切无法否认,在看到源赖光的瞬间,他就已经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然而与应该存在的那种尊敬和佩服的情绪同时存在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就好像,自己曾被深深地伤害过。
但髭切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在属于“髭切”的记忆里发生过,哪怕他忘却了许多东西。
带着巨大的精神上的疲惫和内心深处的不安,髭切早早地进了被窝。
他本以为自己很难睡着,毕竟大白天的,他作息一向规律,也不是午休的时候,他不应该会有困意的。
但事实上,从他躺进被窝开始,哪怕外面短刀们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也依然顺利地沉入梦想。
浅金色的短发柔软乖顺地落在枕头上,茶金色的眼眸早已闭上。
宛若油画一般绝美的容颜,只有微微的呼吸昭示着他的存在。
他浓密的睫毛并不十分翘卷,与一双眼眸共成一股凌厉的姿态,消减了几分容貌的魅色。
但他无疑是一振出色的刀剑,无论是外表,还是实力。
髭切和膝丸作为源氏宝刀的出色表现,在整个刀剑世界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的沉睡并不安稳,但始终都没有醒来。
髭切感到自己似乎脚踏在一块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上,四周都是缭绕的黑气,他随着感觉向某一处水源走去。
他的耳畔,传来了妖怪尖利而糟糕的声音。
这不是他的身体——莫名的,髭切有这样的感觉。
髭切作为刀剑付丧神,虽然有着远超一般人类的身体素质和属性,甚至他们这些因审神者灵力存在的家伙,都不一定要固定地进食,尽管他们都会像普通人一样吃东西。
但他的印象里,自己是从来都没有厉害到能够听到那么远传来的声音。
他们在说什么?
髭切难得的对妖怪没有直接升腾起一股厌恶。
当自己暗堕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与所谓的妖怪,其实也相差不大了。
因为源赖光的灵力和强势动作,他们这些暗堕刀周身的暗堕气质看起来都消逝了,但随时可能被催动出来。
从暗堕之后,他渐渐地就领会了某些“自己”的心思。
暗堕刀剑,比之妖怪好不到哪去。
都是一样的卑劣龌龊,需要不断地汲取不属于自己的审神者的力量和灵力以艰难残喘。
与此同时,作为手上沾染着自己主人鲜血的噬主刀剑,他甚至连忠诚的品质都不再具备。
杀死那些魔鬼的同时,他们也化身为鬼。
“还是大江山好……”
“多亏了鬼王大人,英明神武!”
“我要去偷酒献给大人!”
“哼马屁精……”
“听说鬼王大人要去挑战另一个大妖怪了?”
“哇,真可怕!”
“是谁啊?”
“不能说名字吗?我们悄悄地说?”
“那个男妖怪啊,他啊……”
“谁啊?”
“茨木童子……”
“啊啊啊啊,我居然说出来了,大人饶过我啊!”
“……”
髭切一边尽力接受着这些消息,一边随着不受控制的身体,走到了河边。
他的意识被绑定在了这具陌生的身体上,也不知道为什么。
怀着莫名的心思,他低下了头。
深蓝色的长发垂于身后,扎了一个武士的高发髻,灿金色的眼眸毫无温度。
被鬼气污染的河水并不澄澈,人影晃动。
那一瞬间,髭切只觉得有什么在瞬间击中了自己。
他在眨眼间,就沉入了更深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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