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这是什么？”薛宁手指都在颤抖, 而那张纸很快就被别人拿走传看。顿时整个教室里的九班学生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明白，这是程欢母亲给他的。可他们不知道程欢的母亲为什么要给他这些。难道那个女人, 不知道程欢在学校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想到当初程欢进校门时候的事情。
就因为长得过于漂亮，穿的也破旧一点, 就被那些男生尾随进了厕所非要扒了衣服看看是男是女。如果不是程欢本身能打，下手又狠，恐怕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
可即便如此, 来了九班之后, 他的流言蜚语也没少过。有人传闻说程欢被富婆包养, 也有人传闻, 说不是富婆是男人。程欢虽然不搭理, 但是他却不在穿的利利落落的, 就连头发也留长了尽量不露出脸。
大家看在眼里，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不是不哭, 不闹, 不嚷嚷，他就不疼、不难受。
所以程欢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母子难道还能是天生的仇人吗？
李松突然开口说话, “这所学校是你母亲千挑万选才替你决定的。每年也是花了大价钱。”
“你看啊，你离婚之后是被判给父亲的, 现在又已经十六岁了。按照华国律法抚育费的给付期限，一般至子女十八周岁为止。十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八周岁, 以其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 并能维持当地一般生活水平的, 父母可停止给付抚育费。”
“我们调查了你过去的生活状态，你可以通过打工每个月补贴家用，不仅可以支付学费，甚至还能养活你的父亲对吧！”
“虽然针对尚在校就读的子女不应该断掉抚养费，但是如果不是在校学生，其实就可以断掉了。”
“我只是想你传达一些你应该了解的法律条文，剩下的，我想你很聪明，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松！别说了！”侯锐活生生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按住了李松，却发现李松盯着程欢，眼圈已经开始发红。
李松会读唇语，所以后面还有更羞辱的内容。
“陆谦已经确定要转到这所学校来。你的母亲希望他的履历是干净的，不要像你这样满是污点。还有，你母亲的现任丈夫是这所学校的股东，也是投资人之一，所以你母亲希望你能顾全大局。不要和你那位家暴又有偷窃赌博前科的父亲那么令人难堪。”
“还有……”李松说不下去了，他盯盯的看着程欢像是想要安慰他，但是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这样，我没事。”程欢摸了摸李松的头发，示意他喘口气，别把自己憋着了。结果却被李松扑进了怀里。
“怎么了？别哭，不是大事儿。”第一个世界带过苏韶，第二个世界又带过宋宝妮，程欢现在已经习惯性的顺手宠孩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温柔，九班这些小孩，心里就越难受。
少年们的世界远没有那么复杂，所以他们外想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好的程欢，却有那样一位母亲。
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程欢也依旧给出他们承诺，“别怕，一切都不会变的。”
但一直没有说话的辛宜佳却问程欢，“程哥，如果你不照做，会怎么样？”
“可能会转学，不过我好歹成绩不错。应该找的学校。”
“什么样的学校？省重点吗？市重点？还是普通学校？”
“到时候再看，你们别担心。”
可九班的孩子却全都低了头不说话。怎么会不担心？这学校是什么个狗样子，看成绩下菜碟。他们不用想，就知道程欢的档案上到底会有些什么。
那些公立学校虽然气氛可能会比这里好一些，可在学生品德上也有严的要求。到时候，即便程欢拿着省第一的名次，也会因为德行而被拒之门外。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关注结果对错，并不在乎起因如何。就好比过失杀人罪，也是杀人。
“程哥，不行就按照她说的做吧。”这次开口的还是辛宜佳。“已经够了，有你们，我已经够了。那些人随便他们道不道歉，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而旁边的薛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如果想要公平，事后程欢就必须离开学校，以后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他母亲会断掉他的一切经济来源，说不定还会故意打压。可如果想保住程欢，那么他们就要放弃面前已经拿到手里的胜利果实，去歌颂这个在他们看来令人作呕的粪坑。
程欢还是辛宜佳，他们没有办法选择。这一次甚至他们的家长都没法介入，因为涉及程欢的家事。
“为什么要这样？”就连侯锐都忍不住想哭。至于罗秀那帮女孩早就泪流满面。
他们不懂，是他们还不够努力？还是他们天生就招惹人嫌？为什么让那些人欺凌过他们的人低下头道歉就这么困难？
向元杰站在门外，看着这帮孩子心里像针扎那么疼。可位于中间的程欢，脸上的神情却始终没有改变。
向元杰听到他对所有的九班学生说，“别哭，我有办法。”
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向元杰觉得，程欢只是故意安慰那些孩子。而九班的同学，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就在这时，记者已经来了。程欢顺手套上学校领导让向元杰新送来的校服外套，然后带上了帽子，盖住了头顶，大步走出班级。
“等我回来，让他们向你们道歉！”
拎着手里之前律师给他的采访稿，程欢在学校领导的带领下迎向过来采访的记者。
“老师希望你能客观的说出对学校的评价。”
“放心，毕竟都这么嘱咐我了不是吗？”程欢脸上的微笑外自然，可校长却莫名觉得心里发虚。
可时间不等人，负责采访的记者已经到了。
这是实时转播，可以在省教育网上看到采访内容。九班的学生们从程欢出去之后，就已经打开了视频。
视频里，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带着帽子的程欢态度诚恳的述说着对学校的感谢。
“看来程欢同学是真的很爱你的学校。”
“是啊！”程欢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了一些，“如果没有学校的栽培，我又怎么能拿到这次的省考第一呢！”
