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抱着小皇子一个一个看去。
“这是八宝琉璃做的宫灯, 这是鲁班传人做得九连环……”程欢一一给小皇子介绍。
小皇子歪着头看去, 并不伸手讨要。
他毕竟是被神鸟庇护的孩子, 自然有些不同之处, 又生活在皇宫里，远比普通的三岁孩子早慧。
他跟着程欢一个个看去, 到没有问程欢修行之人不重身外物，为什么要手下之类的, 反而问了程欢另一外一个问题。
“师父缘何会确定他们一定选择今天？”小皇子早在几天前就听程欢说过，今日他的贺礼会是所有皇子中最丰厚的。如今果然验证, 他却只想知道，程欢是怎么确定这些人一定会在生辰送上贺礼。
毕竟这些东西, 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如果他们要示好，其实还可以更加丰厚。
程欢一早就和小皇子说过自己的谋算，与此同时, 他教导给小皇子的，也并非是什么圣庙的救人路数，而是真正的帝王心术。小皇子虽然还没有学到太多皮毛, 但是也有基本的认知能力。这才问出这个问题。
程欢听到他这个问题，也觉得这孩子比之前要强上许多。
程欢摸了摸他的头，问他，“你觉得你和你皇宫里的几位皇兄比起来如何？”
“自然是比他们要好的。可师父, 您也教过我, 若是想要控制, 那些并无根基的皇兄要比我这种外祖家强势的要更好。”
“像是孙家那几家, 分明可以自立为王，缘何要来讨好我？是为了试探吗？”
“不是试探，而是效忠。他们的确是世家，可现在在皇帝的打压下，已经没有往日实力，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新的靠山。他们向你示好。虽为试探，可也没有后顾之忧。”
“你是未来圣僧，讨好你，只是为了寻求庇佑。而你若真有谋夺大位的能力，他们今日的态度，也表明了驯服。”
“至于扶持别的皇子……他们又哪里有机会呢？他们若是有一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你那位好父皇立刻就能抄家灭族啊！”
小皇子想了想，然后又摇摇头。“其实谁人上位并不重要，皇权斗争，最终牺牲的都是百姓的性命罢了。”
稚嫩的小手艰难的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点。
“今年水患严重，父皇却偏偏赶着这会子下江南，与其去寻找什么神女，不如拿出银子来修水患是正经。”
“师父，我觉得父皇越来越荒唐了。”
程欢点头感叹，“而你也越来越大了！”
小皇子觉得程欢这句话意味深长，可歪头看了他半天也没有得到什么解释，只能记下来。
师父说的总是对的，他只要跟着学就好了。
京城这边动作不断，而皇帝那头也终于得偿所愿。
半年后，圣驾回銮，与此同时，带回来的是一个貌美异常的路姓女子。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女子并非处子，甚至还曾经生有一子一女，是强行被带会来的。
皇宫里，皇帝看着面前的宁死不从的女人也笑了。
“朕知道你想什么，你想你的孩子和相公对吧！”
女人死死的盯着他，半晌不曾说话。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神女，只是个普通医药世家的小媳妇罢了。
原本夫妻和睦，子女也听话孝顺，可却莫名被皇帝带了回来，按上一个妃子的头衔，还说要他帮着生育下一任帝王。
生育？怎么可能？就算这是皇帝，她也不会认命的。
这种昏君！
可万万没想到，后面带上来的人，却让她几乎昏过去。她的儿子，她的丈夫，竟然全部被刑了宫刑，成为了宫里的宫人。
“你那个女儿已经在充为军妓的流放路上了。如果你听话，朕自然赏你，也疼你。日后还可以封她个郡主当当。可如果你不听话……”皇帝扭曲着脸，盯着女人。
女人死死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谢皇上赏赐。”低垂的眼里满是恨意，可女人没有办法，身为人母，她可以去死，可他的女儿和丈夫孩子又该如何？
绝望的闭上眼，女人不再反抗。
皇帝满意的点头，“叫人看着那小孩，先别动他。”然后满意的搂住了女人。
“早这般多好？”皇帝笑着拉下了窗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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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荒唐，强逼民女。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圣庙，按理说，这样的事情程欢身为圣僧就应该加以管制。可程欢却半点不为所动。小皇子去的时候就发起了脾气。
“子不言父过，可我这父皇也太……”
程欢正在浇花。
小皇子看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高声质问，“师父！您都不想说什么吗？”
“你希望我说什么？”
“子民受苦，我们竟然这般作态，又有何资享受朝拜？”
程欢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叹了口气，“师父给你找了个新来的丫鬟。你回头带进宫里。”
“什么意思……”小皇子话没落，就看到对面多了两个孩子。
一大一小，小女孩比他略大些，男孩已经到了可以当伴读的年纪。
“这是……”
“他们母亲姓路。父亲正在太医院”
“可他们不是被父皇……”小皇子先是一愣，在看到程欢慎言的暗示之后，顿时明白了程欢的深意。躬身给程欢行礼，“是徒儿莽撞，求师父责罚。”
“可知我为何罚你？”
“知道，师父前两日外出，多半就是救人，这两个孩子在圣庙想必住了两日了。我日日都来，却没有发现变化，这是我的不是。”
“另外，既然没有能力，就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显露端倪，我却做不到隐忍，险些招来大祸，这是二错。”
“三错，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指责师父。”