“这说起来，学校应该是给你们做特殊集训了？我听说九班有几位是特长生对吗？”
“没错，是这样的。因为我们九班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停课变成了三不管地带。没有那些老师们误人子弟的教课模式，我们才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通过自学来完成课业。”
“三不管？”
“对，没有老师，没有纪律，没有人查课，九班在学校最角落的地方，平时不会有人在意我们。而且我们能够拿到省考前三，还离不开校长对我们的激励。”
“您可能不清楚，我们这个学校呀！用成绩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只要你学习不好，就会被打上差生的标签。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要另外一方是好学生，那么差生就要承担全部的错误。”
“程欢！你别胡说！记者同志，并不是这样的！”校长终于坐不住站起来打断。
“那是哪样的？”程欢拿出手机，放出第一段音频。
是方才律师找他时候说下的威胁。字字句句，都是来自亲生母亲的鄙夷和嘲讽。
记者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程欢给他听得还不止这些。后面的录音里，还有来自于校长的威胁，和一些嗓音更稚嫩，可语气却更恶毒的嘲讽。
“九班的废物还能参加联考！？”
“别逗了，就他们那一帮，出了社会就是人渣。一个个穿的都什么东西！那帮女的衣服那么紧，是为了给人看胸吗？”
“别瞎说，人家是有钱人，弄不好就找律师把咱们告了？”
“这是……”记者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仿佛幻听了。可程欢却慢条斯理的和他解释。
“这是我每天在学校里能够听到的话。只是一小部分。所以我说得感谢学校、感谢学校里的那些精英班同学，没有他们每天的严厉鞭笞，我们九班的学生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毅力，坚持下来非要考到省考的前三名。”
完了，事情拦不住了。
校长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而一班那头，那些因为忐忑打开教育网看转播的学生们也全都吓得浑身发抖。尤其是声音出现在程欢音频里那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程欢疯了吗？干什么要在这种场合下这么对待他们？学校名声坏了，对程欢有什么好处？他不也是这所学校的人吗？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最可怕的也就如此的时候，程欢却突然再次开口。
“您知道吗？两个月前，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辛宜佳跳楼了。起因是一班一个叫林楠娜的女孩的嫉妒。她嫉妒辛宜佳漂亮，就恶意抹黑侮辱她，在学校里传谣言。活生生把辛宜佳逼死。”
“事后，我们带着证据要求学校惩罚林楠娜等十七人。被反驳回来。于是我们没有办法，就把收集到的证据转交给了辛宜佳的家长。辛宜佳的母亲报了警，可学校做了伪证。”
“伪证？为什么？”记者完全不能理解。
“因为林楠娜她们是一班精英班的学生。而我们九班是差班。学校需要一班这个精英班为学校冲升学率，为学校带来荣誉。而这些都是我们九班做不到的，再加上在校长他们眼里，这件事不过是女孩之间的几句闲话。辛宜佳承受不住，就是她心里有问题。”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而且就在一个月前，我们九班的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全年级的人羞辱了。就连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也对我们不屑一顾，认定是我们抱团诬陷。说我们撒谎。”
程欢放出一段视频，正是警察过来哪天拍的。
视频里，薛宁的眼泪，李松的绝望那么清楚，记者看着眼圈都跟着发红。
“这，这是当时的场景？”
“不止，比这过分的还有更多。”
“那你们为什么不像社会求助？”
“因为我们是差生，是校霸啊！”程欢摘下帽子，脱掉校服外套。杀马特的打扮瞬间让方才漂亮温和的学霸陡然变成了桀骜不逊的不良少年。
“我们档案不干净，不少人都被学校记过警告。所以，即便九班不少家长都是有能力的，也可以求助社会。但是他们为了孩子，却只能畏手畏脚。他们怕事情闹大了之后，我们那些档案上的污点被扒出来然后无限放大，最后哪怕是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不怕公众对你的指指点点？”
“不怕。”程欢斩钉截铁。“而且这也是整个九班商量之后的结果。因为我们必须要为辛宜佳讨回公道。”
“的确出于个人原因，我殴打过同学，做过你们口中所谓校园暴力的举动，我也的确不是老师和家长们眼中所谓的好孩子的代表。但是，我犯下的错我愿意承认，我也乐意背负。那你们呢？”
“你们用嘴杀人的罪孽，你们敢站出来道歉吗？”
“还有那些老师，你们就靠着一个入学测试，就给我们分了三六九等。拿着我们交上去的高额学费，却并不好好传授我们知识。然后还要在家长面前说我们上课从来不好好听讲。”
“我也问问你们，你们交给我们什么了？我们九班今天的成绩，和你们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还有校长，都说教书育人，难道在你眼里，只有学习好的是学生，学习不好的，难道就不是了？”
每一句质问，都问到了众人心坎上，而程欢最后那一句，却比上面的都要更戳人。
“我也想问问陆女士，一样是儿子，就因为是你离婚时挑剩下的，所以我就是垃圾吗？”
“程哥……”教室里，九班的同学已经哭成一片。
而此时的网上，在采访结束之后，也立刻出现了不少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每一个标题都十分醒目。
#省联考第一名竟然是个杀马特问题少年？#
#校园暴力下的阴影。到底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
#联考采访引发的旧案，嫉妒让花季少女失去双脚。#
而国际高中也彻底出名。
但和其他新闻维持热度的方式不同，国际高中这个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用网友们的话说，这他妈一个高中，竟然成为了本年度最大的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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