蠢死了！鸑鷟扇了扇翅膀，只觉得这孩子和自己还有程欢待了这么些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长进。
“还小呢！别急”看出他的嫌弃，程欢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头温声对小皇子道，“去抄写经文吧。”
“是！”小皇子领命而去，心里对程欢的敬佩远比以前更高。
因为他回去想了很久，又和母亲商量了很多天，依然没有想到程欢是如何救的人。可见程欢的手段神奇。
而与此同时，宫里路夫人在皇帝扑上来之后也发现了不对劲。那皇帝竟然自己抱着个枕头行苟且之事，根本看都不看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夫人整个都懵住了。
可随后，当天夜里，程欢的出现终于揭开了一切秘密。
“多谢圣僧相救，小女及家人必当以姓名相报！”路夫人对程欢感激不尽，并且发誓向程欢承诺。
“圣僧救我儿女丈夫，便是妇人的恩人。您放心，我只会护着小皇子。”
再次睁眼，女人看着身边已经岁数的老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和狠毒。
这昏君根本不配为人皇，她会好好配合圣僧，让这畜生去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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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年，皇帝越发昏庸。后宫更是乱成一团。路夫人已经是皇贵妃，同理六宫，最得皇帝宠爱。
而小皇子也已经八岁，以圣庙圣子身份入朝。连续三次成功观星预警，终于入了皇帝的眼，让皇帝刮目相看。唯一的不满就是小皇子满口佛经道理，对权势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可转念一想，不感兴趣就是不会夺权，这让皇帝对小皇子越发倚重。
至于那些朝臣，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皇帝昏庸无能，小皇子年纪虽小，可背后靠着圣庙，身边有个外祖势力，重点是，小皇子比起其他皇子来说，有鸑鷟庇佑，天生能断冤狱。
这般对比，反而让小皇子在朝堂之上慢慢有了话语权。
他们也渐渐发现，小皇子很多时候，不仅是天神庇佑，他自己就是心有乾坤。
至于那些其余皇子，早已经被养废，只有依附小皇子，才能活下去。
至于什么造反？那是根本没有可能的。秦家是程家之后，唯一的封疆大吏，手里掌控兵权，而喻家且不论本身清流世家，出身文臣无数，只单纯说小一辈喻秋这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就已经不荣小区。
程欢这个师父更是圣庙圣僧，掌控着民意，谁敢和他一战？
可惜的是，这些细节皇帝并未注意，反而还觉得是万众归心。
殊不知，在不知不觉当中，他这个皇帝俨然成为了摆设。
可皇帝却尚且不知。不仅不知道，他还觉得自己是天纵英才。是被万民庇护。
“你们看看最近这海清河宴，足见是朕治国有道。”路贵妃宫里，皇帝洋洋得意。
“当然是皇帝您英明神武。”路贵妃附和。
“那爱妃何时给朕生和继承人下来？”
“皇上正当盛年，怎的就想要继承人了？更何况，小皇子还小，尚未继承圣庙，皇上不等他在长大一点吗？”
“你说的有理！麒儿虽一心佛法，不如朝堂，可的确是个宽容能照顾幼弟的，他外祖母家的喻秋也是可造之材。”
“是啊！我听说小皇子渐渐独当一面，圣僧似乎已经开始把圣庙的权柄交赋予他？”
“才八岁，还且等着呢！”
皇帝原本对小皇子有所忌惮，可杨贵妃这么一句话，顿时打消了他的想法。小皇子一个圣庙的人，怎么可能对皇位有所觊觎
他身边也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孩子，着实没必要看得太紧。
而圣庙那头，小皇子在程欢的教导下看完了这几天送上来的折子。
“师父，他们为何会把折子送来我这？我只有八岁，他们不怕我做不出决断吗？”
“他们自然不怕，你身后站着的是喻大人，你小舅舅喻秋是未来的丞相，你三姨夫秦旭然是驻守边疆的将军，你说，他们会担心你不懂吗？”
“是啊！纵然我不懂，师父你、还有外祖和母妃是一定明白了。可师父，父皇如今这幅模样，我觉得咱们不能再等了！”
“不用多等，只看一个机会罢了。”
“其实有的。”小皇子点了点一个日期，“师父，我决议为程家洗清罪名。”
程欢微微一怔。
“你怎么知道？”
“师父从未瞒我，更何况，义父也有告诉我。”
“义父……”这两个字品了品，程欢转头看着身上的鸑鷟。
近几年越发圆润的鸑鷟默默地把脑袋埋在了翅膀里。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和程欢只用眼神就能沟通感觉太好，所以才不开口。
鸑鷟掌控冤狱，若是不能开口，如何审案？这是常识，并非他有意欺骗。
鸑鷟这么想着，又挺起了小胸脯。
可等到程欢送走了小皇子之后，鸑鷟就有点坐不住了。
本座还有事情……鸑鷟试图逃走，却被程欢一把抓住。
“景元，咱们可来好好谈谈义父这件事如何？”程欢笑眯眯的问他，可鸑鷟却敏感的察觉到了程欢话里的危险。非常识时务的在程欢的掌心躺了下来，露出软绵绵的小肚子。
道侣脾气略大，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逃过一劫。
程欢被他逗笑，最后也是没有办法，低头在他软绵绵的小肚子上亲了一口。
“景元，我知道你的打算。我养孩子是太过细致了一些，若是太平盛世，自然是好的。可现在乱世，的确要下重药。一些阴险的法子我都藏了起来，日常只教麒儿阳谋。可身为帝王，却不得不知晓阴谋诡计。你做的很好。是我疏忽了。”
“不是，你很好。”最看不得程欢这幅低落的模样，鸑鷟连忙程欢手上下来，变成成年男子，伸手抱住了程欢。
这是鸑鷟第一次在程欢面前露出人类的模样。果不其然，就和顾景元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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